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央手中依舊死死攥着那枚凝神丹,她不敢鬆手,因爲沒有經過完整凝爐的元丹,一旦袒露在外界,其內的藥效便會迅速揮發,將它緊緊捏在手中卻是可以阻止藥效的流失。
她依然抱着一絲希望,沒有灰頭土臉的走下臺去,這份希望的來源是手腕處的翎凰鏈,由於翎凰鏈的輔助,她煉製的元丹都不需要經過最後一步回爐。
按照她的分析,那便說明在凝爐一步時,就已經將全部藥效灌注入元丹之中,只是目前面對的難題時,沒有完成凝爐,元丹的藥效無法徹底鎖住罷了。
但這並不代表就要放棄,最後結果既然誰都不知道,她寧願自己再賭一把,只要一會兒下來檢測藥效的人能夠有辦法封住其中的藥性,或許有機會成功。
夜央不再坐在原地,緩緩閉上眼睛,耐心等待着,這一舉動卻是引起看臺之上一陣騷動。
“那妮子爲何還坐在哪裡?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失敗了嗎?”
“我看不是她不知道,只是接受不了罷了,哈哈哈,還真是可憐啊!”
坐在代曼身旁的十七和一名男子相互嘲笑道,話語中透着譏誚,還故意將聲音放大,讓看臺之上的人都能夠聽見。
代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煥晶木的事的確是她吩咐十七去安排的,沒曾想竟然對夜央造成了如此大的打擊,明知道失敗了卻還賴着不走,該說她是煉丹昏頭了,還是喜歡被人嘲諷挖苦呢?
爲此事同樣感到開心的還不止他們,除了坐在最上方的榧子之外,還有坐在最下方的羅剛。
老實說,在看到夜央率先煉丹的時候,他心中還真是捏了一把冷汗,在煉羽堂的時候他就已經見過夜央,只是那時候不瞭解她罷了。
可自從舒樺來到赤峰堂之後,對自己講了許多關於她倆的事情,從那一刻開始,他才意識到夜央是個多麼可怕的人。
不僅是元宙之上鳳毛麟角的天元體,而且十七歲修爲就達到了窺元境大圓滿,並且煉丹品級還是黃階三月,如此一個驚才豔豔之人,未來的造詣必然驚天動地,至於能達到什麼樣的高度,他也不敢去想。
而就是如此妖孽的一個人,竟然會幫着煉羽堂參加這次升界試,倘若中沌界那些大人物真的被她的天賦給吸引,只怕煉羽堂的聲勢會一如既往的強悍,哪怕這次丹試被他赤峰堂獲勝,也定然會被夜央給輕鬆蓋過去。
不過如今卻是老天在幫忙,原本一切順利的煉丹,也突然之間出了岔子,如此一來,夜央也就翻不了什麼風浪,最後的贏家也一定會屬於他赤峰堂所有。
“怎麼樣,熊堂主,如今你可還有什麼話好說?”羅剛一臉得意的打量着熊超,此時得他早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腮幫不斷起伏,很顯然是惱怒到了極點。
“哼!那又如何,即便你們今年丹試勝了,我煉羽堂也未必會受到懲罰,你可別忘了還有武試,大不了今年我煉羽堂得不到賞賜罷了!”
熊超怒氣衝衝的回懟道,一次又一次被羅剛小人得志的嘲諷,當真是忍無可忍,不過他卻忘了,往年這個時候,自己可沒少數落過他,這只不過是三十年河東罷了。
“今年?哈哈!”羅剛臉色突然一沉,語氣中透着一股寒意,“你們今年有人助陣都贏不了,以後就不要做夢了!
至於武試,你難道沒看出來,我們挑選的弟子實力都是什麼樣的嗎?”
