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曼脫口而出,臉上倒是波瀾不驚,似乎心中早已有了算計。
“賭我的劍?”夜央狐疑道,她立刻明白了代曼的心思,原來她的目的一直都在自己那柄無垢劍的身上,不過想來也是,這可是玄階一日品級的元器,在整個下三界未必都能找得到一把。
“我手裡的東西可不是這麼好拿的!說吧,怎麼賭?”夜央莞爾一笑道,既然這代曼有所圖,那她也只好加以利用。
可是轉念一想,她實力不如代曼,煉丹品級也不如她,琴棋書畫更是一竅不通,這要賭起來,還真沒有十全的把握能贏。
代曼聞言,同樣莞爾一笑,一臉得意道,“既然是在升界峰,無非就是武試和丹試,避免外人說我以大欺小,就不和你武試,改爲丹試。”
這話聽在衆人耳裡卻是尤爲刺耳,所謂的以大欺小也虧她說得出來,世人都知道她代曼在煉丹上的造詣,已經達到了三月品級,只怕再過不久都能突破到一日,如今還要比丹試,豈不是自打嘴巴了。
夜央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她卻沒有一絲懼意,直言道,“我煉丹品級只達到了一月,倘若要比,也只能煉製一月的元丹。”
“那是自然,就算讓你煉製二月三月的元丹你也未必練的出。”代曼的語氣中透出不加掩飾的鄙夷,聽在他那些師弟師妹耳中,紛紛向夜央投去譏諷的問候。
她如今就是要讓世人知道,下三界唯一的煉丹天才一直是她代曼,而不是突然冒出來的什麼夜央。
之所以她要選擇煉丹,除了是羞辱夜央之外,她最重要的目的是讓一個人認清真相,讓他看清楚誰纔是真正的天之驕女,誰能真正的走到最後,輔佐他走上雲巔。
可此時的邱鳴卻是不再去看兩人的糾紛,與肖庶一起直接御劍朝着遠處飛去,消失在了升界峰之上。
“好!倘若我輸了這劍就給你,倘若我贏了,又該如何?”夜央正色道,她已經決定要和代曼比這一回,說不定轉機就在這次打賭中。
代曼嗤笑一聲,似乎聽到了好笑的笑話般,她是真沒想到這夜央還真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感覺,不過往難聽的說,那就是個愣頭青,就是無知的愚蠢。
“倘若你贏了,這丫頭就讓你帶往中沌界,跟在你的身邊!”代曼不假思索的回道,似乎壓根不覺得夜央有贏得可能。
“三師姐!這要是被師尊知道了,可…”
“閉嘴!你的意思是我會輸諾?”
“不,不是,我是說萬一…”
“沒有萬一,你乖乖的站到後面瞧好就是。”
上來搭話的是之前露過面的十八,是代曼的十八師弟,長得胖乎乎的,說不上可愛,卻也不討厭,不過他的內心似乎不喜歡代曼如此以大欺小、仗勢欺人,和十七的不管對錯一味支持相比,倒是很難得的多了幾分理智和憐憫。
“說吧!具體怎麼比?”夜央沒去理會兩人的竊竊私語,更不會在意衆人嘲弄的目光,她如今心意已決,一定要將秦月給帶上中沌界留在自己的身邊,這是她的承諾,以生命維護的承諾。
代曼訓走了十八,望着夜央臉上的泰然自若,心中倒是有些泛起了嘀咕,這份有恃無恐的背後,潛藏着的到底是裝模作樣還是有所依仗她不甚瞭解,但既然話都放出來了,就沒必要自己打臉,畢竟夜央能勝過她的概率微乎其微,而且在必要時刻,她還有後手。
“好,一炷香時限,誰煉製出的凝露丹藥效更高,便誰獲勝!”
