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曼的心中從始至終都沒將夜央當成真正的對手,即便方纔和她交手,讓她有過短暫的震驚。
震驚於她爲什麼會懷有品級如此之高的元器,震驚於她爲什麼會御元星雷卷,而且還練到了第二部,那可是心法達到四層才能練就得,就連他的二師兄如此天賦異稟的人,也纔將心法練至第四層而已。
最後一點便是他們所說的藏劍氣於劍,這將是多麼可怕的實力,她不禁覺得夜央身後也有一座龐大的靠山,比他爺爺也不逞多讓的大能。
在黑山脈中,因爲邱鳴的事,她就已經產生了強烈的妒忌心,又因爲她身邊那些人,無論是孩子或者其他人總是心甘情願的袒護她,哪怕去死也在所不惜,光是這一點,讓她的嫉恨彷彿達到了頂點。
此外還有她不可一世的囂張態度,從始至今她都是下三界的天之驕女,什麼時候遭受到這等憋屈,儘管她不願承認,但夜央的確長得要比她吸引人多了,她唯一安慰的說法也就無非是出生問題。
可如今夜央帶給她的震撼實在太多太多,死裡逃生、高級元器、領悟元籍的天賦以及那道可怕的劍氣,無論哪一點都能將她輕而易舉的擊潰,但越是如此,她越是覺得不公平,越是想讓夜央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越是想親手接管她的一切。
蘇子望向一旁沉思的石透,眉角微微顫動一番,好似憋着笑意,打趣道,“你可有領悟到什麼特別之處?”
石透聞言,緩緩睜眼,瞳孔變得渙散,沒有光澤,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本該有的活力,萎靡道,“弟子不才,並未從中領悟到前輩高人的道法,而且…”
“而且什麼?”蘇子繼續問道,嘴角透着微笑,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而且那道劍氣透露出的道法,已經逐漸影響了我的本心,如今的我就像身處在漫漫無際大海中的一葉扁舟,似乎隨時都會被風暴吞噬。”
石透尤爲罕見的顯出一抹驚慌,正如他說的那般,好似隨時都會被波濤洶涌的大海給吞噬乾淨,這無邊的恐慌懼意,讓他原本的劍道變得風雨飄搖。
蘇子微微點頭,欣慰笑道,“你很誠實,而且能夠直視本心,每個人領悟的劍道皆有不同,你無法參透反被其動搖,也屬常事,怪只怪你求道之心過急,沒有固守本心,便急着去參悟他人的劍道,躺若不是代丫頭閃的及時,只怕你如今積累道法將毀於一旦。”
石透恍然大悟,急忙抱拳,恭敬的施了一禮道,“弟子受教!”
而後望向一旁站着的代曼,感激道,“多謝代師妹!”
代曼聽的迷迷糊糊的,見石透向自己道謝,忙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道,“不用客氣石師兄。”她沒料到自己陰差陽錯之下,竟然間接幫了石透,如此想來,自己的運氣倒也不差。
“如今你劍道之心受損,只怕十年內都將停滯不前,你還是抓緊回去閉關吧!切記再不可試圖去參悟那道劍氣。”
蘇子揮了揮手,似乎極爲關心石透,可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他的真實意圖,既然那道劍氣不是隨便能碰的,爲什麼當初他不攔着石透,反而讓他孤身涉險,難不成袖手旁觀之後在出來解釋,會顯得他更高深不成。
“十年?”周圍人竊竊私語的討論着,沒曾想區區一道劍氣,竟然耽誤了石透十年的時間,他們對於劍道沒有什麼概念,但卻覺得蘇子過於聳人聽聞了。
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凡是沒有踏入尊元境的行列,一生也不過數十寒暑罷了,只有踏入尊元境之後纔是逆天改命的開端。
隨着後期境界越高深,所擁有的壽命也會越多,這無疑是每個元士都心心向往的事情,試問有誰不願意與天地同壽,享萬物之永恆,成就無上大道,傲然與世間之巔。
可這樣的人寥寥無幾,即便是有,最終也會因爲各種原因沉寂在歷史長河之中,只是世人不明白此理,隨着自身的種種貪戀一味去追求罷了。
“是,弟子多謝長老指點。”石透恭敬的回道,言語中多了幾分感激,他可不像周圍那些人一般將蘇子想成道貌岸然只爲顯擺的人,至於蘇子爲什麼不阻止他,想必是要讓自己親自體會固守本心的重要性吧。
世間道法何止萬千,每個人的經歷和感悟都不盡相同,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也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即便長相相似,其思維心理也定然有所差別。
你無法去強行融合別人所經歷的一切,正如別人也無法猜透你的心思一般,強行要求自己去遵循前輩先列的腳步,到頭來不過是把他們的成果從左邊移到右邊罷了,始終都無法看破自己的那道關卡。
石透直接施展御元決,踏上飛劍,而後抱拳恭敬道,“各位長老,弟子先行告退!”