熊超聞言,臉色也是一沉,他朝着武試的賽臺望去,果然如他所言,今年赤峰堂派出的武試弟子實在過於不堪,難不成他將精英弟子全部留在了堂中,企圖明年讓自己連續輸掉兩場比試,如此一來,中沌界的懲罰定然難以想象,搞不好還會讓他退位讓賢。
“你還真是處心積慮的想整垮我,但是你別忘了,這十年來我煉羽堂的底蘊已經不是你所能比的,後面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是嗎?那就走着瞧,早晚有一天你會在我面前身敗名裂。”羅剛惡狠的回了一句,似乎他仇視的不是煉羽堂而是熊超本人。
熊超望着依舊坐在下方鎮定自若的夜央,他不清楚爲什麼夜央都已經失敗了卻還不退場,雖然他心中隱隱期望着夜央能夠力挽狂瀾,重新拯救煉羽堂的顏面,但是他卻清楚這種事的概率微乎其微。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夜央失敗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雖然她這次失敗了,連帶着煉羽堂聲名受損,但是她卻可以在煉羽堂繼續待上一年。
如此一來,內閣中的弟子也有人手把手教導,既然舒樺都如此厲害,那夜央自然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對於煉羽堂來說,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不得不說熊超果然是老謀深算的一類人,在危機之前,總是能瞬間想到最大化的利益,如此一來他不僅不再覺得生氣,反而有些竊喜。
他的這種一百八十度轉變的神態落在羅剛眼中,讓他誤以爲熊超是受了刺激,有些瘋癲,心中不禁越發得意起來。
隨着天邊投下的第一縷赤橙色的光輝,此時已然到了黃昏時刻,而時間也只剩下最後半個時辰。
武試的賽場早在之前便已然結束,獲勝的一方預料之中是屬於煉羽堂的,以三十八比十二將赤峰堂打敗。
平時武試基本都是一半一半,最多相差不超過四五個,如今的比重卻是大大的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不禁覺得赤峰堂在這次升界試上還真是有些隨意。
而丹試的賽場上此時也來到了尾聲,只不過此時還坐在場上的人數已經不到三層,而且成功煉製出凝神丹的人一個都還沒有出現,這一舉動無疑是讓煉羽堂這一方的人都懸着一顆心。
“成了!我煉成了!”夜央身旁的一個人突然站了起來,將手中的元丹高高舉起,興高采烈的喊道,卻是顯得有些莽撞。
那人站在原地,很顯然意識到了這點,急忙收聲,臉上的笑容卻是無法掩藏,而後一臉感激的盯着下方坐着的夜央,噓聲說道,
“多謝夜長老搭救!”
夜央沒有言語,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閉目養神,似乎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一般。
之所以會對夜央感謝,原來是因爲她剛纔故意透出魂鏈,幫她身邊那人將元丹給煉製完成。
起初她只是察覺到身邊之人煉丹似乎遇到問題,閒來無事便想着透出元魂打量一番,卻是發現他凝爐一步有些漏洞,而且只要稍稍調整一番便可以彌補。
來不及多想,情急之下便直接透出元魂包裹着那枚元丹,卻沒曾想,竟然可以通過自己的元魂來對他進行修補,如此一來,便直接幫他將元丹給煉製完成,所以纔有了方纔那一幕。
夜央沒再去理身旁那人,而是依葫蘆畫瓢,繼續透出元魂在身旁之人的爐鼎中飄蕩,幫他們完成最後一步凝爐。
隨着時間緩緩過去,通過夜央幫忙煉製成功的人數也在不斷增加,這一點到着實讓她沒有想到,原來一枚元丹還可以由幾人同時煉製。
正當夜央又尋到一處爐鼎之時,準備開始進去幫忙,卻是忽然傳來一陣巨響,緊跟着她的元魂便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瞬間鑽回到了識海之中。
夜央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心中彷彿有一把大錘在不斷的敲擊,一陣心悸傳來,識海中的刺痛將她折磨的快要暈死過去。
“女娃娃,你當老頭子我不存在嗎?竟敢當着我的面搞風搞雨,如今對你小懲大誡,要是還敢繼續,可就沒這麼便宜的事了!”
識海中忽然想起一陣深沉的語調,夜央一臉驚恐的朝着遠處望去,恰巧看到坐在石臺之上的麥墜正半眯着眼打量自己,那眼神中明顯帶着笑意,看的夜央一陣頭皮發麻,急忙縮了回去。
“方纔那就是元魂攻擊嗎?居然有這麼大威力?只一剎那就險些把我疼的暈死過去!”
