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什麼嚎,當這裡你們家啊?”一個女工作人員實在受不了了,她早上來上班之前已經在家裡吃一肚子氣,沒想到來到單位看見的也是一副亂七八糟的景象。
之前她站起來警告過幾對夫妻,但是效果甚微,只管用一小會兒,沒幾分鐘那些人該怎麼吵還是怎麼吵。
“就是!從早上到現在鬧哄哄的,還讓人怎麼工作啊!”一個男同志站起來附和。
“什麼態度啊,怎麼辦事的?我們怎麼吵了?不就是有些事情沒有說清楚,再商量商量嘛!”
隊伍中,一箇中年婦女站出來反擊,因爲房子的事兒她正和丈夫罵罵咧咧,當時聲音最大,所以,她理所當然認爲那女同志在針對她。
一個老同志跟着怒,“沒商量好就回家商量去,這裡只管離婚不管調節!”
“就是,吵吵鬧鬧的我們怎麼跟你們辦離婚,從現在起,誰要是再吵鬧,就不給誰辦!”
工作人員“一致對外”,這下犯了衆怒,大家都義憤填膺嘴裡嚷嚷着憑什麼。
“你說不辦就不辦,你老幾啊?小心我們告你去!”
“呵呵!告我?好啊,你告啊,告啊,那邊有電話,你現在就叫警察把我抓走,這狗屁工作老子早就不想幹啦!”
“哎哎哎,小胡,生氣歸生氣,不能詛咒工作。”
“老馮,我說的實話,這工作再幹下去,我特麼都想離婚!”
說完,推了下鼠標氣呼呼的離開工作崗位摔門而去。
“臭小子,心情不好跟我甩什麼臉色!”叫老馮的那個老同志也不高興,臉色一拉,端着水杯走了。
“哎哎哎,這都走了我們怎麼辦?好不容易排隊到現在,輪到我們了人沒了……”一對青年夫妻抗議,“我們的財產都是婚前的,也沒孩子,籤個字就走,非常簡單,趕緊跟我們辦呀!”
年輕女人手裡拿着結婚證、戶口本不停地敲打着窗口,弄得其他窗口的工作人員臉拉的比驢還長,“敲什麼敲,總共就這些人,我們又沒閒着,你們氣走了小胡怪我們啊?”
“你這說的什麼話……”
一石激起千層浪,接下來的場面,漸漸朝着大風大浪大海出發。
江沐雪搖搖頭,不知從何下手,正想着要不要從別的地方做起,然而凝神屏氣,方圓千里就沒一片稍微安靜的地方,這裡的人都像吃了一種“不說話會死”的藥一樣,但凡不是啞巴的,就不停地吵吵吵,說說說,辯論辯論辯論,彷彿不張嘴渾身都癢癢似的。
但是張嘴的結果,大多以打的你死我活收場。
這年頭,好像誰臉上不掛個彩,頭髮不凌個亂都不好意思稱作人。
她長舒一口氣,得,還是從這兒先解決吧,不然,哪裡都一樣。
環顧大廳,在最角落的地方,有一對吵架的夫妻正喋喋不休,倒不是他們兩個聲音最大,而是陣容龐大,放眼望去,男女雙方的七大姑八大姨應該都到了場,粗略估計雙方加起來至少三十多人。
看見這一幕江沐雪不由嚥了口口水,這婚離的,該有多隆重!
三十多個人,你和我說,我和你講,你罵我一句,我回你兩聲,鬧哄哄的景象讓江沐雪想起當年穿越某個古代時空,皇家貴族做法事請五百和尚唸經的場景。
“嘛咪嘛咪嗡……”
“嘛咪嘛咪嗡……”
“嘛咪嘛咪嗡……”
那些經文內行人聽了,那是一種神聖的超度,別樣的禪經,可要是外行人聽了,和那成千上萬只蒼蠅發出的聲音沒區別。
眼下,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嬉笑怒罵在她眼裡,就是讓人厭惡的蒼蠅。
站在虛無中的江沐雪對着一人手指輕點,她張牙舞爪的形象頓時沒了聲音搭配,可是她的意念還在掙扎,“我的聲音呢?我怎麼不會說話了?啊……”
她張嘴,再張嘴,使勁兒張嘴,就是沒聲。
正和她罵的不可開交的女方大姑看見她那副滑稽的模樣,頓時哈哈大笑,引來圍觀。
“瞧,這人……哈哈,讓你淨說葬良心的話講,這下現世報了吧?哈……”剛笑一聲,聲音截然而止,她被晃了一下差點兒彎腰跌倒。
她張嘴做咳嗽狀,卻愣是發不出任何聲響。
接連這兩幕讓兩家人目瞪口呆隨即炸開鍋,“咋啦咋啦,咋突然就不會說話了?”
“誰知道啊,剛纔倆人還吵着呢……”
“是不是嗓子啞了,說不出來了?”
“屁!怎麼可能?你說的那是啞了,我看她們現在像啞巴。”
不是一個概念好嗎?
兩個說不出話的女人驚恐萬分,跪地哭,卻又沒聲兒,那模樣又滑稽又讓人心酸,於是兩家人不吵了,離婚的主角男女也不爭辯了,準備打電話叫救護車。
這電話江沐雪可不能讓他們撥出去,否則豈不白費力氣?再說,這邊不吵了,到醫院那邊肯定又是一片恐慌。
於是乎某女連連動作,大廳裡的驚叫聲此起彼伏,“媽,你怎麼啦?怎麼突然不會說話?”
“爸,你說的啥?再說一遍,大聲點兒!”
“媳婦兒,你怎麼突然啞炮了,哈哈,吵不過我也不能這樣抗議啊……”
“……”
這現象很快引起所有人注意,最初的兩家人也不急着打電話了,相互張望。
這時,越來越多的人失了聲,並且人們很快找出規律,誰喊的聲音越大,誰就越有可能失聲。
這情況讓人驚恐的同時,瞬間止住沸騰的場面,雖然每個人臉上都掛着哀傷,迷茫,甚至悲憤,可誰也沒再敢開口講話。
甚至,那些民政局的工作人員也不敢開口了,面對要離婚的夫妻只用手勢比劃,“還離嗎?”
離?狗屁!這裡肯定是不祥之地,奶奶的,好好的離個婚啞巴了,不知誰先反應過來,拉着媳婦兒就往外逃,這動靜可了不得,引得人羣抱頭亂竄,你擠我擠的往外奔,幸虧有江沐雪暗中疏散,不然,估計又要節外生枝,鬧出一場踩踏事件方能罷休。
忙完這一切,她大鬆一口氣,抹抹額頭的細汗,朝外走去。
然而後面等着她的工程量還很大,民政局這些人在總體浮躁人羣來說,僅僅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江沐雪禁不住想,自己要忙到猴年馬月才能讓這個世界變的安靜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