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夜無事,待得天明,陵闕關外一陣大鼓敲響,震的天地爲之一顫。
洛天仿如在夢中,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眼睛卻還是窸窣睜不太開,嘴裡喃喃念道,“發生何事了?”
整個營帳只有他一人,除了他玉符中的易升,略微沉思了一會,忽然想起今日便是兩軍對壘之日了,不敢耽誤,急忙揉了揉眼,穿上鞋子,飛奔着朝外跑去,剛一出門,卻是發現營帳內空空如也,除了一些燒飯的火頭軍正忙裡忙外的亂竄着,幾乎看不到別人。
洛天心想壞了,急忙順着木梯爬到了城關,見衆人齊刷刷地一臉凝重的望着遠處,也沒好意思打招呼,找到一處角落站定,看着關外正發生的事。
下方烏壓壓一片,一眼掃過,上百萬人站在場中,順着鼓點,吼吼哈哈的叫個不停,宣揚軍中士氣。
此時軍隊已被分爲三份,按照洛乾昨日分析的那般,兩軍對壘不能越級挑戰,也不知是誰提出來這個不成文的規定,而更想不到的是東闕和南丘這幾百年來都如一尊奉此教條。
不過按照洛天的想法,必定能夠連贏兩場,待到最後一場,自己再讓易升放出心魂帆召喚死靈,如此一來勝利倒也不是沒有指望。
洛天心裡想得美,眼中盯着場上的形式,面容有些緊張,因爲他到目前爲止也只是看到南丘那邊的軍隊,卻沒有看到西漠的羿蠻,不免覺得有些蹊蹺。
此時洛乾正在三軍之前,坐於馬背之上,看來是擔任指揮的重任,而其身後便有南宮圖、上官傲和韓文四大家族的族長,只是唯獨少了他爹洛坤,想來也屬正常,畢竟洛乾可以全權代表洛家,只是他沒想到,這兩軍對壘,居然要同時出動四家家主,不知這是否也是規矩。
洛天四下張望找尋着瑩琪的身影,卻是沒有見到,回想起昨晚和那妮子聊到半夜,她纔回去休息,如今定然還沒起牀了,而昨晚閒聊,洛天才知道爲什麼這裡幾乎看不到學館中的人,一問瑩琪才得知所有人皆是被接回到了學館,想必是學館不願意讓他們參與到國戰中去。
可是洛天卻並不這樣想,有道是有國纔有家,連國都沒了,家自然也沒了,沒有家失去了家人,難不成以後就在雲煌學館中孤獨一生嗎?當然他想不到學館作何考慮,他也不願意去管這些瑣事,畢竟就連紫蘿之前也是選擇了不干預直接返回學館中去了,如此想來倒也無可厚非。
雖然如此,畢竟身邊還有瑩琪作伴,而且韓家的韓斌似乎也沒有回去學館,只是不知他是作何感想的,莫不是想着作爲第二個韓章,一心爲了家族榮譽,而不去管自己的前途未來。
正想着,下方第一次對壘已經開始,只見洛乾大手一揮,其身後的十幾萬軍士喊聲震天的朝對面衝去,所聞之人難免心血澎湃,熱血沸騰起來。
正看着,只感覺傳來一陣幽香,肩膀被輕輕一拍,洛天立即回頭看去,卻是發現瑩琪正一臉笑嘻嘻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睡醒了?”洛天自以爲說道,而後繼續看着下方的戰事,一紅一藍數不清的軍士正在下方激烈交戰,廝殺聲震天,漫天的黃沙不一會兒便被鮮血染紅,洛天見此不由嘆了一聲,被這眼前的殘酷景象震得久久不能言語。
瑩琪站在身後,臉色似有些不悅,正準備說話,眼光也是掃到下方的戰場,頓時話語卡到嗓子眼遲遲不能說出聲來。
對面戰場的謝旭和謝齊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交戰,眉頭緊鎖,只嘆這東闕的兵士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厲害了,僅僅半個時辰就如秋風掃落葉般,席捲了整個戰場。
“他孃的,東越泉呢?怎麼還不過來助戰,眼看着我方都快被吃完了。”謝齊嘴裡罵罵咧咧的喊道,環顧四周,卻是連一個西漠之人都沒見到,恨不得立刻去把東越泉捉來教訓一番。