“凝露丹?”夜央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沒曾想代曼選擇的竟然是凝露丹,她原以爲代曼會選一種像凝神丹這般不止煉製複雜,而且還是僞二月的元丹讓自己煉製,沒曾想她選的還是一月的標誌性元丹。
雖然凝露丹在一月元丹中算得上是困難,但對她來說依舊沒有什麼挑戰性,無疑,這場打賭自己是贏定了,也無疑代曼會輸的一敗塗地名聲俱毀。
可週圍圍觀的衆人並不這麼想,但凡有些煉丹常識的都知道,這一月元丹煉製起來至少要一炷香的時間,可這是針對於煉丹品級相當高的煉丹師來說,對於像夜央這般的一月煉丹師來說,至少也需要三炷香的時間。
代曼提出這要求,無疑是故意的,或許她能僥倖完成,可對於夜央,是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且她還口口聲聲的說要評判藥效的高低,她如今身爲三月煉丹師,練出來的元丹自然要比身爲一月品級的夜央練出來的元丹藥效要高,想要獲勝,也依舊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凡不是代曼那頭的人,一個個都是搖頭嘆息,爲夜央感到憋屈,估計在場之人也就只有夜央本人還不以爲意,一臉隨意的笑着,看起來沒心沒肺的。
秦月雖然不明白這次打賭對於夜央來說有多麼困難,但她卻是從熊超等人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些無奈和絕望,於是急忙阻攔道,
“夜央姐,要不就算了,我還是不要去中沌界了,別爲了我的事,去跟她打賭。”
夜央輕鬆的笑了笑,將手搭在秦月的手上,目光堅定的對視一眼,並未言語,而是示意她安下心來,在一旁靜靜等候。
秦月見之,卻是呆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對夜央突然沒有了之前的信心,早前的她覺得無論夜央做什麼,她都義無反顧的支持,而如今的她卻是動不動就會生出懷疑擔憂的念頭。
這種最初的信念,已經開始漸漸消失,就連穆彬和穆屏兒兩個小傢伙都不如,至少他們兩個從始至終對於夜央的信念都沒有動搖半分,而自己卻是一次又一次陷入兩難的境地。
秦月堅定的點了點頭,她心中已經暗暗下定決心,從今以後,要盡力將以前的那個秦月找回來,心中的信念也將重啓,哪怕這份信念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所謂士爲知己者死!此話放在這裡,在恰當不過了,人生在世數十寒暑,有血緣關係的稱爲親人,沒有血緣關係的便是知己。
有時候知己或許比親人的感情來的更加真實,因爲他們之間並沒有與生俱來的枷鎖牽絆,倘若能夠爲對方義無反顧,這該是世間多麼美妙的一份情。
夜央望着緩緩後退的秦月,也是從她的眼底深處看到一抹消失已久的曙光,這光彩她之前見過,卻是已經被淡忘,如今再見到,卻是倍加珍惜。
“既然如此…”夜央話語截然而止,將手直接伸向了代曼面前,一臉逗趣的笑着。
代曼下意識試探道,“做什麼?”
