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無法再正常進行下去,王筱筱老媽黑着臉打發走衆親戚。三個男人並排坐在沙發上,開始接受盤查。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老太太搬了把椅子穩穩地端坐在對面,眼睛在三個人身上來來回回掃射了幾圈,不得不承認,這幾個人倒還個個儀表堂堂,隨便揪出來哪個給她做姑爺,還都不算賴,可問題是女兒只有一個,要嫁也只能嫁給其中一個。不過,眼下的情形由不得她在這裡挑三撿四,既定的事實是她家寶貝閨女早就瞞天過海地把自己給嫁了。
要說此時最坦然的非程立棟莫屬,因爲這裡面壓根就不關他什麼事,要不是舒喬一個電話大呼小叫的非讓他敢來救這個場,他纔不會吃飽了撐的大老遠跑這來白給人當女婿。此時,只見程大老闆雙手交疊着放在膝蓋上,坐得那叫一派安詳,權當看場好戲。
再看左邊的林以生,面帶笑容,意味不明。當然,他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他可是貨真價實的正牌姑爺,管他來了多少個冒名頂替的,那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經不起事實的敲打和考驗。事實勝於雄辯,反正總會有個水落石出的時候。
而坐在右邊的岑頎,竟也出奇的坦然,沒錯,他的確在她家親戚面前直言不諱對她的感情,可他也沒說自己就是他們家的姑爺。現在這樣的狀況他倒是十分滿意,王筱筱荒唐的婚姻總得有一個結局,既然她自己做不了主,那麼現在由她媽媽來把握大局,自然最好不過。若說各方面的條件,他比起那個連個正當職業都沒有的正牌姑爺林以生,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王筱筱畏畏縮縮地站在她媽媽身後,沙發上的三個男人各自打着心裡的小九九,誰也不開口說話,或者說誰都覺得沒有必要自己最先開口。
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王筱筱被她媽媽突然地放聲大笑嚇了一跳,笑得客廳裡的人全都莫名其妙,只等王媽媽笑夠了,纔開口道:“我呀,真謝謝你們諸位了。你們知道我們筱筱小時候我最擔心什麼嗎?那時候她長得又痩又小,腦瓜子也笨,我那時就成天擔心啊,我們筱筱以後嫁不出去可怎麼整?可是真沒想到啊,現在竟然有這麼多人爭着搶着做我們家姑爺,哎我就弄不明白了,你們都看上她什麼了?”
聞聽此言,王筱筱頓時羞得無地自容,跺着腳衝她媽媽嚷了一句:“媽!”
“好了,言歸正傳,說吧,到底誰是真的!”老太太變臉比唱戲都快,看來剛纔一番調侃是在給衆位放鬆精神。
“我!”程立棟一馬當先的舉起手將自己澄清,拖着長音娓娓道:“是假的。”
老太太揚着下巴輕輕一挑,從筱筱剛纔對他那態度,量他也不是真的,排除了一個。眼睛盯着剩下的兩個人。
林以生忍不住笑了一下,頗覺程立棟譁衆取寵的回答一點也沒有創意,不緊不慢地道:“小婿半點假話也無,岳母大人明察。”
林以生的意思是,進門時他已經向老太太問侯過“媽”了,他既然沒說假話,那這個媽便叫得當之無愧,只可惜岑頎會錯了意,以爲林以生這話是衝着他來的。岑頎針鋒相對地接道:“我也沒有說過一句謊話。”
老太太冷哼一聲,回頭瞟了眼筱筱,不緊不慢地說:“王筱筱那你自己說吧,到底你嫁的是哪一位?”
岑頎立刻搶話道:“阿姨,我覺得您應該先問她到底愛的是哪一位?”自知沒名沒分,岑頎試圖通過混淆“愛”和“嫁”來凸顯自己的重要程度。
此前一直迴避在書房中的王爸爸,見客廳裡盤問了半天也沒切入正題,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道:“難道嫁的和愛的還不是同一個人嗎?”
“這太有可能了!”程立棟一拍大腿,下意識地蹬掉腳上鋥亮的皮鞋,一盤腿一隻腳就給坐在了屁股底下,真是事不關己,一下子放鬆過度把沙發當成了東北土炕。
就在此時,大門突然被人拍得震天響,一個興奮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了進來:“大姨,開門開門!是我,藍田,我姐回來了嗎?”
不用看人光聽聲音,王筱筱也知道,拍門的人是她的表妹藍田。王爸爸拉開大門,一個人影“嗖“地串了進來,一個不穩一頭衝到王媽媽面前,揚起一個笑臉,開場白噼裡啪啦地蹦了出來:“大姨,我媽剛纔回去說你們家今兒晚上可熱鬧了,我一接到消息立馬就趕過來了,嘿嘿,我來給你認認人兒!”
王筱筱心裡琢磨着藍田是見過岑頎的,難道一會兒她會指正岑頎是她的丈夫?王媽媽繃着臉沒說話,藍田站穩身子,一個立定轉身,烏溜溜的黑眼珠子打量着排排坐的三個姐夫,狡黠地在沙發跟前踱了一個圈,最後,塵埃落定地站在林以生面前,彷彿遇見認識人一樣伸出一個指頭指着他,嘴巴長了老大,半天沒蹦出一個字。
“你認識他?”筱筱警惕地看了看林以生,真怕藍田是在哪個通緝令上見到過他的。
藍田張成O型的嘴巴終於慢慢收攏起來,旋即換上一副賊笑的嘴臉,揮着指頭興奮地大嚷:“就是他!表姐結婚證上的那個人就是他!”