榧子和蘇子微微點頭示意,只有中間站着的形如枯槁的柯子面無表情,模樣嚇人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望着石透御劍飛行,不一會兒便消失了身影,榧子突然側着頭打趣道,“我說蘇騙子,你那張嘴是越來越能忽悠了,三言兩語就把那小子給忽悠回家了,還騙那小子閉關十年,你可真能吹。”
蘇子一聽這話,一張老臉頓時垮了下來,他雖然在平時,的確喜歡哄騙別人,但是今日之話卻不摻雜一星半點的妄言,怪只怪他們三人朝夕相處多時,早已經摸得門清,固用此言打趣罷了。
“你個榧胖子一天到晚詆譭老道,老道不要臉的嗎?當着這些後輩的面,也不知道收斂,弄得他們以後都不敢跟老道做買賣了。”
蘇子嗔怒道,很顯然他平時沒少藉着他那張巧嘴去哄騙那些後輩,換取一些天材地寶之類的東西。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叫囂起來,頗有一副悍婦罵街的既視感。
身旁衆人聽兩人不顧顏面的爭吵,皆是一臉落汗,心中直呼無語,一個個心裡罵道,這界首大人怎麼就喊了這三個品行不端的糟老頭來執掌下三界的,早晚有一天會被他們三個玩壞。
“你還是先關心關心這丫頭吧!不趕緊將她身上那道劍氣給毀掉,只怕早晚有一天會遭到反噬,到時候哪怕界首來了都束手無策。”
蘇子挖苦道,語氣中盡顯得意,不外乎其他,要想憑藉丹藥摧毀代曼身上的劍氣,定然要很費一番周折,而且要耗費的材料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只怕要動上老本。
他似乎很樂於看見榧子忙的不可開交,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這種落井下石開玩笑的感覺,不得不說的確像個老頑童一般。
“真是氣人,好端端的攤上這事兒,到底是哪個不識相的小東西,竟然用如此損招。”榧子大罵道,氣急敗壞的盯着酒樓門口,看樣子似乎隨時準備衝上樓去,找那人的麻煩。
說巧不巧,夜央幾人也順勢從樓上下來,療傷了一段時間,只稍稍恢復了一些,不得不說她受傷也實在不輕,只怕還要利用丹藥來調養幾日,方纔能夠復原。
被高於自己三段的元士所傷,在短時間的確難以復原,雖然代曼被無垢劍的劍氣所侵襲,但她卻是被漫陰指所傷,說起那漫陰指的確是霸道的緊,只區區一指點出,猶如山崩海嘯,其內透出的威勢卻並不像是尋常元籍所造成的傷害,那狂暴的能量就如一柄大劍在體內翻江倒海一般,兩者相比,實在談不上誰佔了便宜。
秦月揹着昏迷不醒的穆彬,還攙扶着一旁身受重傷的夜央,穆屏兒則一臉傷心的跟在身後,不得不說幾人看起來實在有些窘迫可憐。
“長老,就是那名女子。”一旁的十七伸手指着一臉萎靡的夜央竊竊私語道,方纔榧子發脾氣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了,如今自然要趁着靠山在的時候,好好給她上堂課了。
榧子望向夜央,觀她被漫陰指所傷,也旋即釋然,畢竟一個窺元境四段的元士能和窺元境大圓滿的元士交戰還不受傷,那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夜央從哪兒尋到一柄含有劍氣的元器,不知是她身後有大人物撐腰,還是尋到了一個機緣,偶爾獲得,畢竟他從未見過夜央,也沒有從那些聲名赫赫的世家中聽過有這樣一個後輩。