此時謝旭眼中露出深邃,嘴角微翹,卻是暗暗朝後遁去,路過丁涿身邊還不忘使了個眼色,而後便不見了蹤影。
第一場以東闕這方勝利宣告結束,還顧不上休整,便已然開始了第二場,第一場東闕派出的皆是窺元境一二段的元士,對戰南丘的元體,勝負一目瞭然,南丘那邊幾乎全軍覆沒,而東闕損傷不過一兩層,此時東闕出動全部都是軍隊中的精英,修爲更是窺元境三段到五段的元士,而南丘那邊出動的卻是窺元境一二段元士,雙方交戰,勝負立刻便有了分曉。
此時城關上的衆人無不大聲叫好,對於前兩戰的勝負,把軍中的士氣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洛天也已經暗暗吩咐過了易升,等到第三場開始之時,便要利用心魂帆召喚出死靈,直接衝到南丘對面,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如此就算等西漠羿蠻趕來,也定然無濟於事。
想法雖好,可是洛天卻越發覺得不安,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一般,總感覺事情過於順利,反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隨着時間漸漸過去,此時第二場也已經很快見了分曉,南丘那邊節節敗退,似乎比第一場打下來還要順利許多。
洛天看着南丘那邊的軍士,似乎從上場到如今逃跑,一點戰鬥意志都沒有,而隱隱看其後方還未出戰的大軍,卻是一個個生龍活虎,絲毫不見萎靡之態。
“不好,我們中計了!”洛天驚呼一聲,露出一臉慌色,急忙躍到下方,衝着洛乾大聲喊道,“大伯快撤,我們中計了!”
此時自方軍士輕鬆贏了兩場,士氣正勁,發出沖天吶喊,早已經將洛天的聲音淹沒在了人潮之中。
洛乾雖沒聽見呼喊,但是觀其局勢,也隱隱覺得不對勁,沒道理南丘那邊的軍士一場比一場弱,倘若第一波是元體,那第二波元士定然會比第一波元體要強上許多,沒道理會越來越弱,除非南丘那邊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詭計,前面兩波派出的皆是修爲不堪的元體,將軍中的精英全部放在身後準備聯合西漠大軍壓境,一想到此處,洛乾臉上也沒來由的掛上一絲慌色,急忙衝着前方大軍怒吼道,“撤軍!撤軍!”
話音未落,卻是從南丘那邊衝來一個黑影,直接飄在半空,那黑影身上環繞着一條新綠色的水蛟,自上而下圍繞着黑影緩緩滑動。
“洛乾小兒,你以爲你這微末計量我南丘看不出來嗎?”黑影飄在半空傳出一陣戲謔,只見他雙手捏着符印,朝下猛地一拍,那條青蛟體型瞬間暴漲,猶如一條青龍,張牙舞爪地朝着下方軍士遊蕩而去,僅僅片刻間,那下方緩緩撤退的軍隊速度忽的降了下來,行動越加緩慢,觀之衆人臉色皆是驚慌失措。
“謝宇?”衆人異口同聲,盯着上方的黑影,詫異道,沒曾想南丘早已經識破了自己的戰術,卻是故意派出一些沒用的凡體,將東闕修爲較高的軍士全部吸引到戰場中去,而後一網打盡。
洛天站在一邊,眼皮跳個不停,他看着半空中飄着的黑影,而後看了眼如一條青龍般的水蛟,臉上的驚恐畢露無疑,急忙衝着玉符中的易升求助道,“小奶瓶,該你上場了,否則這下方軍士一旦被他困住,等到後面西漠和南丘一擁而上,必定全軍覆沒。”