“你說做什麼,不是要煉丹嗎?你不給我材料,我難不成拿空氣練啊?”夜央不客氣的回了一句,兩人本就是仇家,也就別指望她會好言相待。
“哼!”代曼一臉怒容從玉符中掏出一包藥材,放在她的手上,望着她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恨得咬牙切齒。
“你現在越得意,待會兒我會讓你死的越慘!”代曼從夜央身旁經過,擠出來一句狠話,而後走到塞臺之上,盤腿坐下。
夜央訕然一笑,對於打嘴仗她自問還沒怕過誰,只是眼下實在不願跟一個瘋女人去計較這些,覺得有失身份。
沒有多想,夜央也緩緩走向塞臺,而後坐在離她數米的位置上,開始掏出自己的爐鼎做準備。
衆人急忙圍成一圈,看着塞臺之上的兩人,這場加時賽對衆人的吸引無疑大於之前的丹試,這個是強強對決,也算是增加見聞的好經歷。
之前見識過榧子和蘇子的比試,所謂強者對決只是一招一式就分出了勝負,雖然沒有扭打來的激烈,但那威勢卻是讓衆人過足了眼癮,就像是特意爲武試加了一段高潮部分的加時賽。
而如今夜央和代曼之間的打賭,無疑是爲丹試加了一段高潮部分的加時賽,一些下沌界的人都直呼不虛此行,如此盛景,當真是百年難得一遇。
究其原因,還是因爲這些年以來,璽洲過於太平安寧了,雖然暗地裡的雲波詭譎時有發生,可明裡的爭鬥卻是越來越少,當然沒有誰不喜歡太平盛世,但是那些過慣了太平的人,總是喜歡偶爾看一些激烈的紛爭罷了。
“火紋鼎?”衆人在看到夜央掏出來的爐鼎之後,皆是一陣驚愕,這火紋鼎可是排的上號的爐鼎,用這爐鼎煉丹不止大大縮減了元力的投入,而且在煉爐和熔爐這兩步也能掌握的更加精準。
聽到衆人震驚的目光,代曼下意識的將頭扭轉了過去,眼中生出一絲不屑,將自己的爐鼎也順便掏了出來,同樣是火紋鼎,只是這爐鼎卻是自己好不容易找他爺爺求來的,沒曾想着夜央竟然也擁有如此高品質的爐鼎,說不得有些讓人詫異。
“如此也好,省的到時候勝出,被旁人說是非。”代曼心裡腹側道,她覺得也沒什麼,畢竟表面上越公平,等分出勝負的時候,衆人也越能夠知曉誰纔是當之無愧的煉丹天才。
呼!
元力之火同時升起,兩人皆是用的煥晶木,夜央卻是長了個心眼,沒再去用他們提供的,而且還特意檢查了一番,生怕又會出現之前的情況。
起爐同時成功,緊接着便是煉爐,夜央順手打開藥包,取出那枚如山楂般紅豔的源魂果,而後隨意拋入爐鼎之中,開始煉化。
對於凝露丹的煉製過程,她實在太熟悉了,那半個月裡,自己鎖在房裡閉關,晝夜不停地煉製凝露丹,整整半個月煉化了四五十枚,將自己的修爲從窺元境一段給提升到了窺元境三段。
這近乎走火入魔的煉化,卻是沒有收到心中期盼的效果,若是換做尋常人,定然能接連突破三四段不止,怪只怪她自己曾經達到了窺元境大圓滿,那凝露丹對她也已經起不了作用。
短短几分鐘時間,煉爐便已然結束,兩人幾乎同時踏入熔爐的階段,夜央的臉色看起來輕鬆且隨意,而且動作嫺熟,一看便是經常泡在爐鼎之中煉製丹藥的。
代曼時不時會扭頭看一眼身旁的夜央,每次看過後,她的臉上總是會若有若無的浮現一抹凝色,心中的擔憂也越發明顯起來。
按照常理推斷,夜央不應該有如此快的速度,而且她對凝露丹的藥材似乎比自己還要熟悉,當真是奇怪的緊。
熔爐階段還在持續,夜央透出元魂,飄在爐鼎之上,細細打量着逐漸熔化的材料,她原本沒必要如此認真,但轉念一想,爲避免泄露自己的底牌,也只好故意裝裝樣子。
代曼也是如此,一邊專心的投入輔材料熔化,一邊透出元魂打量,只是她眼角餘光卻是一直放在夜央的身上,見她行雲流水的操作,似乎比自己還要快些,不由得又是一陣心慌。
轉眼間便過去了一刻鐘,在看兩人的情況,也已經完成了熔爐,只是夜央的動作明顯要更快一些,似乎都不用經過大腦去短暫的考慮,就已經進入到了凝爐一步。
魂鏈直接透出,包裹在元丹之上,而後飛快的旋轉,汲取着天地靈力,那旋轉的速度也比代曼要快多了,隱隱間,竟然快要成型,而代曼的元丹卻還只是一片渾濁。
“不好!再這麼下去,三師姐必輸無疑!”說話之人是一直無理由向着代曼的十七,他的眼神從開場就一直在兩人的爐鼎中晃來晃去,如今見到兩人之間越拉越開的差距,心中的不安更是加深。
“蘇長老果然沒說錯,這夜央的煉丹天賦果然世間少有,竟然挑戰青翎宗最強的代曼都隱隱有獲勝的機會。”
隨風搖擺的王執事不知從哪兒忽然冒了出來,一臉震驚的誇耀道,看其臉色似乎比自己勝出還要高興,這種裝出來的熱情不得不說有些讓人倒胃口。
“哈哈哈!這便是我煉羽堂的人,是我煉羽堂手把手培養出來的。”
熊超也開始大肆宣揚,爲了能夠將他煉羽堂捧上更高的地位,已經開始胡編亂蓋了,但是不得不說,他那番話已經同時吸引了好些下沌界有權勢之人的注意。
而一旁的小鬍子羅剛早已經被氣的吹鬍子瞪眼起來,那張嘴都有些歪了,卻是壓根沒有人在乎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全部投在了夜央煉製的元丹身上。
“三師姐,我不會讓你輸得,絕對!”