“村婦,你站住!”十七大聲喝道,開口閉口都是村婦,說的夜央肝火洶涌。
夜央也不睬他,好似沒有聽到一般,自顧自跟着秦月朝遠處走去。
十七見夜央到如今還這般囂張,怎麼忍得了,直接衝着身旁那幾人使了個眼色,衆人見之立刻會意,身形一閃,擋在了夜央幾人面前,唯獨只有十八那個小胖子依舊站在原地,好似不願做這種落井下石的事。
夜央盯着面前那幾人,臉色一沉,心中隱隱透出一絲不安,她立刻猜到,只怕方纔石透口中的界引長老和那代曼之間的關係匪淺,如此一來,自己等定然在劫難逃。
“請你們讓開!”夜央沉聲道,她原本想的是好狗不擋道,卻是覺得如今說這話,實在有些不知好歹,倘若真把對方激怒,動起手來,自己可絲毫沒有一拼之力,相反還會連累身邊的秦月幾人。
“讓開?哼!世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你用卑鄙的手法傷了我三師姐,還想一走了之不成?”十七叫囂道,頗有一副狐假虎威的不可一世。
夜央聞言,朝着一旁站着的代曼望去,見她好端端的站在原地,完全跟個沒事人一樣,所謂的受傷,估計也全是託詞,目的只是想把自己留下罷了。
“那又如何,既然是比拼,受傷在所難免,哪怕她死了,也與人無尤。”夜央心中憋着怒意,既然人家說什麼都不會善罷甘休,那自己也就不用在自甘示弱了。
“豈有此理!”十七咬牙切齒的說道,手掌變拳,已經在緩緩透出元力,看樣子是準備趁着夜央身受重傷,給她全力一擊,好爲代曼討回公道。
“且慢!”聲音是從最後方傳過來的,話音未落,一個挺拔雄壯的身軀急忙擋在夜央面前,正是煉羽堂堂主熊超,他原本和赤峰堂堂主羅剛陪着界引長老閒逛,卻沒曾想會見到夜央。
方纔的所有事他也都看在眼裡,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闖禍的竟然是夜央,而那代曼和榧子明顯交情匪淺,如此一來定然會獲罪與她。
他在後面猶豫了許久,原本是不打算管這攤子破事,畢竟他怕榧子一動怒,直接殃及池魚,將整個煉羽堂都給牽連,但他始終無法心安理得看着且坐視不管,畢竟夜央實在幫了他太多太多,多到他根本無力償還,哪怕今日得罪榧子,禍及整個煉羽堂,他也不能漠然視之。
“你做什麼?”十七狐疑道,望着突然擋在自己面前一臉嚴肅的熊超,有些不明所以。
熊超的一張老臉本就威嚴的很,此時卻是急忙抱拳陪笑道,“這位姑娘是我煉羽堂的內閣長老,還請上元給鄙人一個面子,就不要追究了,日後定當當面賠罪。”
十七一愣,有些晃神,好似沒聽明白,面容變得有些古怪,好似在憋着什麼,沒過一會兒,鬨然大笑道,“面子?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跟我談面子二字,抓緊滾開,否則…”說着還不忘透出兇光的眼神嚇唬。
“多謝堂主,今日之事跟你沒關係,你還是不要趟這灘渾水了。”夜央很感動熊超這時候能夠拼死相護,可她卻不願看到有人在爲自己白白犧牲,如今的她實在難以承受這種打擊。
熊超並未迴應,而是依舊陪笑衝着遠處的代曼賠罪道,“上元,今日之事的確是我們不對,還請上元大人有大量,寬恕我等吧!”
