“賊子,受死!!!”
“嗖!”虎吼聲伴着響亮的破空之聲傳來。
而聽到這聲破空之聲,久經戰陣的萬勝身體便也不由本能的閃到了一旁。
“啊!!!”勢大力沉的一杆飛矛直接將萬勝身後的那名士卒釘死在了地上。
而看着身後那名就這般被釘死在地上的兵丁,在摸着腦袋上一下子被磕飛了纓簪的頭盔,心有餘悸的萬勝後背霎時間便也不由被汗水全部打溼。
這般一來,看着已經駕船漸行漸遠的張定邊,後怕不已的萬勝便也絕了繼續追殺的心思。
“大丈夫不立圍牆之下,此時勝負已定,又何必爲了一個匹夫投身險地。”不斷冒出冷汗的萬勝這般安慰了自己一番,便就也不由帶着麾下的兵丁去圍殺那些個潰卒去了。
是以就這般,作爲敗軍主將的張定邊便也乘着那艘小船殺出了重圍,並隨之馬不停蹄的趕往了天完治下的興國路。
……
“大王,天佑大王,天佑我大楚。武昌大捷,斬首五千,俘虜過完。除了那張定邊依仗着自身的勇武僥倖撿回了自己的一條性命,就連爲陳友諒鎮守老巢的大將祝宗都選擇了獻城投降。
看來那天完治下的諸多州府,不日便將是大王您的囊中之物了!”
當捷報在第一時間被趙威從前線送來,大楚朝會之上,在當今大楚參政趙子玉的帶頭下,張世華麾下的一衆文武便也就不由紛紛向張世華道賀起來。
但對此,高坐在王位之上的張世華對此卻只是撫須矜持一笑,“天完殘暴,不得人心,能有此勝,不過應有之理,不值得爾等大驚小怪!”
“大王所言極是。天完無道之軍,安能是我大楚王師的對手。”
“是極是極。想那陳友諒,不過就是一個弒主而起的蟊賊。此等人,安能是大王的對手!”
雖明知道張世華方纔的一番話很是口不對心,但在這個時候,主君既然這麼說了,殿下自然也就不乏臣子投其所好大拍馬屁。
所以一番言論下來,此戰之所以會勝利的主要原因,便也不由被歸結爲了張世華知人善任、英明神武。
而對於此,說實話,張世華心底也是贊同的。
或許這便就是爲什麼古代某些皇帝會天真的認爲自己真的就是“上天的子嗣”的重要原因。
但,不管張世華此時的心中是什麼樣的想法。在一衆愛投其所好的臣子說了一大堆的奉承話後,理智的他,對於那些個在此戰中立下功勞或犯下了過錯的將佐們,自然也不忘讓趙子玉他們依照軍法,制定了合理的賞賜和懲罰。
畢竟楚軍之所有能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最爲重要的援軍便就是張世華做到了賞罰分明,且賞不逾時、罰不遷列。
當然,在懲罰之中,也免不了會出現法外開恩的情況。
本來嘛,勝敗乃兵家常事。如果將領戰敗一次,就要按照軍法砍了將領的腦袋,那大楚之中也就沒有人敢擔任將領了。
不過在吩咐了趙子玉他們,讓爲此拿出一份合適合理的賞罰方案之後,作爲領導者的張世華在接下來便又不由下達了新的命令。
那便就是命令鎮守湖【】南宣慰司的元帥張世輝,領兵出戰,協助趙威的主路大軍,由天臨路出發進攻天完治下的江【】西袁州路。對天完和依舊堅守至今也沒有淪陷的江【】西治所南昌城形成合圍之勢。
……
時間可謂飛逝,當坐鎮天臨路長【】沙城的元帥張世輝按照軍令,整備兵馬,從天臨路浩浩蕩蕩、聲勢驚人的殺向江【】西袁州路,協助正在猛攻的興國路的趙威一起合圍天完時,時間便也就不由到了至正十七年十月二十日。
但在這樣一個可謂關鍵的時刻,作爲大楚統治者的張世華,卻也不得不因西川行省那邊傳來的一條消息,再度分散了自己在此事上的注意力。
李武、崔德因營嘯而死在了亂軍之中,大刀敖敖鋼和白不信兩人則是在走投無路之下,率領着僅剩的萬餘殘軍,南逃進入了西川行省,希望能以此尋求庇護。
看着郭羽乘上的這封奏摺,大名鼎鼎的元末名臣,金庸金先生筆下的哪位敏敏郡主的父親——察罕帖木兒的影視形象,便也不由再度浮現在了張世華的腦海之中。
“李察罕,這可真的是一位勁敵啊!”放下奏摺,張世華不禁揉着額頭,這般嘆了一聲。
然後揉着自己的額頭,理清了自己思緒的他,在細細的思量琢磨了好一會後,便也就不由拿起擺在桌案上的上等毛病,鋪開紙張,着手在上面寫道:“大刀敖和白不信,皆乃是我義軍的一份子,故而可以收留他們。但若這兩人不明大義,亦可除之!
