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偉貞擺擺手,輕聲嘆息:“算了......你們現在怎麼對我,千萬別讓我女兒知道。上次跟她通電話,她還說,我要是在家裡無聊,就多跟錢姐聊聊天,因爲錢姐是個好人,對我們娘倆最真心......小如是那麼喜歡你,給我寄了什麼,便也想着給你一份......這個孩子,太天真.......”
“夫人......我真不是那個意思.......”錢姐窘的臉紅透了,滿懷歉意,忙說:“沒事沒事,您慢慢挑,回頭芳姐抱怨,我就說他們沒貨了,去庫裡現取的,交了錢,不要又不給退......唉,都是我的錯,是我多嘴了,夫人您別往心裡去。”
徐偉貞撲哧笑了,伸手拉着她坐在身邊的椅子上等待店員給包裝好挑選的各種補品,輕聲安撫:“我不過是發發牢騷,你還就當真了!瞧你緊張的跟什麼似的,你是什麼樣的性子我還不知道?得,就當我說錯話了!不過,一會兒芳姐埋怨,你還真得幫我兜着,我可是最怕她那張嘴和那刀子一樣的眼神。”
“行行!夫人您放心!”
徐偉貞微微轉動手腕,看看腕間的表,忽然,她眸光一跳。
是包裡的手機,無聲的震動起來。她打開包,飛快掛斷,翻找着東西,視線掠過屏幕,又收回手,拎起東西,喚向錢姐:“好了,走吧!”
她們回來的時候,距離她們離開,已經過了五十六分鐘,芳姐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了,葉晚也略微有些不耐,但是看到她們出來,也釋然了。
“那小姑娘真是的,說着有貨,又到處找不到;我們說不等了,退錢吧,她又說經理不在,經理不簽單,沒有辦法處理退款,結果又跑到庫房調了貨,讓我們好等,真怕你們也等急了。唉,真是的!”錢姐一上車,便低聲唸叨:“夫人急的不行,錢都不想要了就要走,可一萬多塊呢,咱也不能便宜了她們,是不是?”
芳姨臉色冷沉,但沒有吭聲,葉晚大度一笑,輕聲安撫:“沒事,我正好在車裡看看風景,老是在家裡,可悶呢!”
一行人說笑着,往老宅返去。
“爸,這是賓客名單和寫好的請柬,您再覈對一下,看看可有漏下的親友。”淮生將長長的名單和一箱請柬推了過去,景南接過來,戴上花鏡,仔細覈對着。
門鈴響了起來,淮生雙眼一亮:“是晚晚她們回來了吧?早就檢查完了,這麼慢纔到家。我去開門.......”
“我去我去!”小悅忙放下手中的抹布,大步跑向別墅的房門,淮生牽掛葉晚,跟景南說了一聲,也跟了過去
“哦,天吶......老爺子,老爺子........”房門外,傳來小悅激動的呼喊聲,還未走出房門的淮生與審查名單的景南都驚了一下,雙雙對視一眼,淮生迅速推門,大步走了出去。
房門哐噹一聲關上了,整個客廳都靜了下來,靜得景南的手隨着顛簸的心,一起顫抖。
因爲室內太靜,愈發凸顯小悅的呼喊,是那麼響亮,響亮的,讓人幾乎坐不住。
“小姐回來了!老爺子,快看......廖小姐回來啦......哎呦,廖小姐,好幾年沒見您了,您怎麼也不打個電話就突然回來了呢?”
陸景南的臉色略微蒼白,流轉的眼神,失卻了慣有的光彩。
芳姨的手機,和徐偉貞的手機,幾乎同時響起。
徐偉貞的手機,顯示的是小悅;而芳姨的號碼,顯示的是景南......
兩個人幾乎同時接起,徐偉貞聽到小悅激動的稟報說:“夫人,您快回來吧,小姐回來了呀!快點兒啊......”
芳姨聽到景南,用無力的低微到近乎聽不到的聲音囑咐:“她回來了......毫無準備的......你們不要回來,尤其是晚晚.......”
芳姨的臉色,剎那間失去了血色,眼底,也閃過驚慌,本能的,她猛地轉頭看了一眼葉晚,又驀然反應過來,迅速說了一聲:“大姐,我在陪我家晚晚看醫生回來的路上,等我週末回家再說吧!”
