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人道根本

延冥投胎到這世界之後,一直躲在深山老林,吸納這世界的本源之氣,然後一舉飛昇,在天界之中鬥爭。

他只知道這世界的概況,甚至沒認識幾個人!

荊歌卻是領悟到了另外一些東西,這些東西,在當他曾經生活在凡人界的時候,並沒有資格領悟。現在卻是有了資格,沉浸於其中。

荊歌最初,選擇了以享樂的方式在這個世界生活。因此,他四處品嚐美味、欣賞美人,到美麗的地方踏青,觀望美的草木花朵、山川湖泉。或傾聽美樂,欣賞美畫……領悟一切美好的東西。

而後他選擇了吃苦。他收斂元神和肉身力量,扔掉身上錢財,像一個窮苦人一樣遊離在大街上。他感到了飢餓、無力。他以凡人的力量掙扎,試圖活下去。

他努力着,除了必要的修煉,似乎忘記了使用任何超出凡人以上的力量。今天拿着碗,一家一家地敲門,渴求施捨。明天到碼頭上去做苦力,被管事辱罵鞭打。荊歌既然不使用凡人以上的力量,他自然可以完全做到這一點。因此,他被辱罵鞭打的時候,會感覺疼痛。他在扛東西的時候,會感覺到重量辛苦。

一切一切,都非常非常的真實。

荊歌似乎忘記了,自己不是凡人,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

因此,他也會以凡人的方式反抗,對着老天爺大罵,也會用微薄的工資買醉,以此獲得精神上的慰藉。

他真正的意識,已經埋在了元神最深處,以一種獨特方式體會着親歷凡人的感覺。而控制他肉身想法的,只是一些外意識。

荊歌除了每天必要的修煉,其它時間,都只是一個凡人。後來,爲了爭取有更好的效果,荊歌索性放下修煉,終日沉浸在這一種感覺之中。

他沉浸了進去,意識已經抓住了人道之中最卑微卻又最基礎、最不能捨棄的東西。他捨不得放手,他要在這種東西里面,領悟到自我,領悟到心,領悟到靈道!

在吃苦中經歷了一段歲月,已經長大成人的荊歌又選擇了各種各樣的方式來尋找自己的道。時間緩緩過去,一天又一天地過去了。

荊歌最終豁然開朗!

人道,最浩蕩的,應屬改朝換代。

最根本的呢?卻是一個卑微的乞丐,卻是一個勞苦的苦力,卻是最普通的所有凡人。

什麼英雄,什麼帝王,什麼時代的主角,都只是人道長河中,一時衝起的浪花,下一刻,就會散去消失。只有人道河流這本身所有的人匯聚的河水,纔是經久,甚至永恆。

或許,天道纔是永恆,人道不是。可是,天道,是人說出來的。沒有人,就沒有天道!

沒有人道,天道也沒了意義。

天道是唯一,人道是衆生。

一個神人,要以天道爲外在,卻要以人道爲內在!

以天道爲外在,指的是,以天道爲力,以天道爲應事原則。

以人道爲內在,指的是,以人道爲心,以人道爲自我真我。

修真,先修天道,借天道力量,壯大自身力量。後修人道,借人道力量,壯大自身心靈。最後天人合一,成就神人,超脫於這個天地。

神人會不會死?

不知道。

但神人不會因爲這個天地毀滅,而跟着死亡。

當荊歌將意識全部釋放出來,變回原來的自己的時候,他已經過了一百歲!

他不知道孔儒和關從武怎麼樣了,是不是也到了這個世界,是不是已經修成仙尊回去了。

他不知道荊楚蘇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好不好,還是出了意外,已經死了。

他不知道夏偈是不是已經突破封印,在天界呼風喚雨,爲所欲爲。

他不知道自己最終到底是什麼下場,是成神,還是死亡。

他不知道自己就算成神,陳欣琦能不能復活。

但他感覺到心中安定,一點都不着急。

既然不着急,荊歌也就沒有忙着修煉,而是打聽一些古蹟,打聽一些古老的雕像在哪裡。他要去瞻仰瞻仰。

他的步子很緩慢,很均勻,只有餓到實在無力、渴到神情恍惚的時候,纔會停下吃東西喝水。

他已經明白,爲什麼這玄黃星上的人,再強大都要吃東西。爲什麼在玄黃星上不能隨意飛行,不能土遁……這些其實都是暗示。暗示荊歌,在這裡領悟人道的本質。

荊歌要去尋找佛神元釋留在這世界上的東西,希望從中加深對人道的領悟。

他也已經知道,佛神當年爲什麼最後才突然殺出。不是他黃雀在後,而是他在玄黃星上,呆得比他們久!