現在王筱筱明白了,原來罪魁禍首就是那該死的小紅本——是她的結婚證出賣了她!現在,事情就豁然開朗了。去麗江之前,藍田帶着藝術體操隊的隊員去G城比賽,曾在筱筱家住過一個晚上,看來這該死的丫頭是趁她那天早上出去上班的時候偷偷翻看了她的東西,好死不死給她看見了隨手擺在梳妝檯抽屜裡的結婚證。
藍田看見筱筱表情扭曲的臉,連忙吐了下舌頭,撒嬌賣乖地使勁晃着表姐的胳膊解釋道:“姐你別生氣嘛,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結婚證的,那天我找不到你粉底液放在哪裡,隨手一拉開抽屜就看見那小紅本了。你說你也真是的,這麼重要的東西也不好好收着。”語氣裡彷彿充滿了責怪,彷彿這事還是筱筱做得不對了,誰讓她不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好好藏起來。
“你……”筱筱一把甩開藍田黏在她胳膊上的兩子爪子,真想好好罵她一罵,要不是她回家後多嘴多舌地把自己結婚這等大事抖落給了她媽,哪有今天這一團亂麻的局面。
“你什麼你!”王媽媽瞪了筱筱一眼:“多虧田田一回來就告訴我了,要不然你打算瞞着我們到什麼時候?”
久未開口的王爸爸也在一旁幫腔:“可不是嗎,我們又不是封建家庭,你要結婚誰也不會攔着你,可是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也得和父母商量一下。”
“哎呀,姐姐你該不會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藍田突然面露誇張的神色,很體恤地把臉湊到筱筱耳朵跟前,不懷好意地打量着林以生。
她這一說,筱筱馬上又緊張起來,拼命的安慰自己,鎮定鎮定,她不過是裝神弄鬼的而已,就算給她看見了結婚證又怎麼樣,那上面也沒寫着他們倆是爲了房子而結婚的吧。總算,藍田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衝着王媽媽說了句幫了筱筱大忙的話:“大姨你也沒什麼好生氣的,表姐這不是挺好的嗎?你可是不知道我姐在G城的房子有多漂亮,又大又寬敞簡直羨慕死我了!再說,我姐夫長啥樣你現在也看見了,不用擔心將來他們生個醜八怪了。你還生什麼氣呢。”說完幸災樂禍地捂着嘴巴偷偷笑了起來。
“你懂什麼!”王媽媽沒好氣地衝藍田嚷了句,這不是看見不看見的問題,結婚這等大事竟然瞞着父母,簡直是大逆不道,不過說到底她心裡最氣憤不過的還是筱筱悄悄摸摸地把自己嫁出去了竟然連個婚禮都沒有,她這些年隨出去的那些禮錢可怎麼收回來。心說反正在他們走之前得把這件事挑明瞭定下來。王媽媽面色緩了緩,站起身將藍田往外面攆:“你趕緊回家吧,跟這摻和什麼?這都幾點了,再不走你媽一會該上我們家來找人了,走走走走!”接着不由分說地將極不情願的藍田推了出去。
轉過身,王媽媽擡頭看看客廳裡的掛鐘,這個晚上還真是熱鬧得別開生面,不怎麼覺得時間都快十一點了,王媽媽雖然潑辣,可還是深明大義,念及他們也都是遠道而來的,就沒有再做過多盤問。本來想直接安排大家休息,可又一想家裡面積實在太小,留下姑爺一個人倒不成問題,那剩下兩個大活人難道能攆他們出去嗎?
王媽媽探尋地瞅了瞅程立棟和岑頎,又掃視了一圈家裡,目光裡意思很是明顯:反正我們家就這麼大點地方,你們倆是去是留自己看着辦吧。
林以生坦然地坐在沙發上搓着大拇指,優越感在這一刻格外突顯,這就叫“自己人”啊,心裡不禁一樂,臉上也掛了朵花。岑頎立刻會悟了王媽媽的意思,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筱筱一驚,趕忙問:“你要去哪?”
王媽媽看見筱筱緊張的神色,很是不滿,都是有丈夫的人,幹什麼這麼在意個外人,很怕林以生會不高興,不過再看林以生正自我陶醉的樣子,好像並不在意自己老婆拿別的男人那麼在意。
岑頎溫柔地對筱筱說:“今晚我去酒店住,就不給伯父伯母添麻煩了。明天我再過來找你。”
筱筱知道自己家裡面積不大,憑空多出三個大活人來確實夠嗆,雖然覺得讓岑頎去住酒店有些過意不去,但也實在不好挽留,好歹有程立棟陪着他,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會覺得太不習慣。不想,程立棟竟很不贊同地反對道:“這大晚上的上哪找酒店去啊?就在這將就一晚上得了。”說着就開始環顧起四周,貌似要爲自己尋找一個歇身過夜的地盤,眼光最後鎖定在自己腳踩着的這塊地面,說:“住什麼酒店呢?白瞎了那錢。就這兒了,我就在這打地鋪了!”
站在門邊的岑頎一時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把目光投向了林以生,不想林以生此刻正優哉遊哉地看着他,下巴揚了一下又勾了回來,意味深長地說:“我當然是要住在家裡。”
最終,三個人全都留了下來,林以生、岑頎、程立棟睡在王媽媽臥室那間大牀。王爸爸睡書房裡的小牀,而筱筱和她媽媽則擠在她自己的那間小臥室。
作者有話:
有點小事情所以耽擱了一下,現在更新咯。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