代曼沒有言語,表情如平靜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就像一個事不關己的過客般,任憑十七在那裡肆意羞辱。
“想求得寬恕,倒也不難,只要你讓那個村婦跪在我三師姐面前誠心誠意的磕三個響頭,再把她那柄怪異的元器交出來,或許我三師姐還能大慈大悲的饒她一命。”十七一邊陰笑着,一邊不可一世的說着,那股氣勢就像是整個璽洲之上的霸主一般。
熊超啞然,其身後的夜央卻是忍無可忍,呵斥道,“你活這麼大,估計都還不認識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吧!我如今才承認,整個元宙之上什麼都很貴,只有像你這樣的人,是出了奇的賤!下賤的賤!”
十七被懟的一張臉紅的像火燒一般,顫抖個不停,忍無可忍,氣的說不出話來,一把將發呆的熊超推到一邊,而後舉起拳頭祭出磅礴的元力,朝着夜央揮去。
衆人都眼睜睜看着來勢洶洶的拳頭即將錘在夜央臉上,如此一拳下去,恐怕夜央那不可一世的美貌,將會就此終結,不少人還覺得有些惋惜,除了遠處站着的代曼,她的嘴角微微翹起,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意,顯現在了臉上。
聚滿元力的拳頭眨眼間便已臨近,其上透出的磅礴氣勢,壓的夜央喘不過氣來,藍色的元力將十七窺元境六段的修爲暴露無遺,這一拳下去,無疑會讓她整個腦袋都扭曲變形。
周圍人屏住呼吸,等待着審判降臨,卻遲遲未有動靜,好似時間戛然而止了一般,十七的拳頭停在夜央的面前,已然近在咫尺,卻遲遲未能落下,拳頭上的威勢,讓夜央一張小臉都有些扭曲。
榧子望着場中忽然禁止的十七,詫異的朝着身旁兩人瞅了一眼,這種結果,無疑是誰在暗中透出元魂威壓造成的。
“你們這些小傢伙,平日裡是怎麼跟你們講規矩的,有事就說事,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要是誰的拳頭硬誰說話,那還要規矩做什麼?還要我們三個老傢伙做什麼?”
說話之人是站在最右邊的蘇子,他一邊說着,緩緩朝着十七走去,眼中忽的透出一道精光,朝他射去,隨着撲通一聲,十七整個人好似彈簧一般,朝後猛地飛去,跌落在地。
望着突然幫自己解圍的蘇子,夜央神情一滯,她感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小姑娘,可還記得老道?”蘇子一臉溫和的笑道,似乎認識夜央,而且兩者之間關係還不錯。
夜央反覆回憶了一陣,越看越覺得熟悉,回想起方纔十七那一動不動的場景,瞬間想了起來,一臉惱怒道,
“原來是你個牛鼻子老道,快把我的蒼牛角還給我,就爲這事兒,我師姐足足罵了我一晚上。”
身旁衆人聞言,一個個皆是啞口無言,呆若木雞,直呼眼前這一幕過於虛幻,對一位界引長老,還是三人中實力最高的一人直呼牛鼻子老道,恐怕這事百年來也難得一見。
蘇子訕然一笑,臉上浮現一抹愧疚,那日在城裡藥房中見夜央要買護心丹的材料冰骨花,卻是苦於沒錢,所以她只得把自己唯一值錢的蒼牛角拿出來售賣。
很明顯夜央當時並不知曉她拿出來的東西有多麼珍貴,而那蘇子卻是一眼便看了出來,經過一番協商,最終以四百的赤玉成交,不得不說,這筆生意,他是賺大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