“哼,臭小子,現在想起老夫了,也不跟我透露南丘居然有一個尊元境二段的老不死,而且還擁有火系獸魂,看其獸魂的形態,至少也有一日品級,哼,老夫纔不去送死了,你自己解決。”易升語氣卻是第一次有些驚慌,這倒是洛天沒想到的,畢竟易升的修爲如今也是尊元境強者,兩者對打最多平手,怎麼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對於獸魂,凡是元士達到尊元境後,識海中的元魂便會孵化出一頭獸魂來,這獸魂的形態和一般冥獸無二致,除了四聖中的鳳、凰、青龍、麒麟之外,幾乎所有冥獸形態都可以變化爲獸魂的外形,這似乎是人類特有的血脈覺醒,而這獸魂的分類,大致分爲主力量的金系,主速度的木系,主療傷的水系,主元魂攻擊的火系和主防禦的土系,至於品級便是看圍繞着獸魂身體外部的魂鏈,和鑄器的品級一樣,六節魂鏈爲一星,其後類推,魂鏈以六節倍數上漲,隨着魂鏈的增長,獸魂的作用也跟着增加。相對來說,主元魂攻擊的火系獸魂要比其他種類的獸魂強出不少,但是往往需要考慮的也是元士自身的條件,獸魂可以決定成敗,但卻不是致命的條件。
聽完易升的話,洛天也是一怔,他沒想到這貨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畏首畏尾,如此一來,到最後,東闕定然是保不住的。
正當他看着眼前局勢乾着急的時候,西漠的羿蠻已經和南丘的軍隊聯手朝着戰場中央快速移動,一個個嘶吼着衝向戰場之中,如今當真是覆水難收了。
洛乾等人一臉驚慌的看着戰場,心中彷彿被大錘狠狠地在敲打一般,沒想到南丘如此攻於心機,千方百計的引誘東闕的軍士出戰,而後再利用尊元境強者的鎮壓,短短時間便將決戰給硬生生的擺了出來,如今退無可退,當真是沒有絲毫辦法。
“老小子,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你抓緊利用心魂帆把死靈放出來,否則東闕就真的完了。”洛天再次一臉心急的喊道,爲今之計就連自己也無計可施,尊元境大能的降臨,讓他心生畏懼,也只有哀求同爲尊元境的易升,希望他能稍稍拖住那個謝宇,給軍隊撤回的時間。
“來不及了,死靈如果現在釋放倒戰場之中,是敵是友還真說不準。”易升一句話仿如將洛天打入了冰窟,其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這死靈沒有意識,只知道殺戮,倘若放到戰場之中,無論是誰,都難逃一死,如此一來豈不是連帶着自己這邊的士兵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洛天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心中恨得牙癢癢,怪只怪自己太蠢,居然沒有看出計劃之中的漏洞,卻是把久未出現的謝宇給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只見那謝宇操控着自己的水蛟獸魂隨意遊動,只要被那水蛟輕輕碰過的元士,便會立刻面如死灰,癱倒在地,如此一來,東闕一方的形勢便更加危機不已。
“先別管死靈了,你還是想辦法先拖住謝宇那個老賤人,只要沒了他的干預,或許還能一戰。”洛天急忙催促道,掏出手裡的凡塵,就準備朝戰場中衝去。
“小子你可想好了,我一旦出去拖住那人,便沒人護你周全了,倘若一個不小心戰死了,與人無猶。”易升急忙提醒道,不知是不願意去戰那謝宇,還是真的擔心洛天的安全。
洛天聽完,臉色一沉,死死抓住手裡的凡塵,堅定道,“你去吧!我都死過好幾回了,也不怕再多一回,只要你能拖住那個老不死的,就當是幫了我大忙了。”
聞言,易升也不再言語,嘆了口氣,轉瞬間便從洛天的玉符中衝了出去,直接便尋到半空中笑得正憨的謝宇。
那謝宇看着下方大局已定,無論是心中還是臉上,都是歡愉不已,卻沒曾想,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十一二歲滿身熒光的小子,不禁驚詫道,“閣下何人?”