至於察罕帖木兒,此人真乃是世間少有的英豪,觀此人之事蹟,真可謂有經天緯地之才。此番你與之爲鄰,一定要小心謹慎,萬萬不可輕敵大義,給其可乘之機!”
在紙上開門見山的寫完這樣的兩句話,然後張世華又囑咐吩咐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召回現在還駐守在西川行省的兩師鐵甲軍和三師武安軍兵馬,准許郭羽在此之後單獨招募一軍兵馬等等。
然後他便也就不由將這張紙遞給了一旁站着的廖承恩,讓廖承恩去將自己的這份詔書拿到臺城那邊去。
好由臺城那邊專門負責爲張世華起草詔書的中書舍人,爲張世華這個沒怎麼讀過書的大王潤色詔書,並在之後讓張世華蓋上王印和臺城的中書大印,變成一份合法的正式詔書,下達西川。
雖然說過程的確顯得有些麻煩,但無疑有了這樣的一個過程之後,這份詔書才更加具有法理性。
而且如果沒有中書舍人這羣秘書們爲詔書潤色,以張世華的文采所寫出的詔書,還真的是有些拿不出手。
但這方纔那份詔書,僅僅只是張世華擺在明面上的命令,大楚上下的所有官員都能夠從大楚邸報中看到的詔書。
可在之後,張世華卻又召集了暗衛軍帥餘俊達,吩咐了這個大楚對外的情報頭子一些事情。
而這些事情,對於大楚上下的官員們來講,便就屬於絕對的秘密了。
不過說到底,相比起楚軍現在在江【】西行省那邊的戰事而言,這件事到底只是一個小小插曲。
因爲誰都知道,遠在陝省的察罕帖木兒除非是瘋了,否則就絕對不可能甩掉已經被劉福通搞得一夕數驚的元蒙朝廷,帶兵南下和大楚開戰。
所以對於陝省那邊,瞭解注意一下也就行了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依舊是東線和天完的這場戰事。
正因此,在明玉珍倒戈一擊之後,張世華方纔會立即將其任命爲了掌管兩軍三萬兵馬的大楚元帥。
並將他最爲信重的兩員將佐,萬勝和戴壽都任命爲了執掌一軍的軍帥,還給了這兩軍一個正式的名號,即安東軍、安定軍。
而這般一來,此番攻打天完的兵馬便也不由多到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張明通所率的龍驤軍、張世輝所率領的武德軍、趙威所率領的飛虎軍、武寧軍、武定軍在加上投降過來的明玉珍的兩軍近三萬兵馬。此番攻打天完的兵馬便也就不由一下子達到了七軍之多,真是一點水分也沒有的十萬大軍。
所以這般一來,管理江夏政務的常錫巧便也不由成爲了監軍。
畢竟這一次趙威所節制的兵馬實在是太多了,如果沒有人監督,張世華帳下的文官集團實在是不放心。
而對於這樣一個從天而降的監軍,作爲此番徵東大元帥的趙威自然也並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滿。
當然,他也不敢露出不滿來。畢竟在軍制改革和武院建立後,楚軍中對他們大王的崇拜便逐漸達到了一種狂熱的盲目狀態。
因而趙威就算是手握雄兵,卻也還是不敢生出絲毫二心來的。
否則不用張世華下詔,他手下那些個對張世華無比崇拜的將佐就能將他生擒活捉。
而再加上,此番作爲監軍的常錫巧也並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儒生。並沒有以自己監軍的身份,就胡亂的插手軍中的事務,所以他們兩人之間的合作,倒還算是比較默契的。
……
又五日後,十月二十五日,深夜。
作爲天完信任丞相兼天完兵馬大將軍的陳友諒在與麾下的將領商議完明日的戰事後,孤坐在桌案後的他,看着桌案上擺着的那張將要被他翻爛的地圖,不禁感到一陣氣悶。