夜央一臉心悸的小聲嘀咕着,方纔受到的傷害明顯來自於麥墜,這些大能果然不一般,就連元魂都如此強大,倘若他方纔對我動了殺心,只怕自己早就已經死了。
受到了警告,她也不再敢輕舉妄動,不過讓她安慰的是,經過她的一番幫助,已經有十二人煉製成功,再加上其他那些自己煉製的,如今還留在賽臺之上的也有三層左右。
煉丹總算是在最後一刻告一段落,看臺之上的強者也紛紛走了下來,開始檢測衆人手中元丹的藥效。
夜央站在原地,手中依舊緊緊捏着那枚被自己練廢掉的元丹,安靜的等待着來人的檢查。
“你們兩個去那邊,我去這邊,不要跟我搶!”說話之人是榧子,他走的方向一看便是直接奔着夜央去的,卻是沒想到蘇子和柯子也都紛紛跟着他走去,不免焦急勸阻道。
蘇子白了他一眼,也沒去管他,直接朝着夜央的方向走去,而一旁的柯子始終未曾停下步伐,自顧自朝前走着。
三人快步而來,那感覺就像是在爭搶一般,齊刷刷的出現在了夜央的面前。
夜央顯然也是覺得奇怪,這三個老頭就像是商量好的一般,紛紛跑到自己這邊來,她原本想的是隻要蘇子肯過來,那還是有機會的,沒曾想另外兩個老頭也都跟着過來了,而且那柯子很顯然性情有些古怪,像具乾屍一般,沒曾想他也是一個喜歡湊熱鬧得主。
“三位長老你們?”夜央詫異道,卻不知這三個老頭是要看自己的丹藥,還是要過來嚇唬自己的。
“丫頭,趕緊的,把你方纔煉製的丹藥拿出來給老道瞧瞧!”蘇子一臉期盼的催促道,眼睛已然看向了夜央的左手。
夜央似乎被三人嚇到了一般,默默地朝後退了一步,忐忑道,“你們,你們三位,都是來看我手中丹藥的?”
“不看丹藥,難道看你啊!”榧子一臉急躁的喊道,聽的夜央一臉怒容,使氣的將捏住丹藥的手朝後一擺。
蘇子瞪了榧子一眼,而後討好道,“你別在意,他這人說話就是如此尖酸,你還是先將手中丹藥拿出來給我看一眼吧!”
一旁衆人見到這一幕,皆是詫異的緊,看不懂這璽洲三子不檢查別人,全部圍着夜央是什麼意思,而且夜央的元丹明顯是失敗了,一枚失敗的元丹還有什麼可看的。
衆人不明所以,就連當事人夜央也是一頭霧水,在聽完蘇子的一番話後,她開口試探道,“你們有什麼辦法可以維持我手中元丹的藥效嗎?”
蘇子急忙點頭,手中忽然出現一塊青色的木頭,那木頭上隱約刻着蘭花的紋路,正是四大神木之一的青韻蘭澤。
而後只見他透出一絲元力,緊隨着一陣綠色的火光燃起,燒了一會兒過後,便將元力盡數撤去,將放着青韻蘭澤的神木平攤在手掌之中,朝着夜央遞了過去。
“你將手裡的凝神丹放在這上面,便可以維持住藥效,也好讓我們幾個看清楚。”
“這是什麼?”夜央沒有照做,反而詢問起來。
“這是四神木之一的青韻蘭澤,利用餘溫可以保存破損元丹的藥效,你將手中的元丹放在它上面就行了!”