易升也不言語,嘴角微翹,暗暗掏出心魂帆,眼中透着陰森,大喝一聲,“大寂滅術”只見那心魂帆一陣旋轉,猛地放大十數倍,其上密密麻麻覆蓋着數不清的骷髏,吱吱嘎嘎的朝着前方的謝宇衝去。
“魂靈?”那謝宇很明顯也是個見多識廣得主,一看見那心魂帆,便立刻猜想出易升的身份,畢竟他也是尊元境強者,知道五族也不算多大不了的事。
謝宇臉色一慌,急忙收回自己的獸魂,大手往自己前方一揮,只見一個橙色的光罩,覆蓋在全身上下,抵擋着絡繹不絕朝自己衝來的骷髏。
洛天望着半空,易升和謝宇的交戰,臉色稍稍放緩,此時沒了尊元境強者的介入,他也能進去好好的拼殺一番了。
洛乾等人自然注意到了這點,只是不知那個和謝宇交戰的小孩是誰,對於五族他們也沒有過多涉獵,來不及去想,反正能夠幫助他們拖住謝宇,必然就是友非敵,只見洛乾猛地大喝一聲,率領着後方的元體和所有在場的家族之人,齊刷刷的朝着戰場中衝去。
混戰由此展開,三個國家的元士想加起來足足有兩百多萬人,整個陵闕關外烏壓壓的一片,彷彿來到了地獄,戰士們的嘶吼叫喊如雷鳴般響徹天際,刀劍碰撞的哐當聲響一直穿透到人的五臟六腑,戰鼓擂,鮮血灑,將地下黃土染成了紅色,涓涓細流,果真應了血流成河一詞。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溼聲啾啾。
詩中所寫,無一不靈驗,無一不現實,無一不痛徹心扉,感人肺腑。
只見洛天輪着凡塵,在戰場中飄來飄去,對於元體亦或是窺元境一段的元士,基本都不能承受他的一刀之威,雖說看不到頭顱滿天飛的場景,但每一刀砍下,皆是能看着些粘稠紅液飄灑而出。
“洛天,我來會你。”背後忽的傳來一聲大喝,洛天一個秋風掃落葉,將前方的衆人掃開,猛一回頭,迎面便是一杆泛着青光的畫戟,還來不及反應,只得急忙朝後退去,拉開了點距離,而後猛地朝上一躍,舉着凡塵朝謝旭順砍下去。
謝旭眼睛萎靡,泛出滲人的兇光,將那畫戟一擺,如同跳舞一般,一個猛轉,頓時飛沙走石擋的洛天睜不開眼,只見那下方傳來一陣大喝,“升龍翔”話音未落,卻是一顆豆大的黃金龍頭從黃沙中沖天而起,張着大大的的龍嘴,朝着上方的洛天衝去。
鏗鏗鏗!
那龍頭仿如活物,龍嘴緊緊咬住洛天手中的凡塵不鬆口,一直將洛天朝着半空中頂去。
“特麼的,動不動就是龍,哪兒來的這麼多龍,小爺今天就把你打成一條蟲。”洛天咬牙切齒的叫喊道,心中急忙運起法訣,雙手緊緊捏着凡塵,一陣閃着雷光的颶風猛地朝下衝去,那黃金龍頭被一撞之下化爲齏粉,卻是還沒結束,霎時間又是一陣黃沙彌漫,洛天從天而降,仿如一道雷霆狠狠地朝着下方謝旭衝去。
謝旭眼神一凝,手中畫戟猛地一轉,其上也散佈着點點雷光,伴隨着一聲大喝,“青雷御龍”只見一條全身佈滿紫色雷霆的巨龍又張牙舞爪地朝着洛天撲咬而去。
看着氣勢,洛天臉色沒來由的一慌,他能看出謝旭已經用了全力,一個窺元境五段的元士倘若用了全力,自己也必然需要全力以赴,否則定然沒有勝出的可能。
“獸神怒!”洛天又是一聲大喝,只見一頭全身佈滿藍色火焰的麒麟從天而降,朝着那紫色雷霆的巨龍衝去。
砰!
一圈威能散開,周圍的元體和修爲低下的元士,皆是被這陣威能席捲着朝遠處飛去。
而洛天和謝旭兩人也是如此,紛紛口吐鮮血,倒飛了出去,看來傷勢不輕,沒曾想這謝旭實力果然不一般,就連洛天的獸神怒也只是堪堪和其打了個平手。
說起謝旭,在雲煌學館中威名不小,不僅是南丘皇子,而且還是魂元體元士,淪天賦和那歐晉陽、武思思是同一類人,他的師尊是律院院長塵風。
塵風擔任着律院院長,修爲雖然是鼎元境大圓滿,但是他的長處卻並不是元煉,而是編創元籍的能力。
之前洛璃有一部元籍,名爲耀璃槍,其中有四式,分別爲鶴翔、鷹展、耀光、璃傷四式,每一式的威力和變化都是無窮,而且可以組合在一起使用,威力更加是恐怖無比。
而如今謝旭的元籍名爲升龍青雷錄,據說也是塵風專爲他量身定做的一部元籍,其中包含蛟龍出海、升龍翔、青雷御龍三式,可攻可受,可進可退,一式強過一式。
如此說來,塵風這編創元籍的經驗,甚至比那些鑄器師煉丹師還要厲害許多,畢竟元士之間交手,除了自身元煉修爲以外,第二注重的便是元籍,能有一部本命元籍,將會爲自身無論是決鬥還是廝殺提供不可或缺的條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