當佛神領悟到人道力量,迴歸天界的時候,延冥四人已經發動仙妖大戰,殺得天昏地暗了。

當然,領悟人道不是時間越久就越行。要那樣,荊歌索性在這裡呆個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再回去算了!

“黃天華沒有情感,硬是模擬都要變成一個有情感的人。難道這也是一種暗示?”荊歌搖頭一笑,自言自語道,“恐怕是我多心了吧!”

“一個人,以天道爲力,以人道爲心,再兩者合一,就能成神。可是,這樣的神,又有什麼意思呢?一個神人,擁有人道所有的情感精神,卻必須以天道的旁觀者身份面對這個世界,不過問、不干涉、不理會,只看戲。這樣下去,他們的情感精神如何宣泄?或許是我還不懂吧,人道可能並不代表一個人,那代表什麼?歷史?過去?還是……一個神,要真有人一般的心,行爲卻以天道爲準,這樣不是太虛僞了?唉,我罵神虛僞,即使他心裡生氣,也不能因爲生氣對付我,這樣也太沒意思了。天,之所以我罵他他不管,是因爲他沒有生氣這種感覺,他什麼感覺都沒有。可神,是有感覺的啊!魔神,講究自在,可我現在辱罵魔神,他怎地不敢來對付我?是不敢,還是不願,還是一旦對付我,他就會謫下凡塵,變成人?亦或者,他的心,和身體,已經完全分開了。心裡怎麼想,身體根本不會去管。身體怎麼做,心裡也沒辦法管……”荊歌神神叨叨,喃喃自語。所到之處,路人紛紛避之不及,把他當成了瘋子。

當荊歌發現自己領悟到的人道從模糊變得清晰,又從清晰漸漸變得模糊的時候,他果斷地停止了心靈脩煉,將意識釋放出來,開始着重於身體修煉。

他也不打坐,只漫無目的地往前行走。走動間,周圍的各種靈氣就自動往他身體匯聚,被他分兩股吸收進去,一種被吸入他眉心之中隱藏的靈體之中,另一種被吸入他丹田的元嬰裡面。

因此,他身體周邊,隨着靈氣的振盪,總會產生一些奇特的變化,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這日,荊歌剛剛穿過一片樹林,將整片樹林的靈氣瞬間吸納乾淨,就有一人忽然飛出,神色驚疑地停在他身前。

荊歌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暗道:“此人厲害!”卻是沒有心靈波動,繼續往前走去。

這人也打量荊歌,他剛纔在樹林裡修煉,忽然周圍就沒靈氣了。不但如此,就連他吸入體內的靈氣也被強行剝奪了不少出去,這如何不讓他震驚?

於是他跑出來查看,就發現一個模樣年輕的男子衣衫襤褸地往自己這邊這來。

“且慢!”這人拂了一下自己長長的鬍鬚——這代表了他年齡不小了。

荊歌道:“你有何事?”

“你修煉的是什麼法術,爲何如此霸道?”這人直接問道。

荊歌道:“我修煉的,是靈道法術。”

“靈道?我只聽說過仙魔妖鬼佛冥巫武儒八道法術,從未聽過靈道法術,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人又問。

“嗯,這人若是在天界,定是金仙!”荊歌目光毒辣,看出了此人至少五千歲,修爲極高,又見他衣冠不整、面黃肌瘦,就猜到他是一個不出世的絕頂高手!

像雅苓穆這樣修爲不高或從不修煉的,活一兩千歲就是長壽。

金常在這樣的,可以活三千歲左右。

楚國皇帝可能會比金常在活久一些,但也不會超過四千歲。

能活上五千歲以上的,全部都是絕頂高手,和天界的金仙打鬥也未必會輸。

那些八九千歲的更是恐怖,若是仙君在這星球上,不是那種年紀悠久的,還真打不過!即使是現在的荊歌,遇到這樣的人,也只能動用仙帝元神逃跑,因爲荊歌肉身修爲不行,不是對手。

用仙帝元神可以殺死對方,但仙帝元神也會因此受到損傷。

眼前這人,能知道八道法術,肯定是高手!

不過如今的荊歌境界非常高,根本不會感到忌憚和恐懼,他只是一臉淡然,說道:“爲我自創,你若想學,我可以教你!”

“你自創的?”這人大吃一驚,居然也相信了,神色頓時變得凝重,問道:“莫非,你是傳說中的創道者?”

所謂創道者,就是延冥、夏偈、關從武這類人。十萬年前,他們幾乎同時轉世到這星球上,苦修的同時,也留下了許多功法作爲機緣藏在各處,等待人們的發掘。

後延冥他們小小年紀,就打遍天下無敵手,雖然不經常出世,也不與人交際,但這名聲,是怎麼也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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