一旁的十七,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噓聲說道,臉色忽然一凝,直接投入元魂,闖入夜央的識海之中。
夜央如今的魂鏈袒露在外界,識海中定然是空虛的,他如今的所作所爲,就是利用自己的元魂來攻擊夜央的識海,好讓他魂鏈受損,煉丹失敗。
十七的元魂一進入,夜央便瞬間感應到了,她的神情忽然一震,魂鏈的速度也突然慢了下來,但是依舊沒有收回她那段魂鏈,只是注意力不再投入爐鼎之內,而是一瞬間來到了識海。
浩瀚無垠的識海,尤如滿天星空,大片的黑暗中藏着無數的星輝光芒,有人傳言,識海是元士的第一個世界,因爲人生來便有,只是開啓的條件過於苛刻罷了。
而進入鼎元境的元士,便能擁有第二個世界,丹田小天地,相比起來,開啓的條件就簡單了,只要踏入鼎元境便可以擁有,只是大小要視元士的天賦而定。
十七的元魂進入識海,開始胡亂的破壞,就像是一個人拿着一把鋒利無比的巨斧,在森林中不斷揮舞砍伐這身旁的樹木。
識海中也是如此,被他這麼一弄,立刻開始發起一陣颶風,將那一小片識海攪的天翻地覆。
識海之大,仿如宇宙,夜央進入只感覺一陣暈眩,卻是還沒來及找到破壞之人的元魂,只見她一念起,從四面八方忽然飄出四段魂鏈來,而後一聲令下,四段魂鏈便開始朝着破壞的源頭,去找尋那個不速之客。
沒多大會兒功夫,便已然找尋到了十七的元魂,四段魂鏈飛快的衝了過去,將其牢牢鎖死。
十七望着飄在自己身旁的四段顏色不同的魂鏈,一抹驚慌浮上心頭,他只感覺這是個錯覺,呆呆怔在原地,不敢再有動作。
原本冒然進入他人的識海之中,就是一招險棋,他人的識海意味着他人的領地,在別人的領地作戰,往往都不是明智之舉,倘若元魂被其消滅,那對自己的魂鏈無疑是致命的傷害。
他也是趁着夜央的魂鏈在外,識海空虛才趁機下手,卻沒曾想她識海中竟然還有魂鏈,而且還有四條。
驚慌恐懼油然而生,一陣寒意從頭涼到了腳,他不斷打量着那四段魂鏈,此時眼前的一幕,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元士通過啓魂便可以得到一段魂鏈,這是元宙之上人人都認定的真理,從來沒有誰可以同時擁有兩段魂鏈,就好比從來沒有誰可以雌雄同體一般。
可眼前的一幕卻是顛覆了他的認知,夜央不止擁有額外的魂鏈,而且還同時擁有四條,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