一切,一切都和自己計劃的不一樣。
本以爲在殺掉倪文俊這個妄圖弒君反賊之後,自己藉此掌控天完,然後整合兵馬,一舉攻克江【】西,開創不亞於大楚張世華那樣的霸業。
可直到現在方纔不由發現,自己以前實在是太過天真了。竟然會認爲正在攻佔西川且和天完有着盟約在的大楚,並不會藉助這個機會引兵東來。
以至事前沒有做好萬全準備的自己,不但遭到了明玉珍毫不猶豫的背叛,還陷入了這般進退不得的兩難境地。
足足十萬大軍啊。即便是當年處在彭瑩玉時代的天完全勝時期,估計都無法這樣以及百戰精兵!
心中這般默然想着,在一回想起聽到這個消息後,臉上紛紛露出絕望之色一衆將佐,陳友諒心下便也不禁更加沮喪了。
“大哥,還沒睡!”
“恩,必先,是你啊。怎麼,這麼晚了,還有事?”
“並無,只是來看看大哥你。”羽扇綸巾,作爲風流文士打扮的張必先說着,也不再像是白日時當着外人面那般拘謹,而是直接拉過了一把椅子,就這麼大刺刺的坐在了陳友諒的面前。
“大哥,可是心中存有疑惑?”
“怎麼,必先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陳友諒深深皺着自己的眉頭,此時倒也是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心中的焦躁。
因而見此,張必先先是搖頭輕笑一聲,然後端正起面色,看着陳友諒便也不由一字一句的言道:“大哥,當年你我兄弟,自家鄉起兵,帳下無兵無將,微行於世,尚能勇爭於時。今名位具享,大哥又爲何做此等頹態!”
“必先,你話中之意,我又如何不明白。可如今,天命不在我,爲之奈何!”
“大哥!”聞言,張必先蹭的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臉上也再無方纔時的溫文爾雅,反而怒瞪雙眼,一副衝冠模樣,“自古以來,何有什麼天命。天下名爵,自是英雄據之。
方此大爭之時,大哥不思逆流奮進,何故出此等頹聲。難道大哥,也想要做那死而不認己錯的楚霸王嗎!”
“恩……”被這樣劈頭蓋臉的怒喝一番,陳友諒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怒容。不過也從座位上一下子站起的他,看着對面直視他的張必先,默然立了良久,反卻不由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必先也要對我施激將之法了嗎!”
“哈哈,大哥世之英雄,胸懷山河錦繡,何須我激。”見此,做怒髮衝冠模樣的張必先,臉上也不禁露出一抹微笑來。
是以這般,營帳之中的這二人相視而顧,便也皆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
“哎,你說這一戰咱們天完能有勝算嗎?”
“難說啊,前不久就連張定邊張將軍可都慘敗在了楚軍的手上,還一下子丟掉了黃州、興國等路。楚軍這一次可是足足出動了十萬大軍,而咱們兵馬卻不過僅有六七萬,勝算寥寥無幾啊!”
翌日一早,天完軍中兩名有着親戚關係的文吏,在看到左右皆無人的情況後,便也不由這般小心翼翼的交談起來。
“姐夫,那你說,要是戰敗了,咱們該……”
“閉嘴!”
“呃,拜見大將軍!”見到一身甲冑的陳友諒邁着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這兩名心虛不已的文吏高呼一身,便也不由立即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