副駕駛上的錢姐,還在和司機低語,身後的芳姨和徐偉貞,同時轉頭看向對方。兩人之間,隔了一個晚晚,各自意味深長的眼神,也都掃過了低垂眼眸的葉晚,再次在空中交匯。
芳姨臉色凝重,徐偉貞似笑未笑,可是眼底的深意,彼此都能領會。
“老秦,麻煩.......”芳姨的話還未說完,徐偉貞飛快的大聲囑咐:“老秦,開快點兒,競如回來了!我女兒回來了!”
司機和錢姐都很驚訝,驚訝之後,又本能的驚喜,葉晚更是驚訝,擡起頭脫口而出:“妹妹回來了?”
“是啊!”徐偉貞驚喜的握住了她的手,一連聲的說:“我和小如很久沒見了!她一定是因爲太想我了,所以纔回來的!晚晚,我好激動啊!晚晚,你不能叫她妹妹,她比你大的多,跟淮生差不了多少......哦不,她叫淮生哥哥,自然的,也要管你叫嫂子。唉,我糊塗了......”
“晚晚,我肚子好痛......”芳姨忽然伸手握住晚晚的手,蒼白着臉祈求:“先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芳姨!”葉晚大驚,忙反握住她的手,急聲追問:“你怎麼了?要不要緊?秦叔,掉頭,先去醫院.......”
一車人,除了徐偉貞外,都萬分擔心,徐偉貞臉色急變,忙提醒:“芳姨,你不要嚇晚晚,你知道的,醫生剛剛交代過,她身體素質不是太好,懷着孩子,不能激動不能驚嚇......”
徐偉貞的警告,讓芳姨驀然驚醒,後背嚇出一身冷汗來。
“你若去醫院,晚晚一定不放心讓你自己去,你就不怕她......”徐偉貞在微笑,聲音卻冷的讓芳姨心驚。
“芳姨,你不要擔心我,你沒事吧?”晚晚不放心,再次吩咐司機:“我陪芳姨去醫院,錢姐麻煩你叫輛車,陪阿姨回去。阿姨,實在抱歉,芳姨生病,我們不能等車,只能麻煩你們......”
“好......”
錢姐剛剛應了,就被徐偉貞打斷了:“不!錢姐,晚晚懷着孩子,不能驚慌,也不能照顧別人,你去陪着芳姨,我陪晚晚回家。”
“好.......”
“不行!”芳姨忽然大聲喝止,冷冽的眼神,死死盯住徐偉貞。
徐偉貞詫異的問:“怎麼了?芳姨,你好了,是嗎?”
芳姨的臉色依然難看,但眼角餘光斜睨了晚晚一眼,她沉沉迴應:“好多了......可能是一過性的,沒事,咱們回家吧........”
徐偉貞輕笑,意味深長的說:“那太好了!芳姐,到了家裡,你一定會好的更快,你說,對嗎?”
芳姨垂眸,淡淡冷笑:“對啊!回去之後,我還得照顧老爺子、淮生、晚晚和......靜菀的血脈,我能不趕緊讓自己好起來嗎?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要陪着他們,若是誰對他們不好了,我這條老命,留着也沒用,拿去拼吧!”
“芳姨!”葉晚感動,握住她的手臂,輕輕倚靠在她肩頭,低聲說:“芳姨對我最好了,但是以後千萬不要說傻話哦!對胎教不好,咱們要說高興的好聽的話,好不好?”
芳姨的眼神瞬間柔和許多,聲音也輕了:“嗯,不說!不說!晚晚喜歡聽什麼,芳姨就說什麼!”
老太太真好!葉晚忍不住,嘟起嘴,俏皮的在她臉頰上蹭了一下,芳姨的眼神,也愈發柔和了。
車,沿着長街,穩穩的往家裡駛去。
斜睨着徐偉貞平靜的笑容,芳姨將葉晚的手,更緊的握了起來。
陸淮生站在高高的臺階上,濃密的劍眉,微微蹙着,深邃的眼底,波瀾不驚。似乎沒有驚喜,沒有激動,沒有冷冽,也沒有抗拒。他就那麼淡漠的,看着大門口,與小悅握着手,帶着驚喜,低聲問候的廖競如。
只是他的腳步,竟也沒有動一動。
他的妹妹回來了,離家許多年,終於回來了,他應該飛奔過去,表示歡迎的,這纔像一個合格的、寬厚的兄長,不是嗎?
“廖小姐,你可回來了!我剛剛打了電話給夫人,她可高興了!老爺子一會兒看到了,一定也高興......哎,小姐,你還沒見過晚晚吧?就是你的嫂子,她可漂亮了!人特別特別好,你一定會喜歡的........”
廖競如的指尖,輕輕顫動了一下。視線掠過喋喋不休的小悅,慢慢轉向還端立在房門外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