蘇子緩緩解釋着,對待夜央似乎極有耐心,而一旁的榧子早就一臉不耐煩的瞪着她看了許久,不管怎麼說他們可都是身份尊貴的界引長老,如今被個小輩牽着鼻子走,實在有損自己的形象。
“這就是青韻蘭澤啊!這味道好香!”夜央貪婪的聞了幾鼻子,那味道聞起來讓人飄飄然,好似在仙境中游蕩一般。
榧子站在一旁是越看越火大,直接扯着嗓子罵道,“你到底拿不拿出來,再磨嘰可別怪老夫強搶了。”
夜央白了一眼,示弱道,“拿就是了,兇什麼兇!”說着將手裡的凝神丹直接放在了青韻蘭澤之上,而後聚精會神的望去。
三人也皆是如此,紛紛望着那枚有些不規則的凝神丹,一個個眼神中透着震驚,就連一向淡漠的柯子,也是尤爲罕見的露出一副震撼的模樣,打量着那枚元丹。
“果然…沒有魂槽?”蘇子原本興奮的臉色隨着最後一句驚歎瞬間垮了下來,榧子的臉色也是一樣,原本的震驚蕩然無存,變得有些失落。
“柯瞎子,你看錯了吧,這哪兒來的什麼魂槽,還一驚一乍的讓我們白跑一趟。”榧子怒氣衝衝的開口罵道,透出元魂一遍又一遍的在那枚不規則的凝神丹上尋找他們口中的魂槽,卻是無果。
柯子也不言語,只是睜着眼睛一臉困惑的望着那枚丹藥,夜央聽到榧子叫他柯瞎子,不由好奇地朝着他雙眼望去,卻是發現他兩隻眼睛皆是灰濛濛的一片渾濁,壓根分不清眼白和瞳孔。
可是看他平時走路,卻也不覺得他是個瞎子,或許他是一直在利用元魂打量身邊的事物也未可知。
夜央煉製的這枚凝神丹只是經過凝爐的一半,而且完全沒有經過回爐這一重要的步驟。
而之所以會引起三人的注意,那是因爲在凝爐的時候,他們察覺到了靈力的匯聚極不一般,彷彿一轉眼間便能匯聚到十分強大的靈力,這種速度一般只會出現在玄階或者之上的元丹中。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那便是柯子在看到夜央凝爐一步的時候,隱約說了‘魂槽‘兩字,被身旁兩人聽了去,卻裝聾作啞沒有發出聲響,卻沒曾想,三人一下來便直接衝到夜央身邊要看她那枚元丹,可如今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壓根沒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夜央聞言,也是一臉好奇,他們口中說的魂槽是什麼從未聽過,不由試探道,“什麼是魂槽,你們之所以都聚攏過來,就是爲了要看這個魂槽的?”
榧子白了她一眼,而後一臉氣憤的哼了一聲,將袖袍一甩,直接憤然離去,不再去管身邊衆人。
蘇子也是搖頭嘆了一聲,衝着夜央苦笑了一陣,而後開口道,“這魂槽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不過你這煉丹的實力到的確不一般,能夠將一枚元丹在沒有經過完全凝爐和回爐的狀態下,還能保持將近一半的藥效,實非常人所及。”
“一半?”夜央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許多,她急忙喊道,“你再仔細看看,怎麼會只有一半的藥效呢?不應該啊!”
蘇子一手摸着銀色的鬍鬚,一邊笑道,“老道是不會看錯的,能保留一半的藥效已經很難得了,老道見過這麼多煉丹師,從沒有誰能夠在凝爐失敗的情況下還能夠得到含有一般藥效的殘品元丹,你是第一人,這份榮譽已經足夠了。”
夜央恍然大悟,難掩激動道,“這麼說,這麼說我是通過升界試了?”
蘇子笑着點了點頭,嘴脣微微蠕動,正待言語,卻是聽到身後想起一陣刺耳的語調。
“升界試早有規定,凡是煉丹失敗又或是藥效低於七層的全部按失敗處理,你如今的藥效不過才五層,你覺得還有資格去中沌界修行嗎?”
夜央聞言,瞬間來了脾氣,能一直跟狗一樣搖着她不鬆口的除了代曼,便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你是瞎了還是聾了,難道你沒看到方纔蘇長老已經同意了嗎?你說這話是在質疑蘇長老的決定諾?”
夜央急忙來了一招禍水東引,藉助蘇子的臉面去反擊那個不知好歹的代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