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冬天到底是近了,一陣陣寒風撲在臉上,灼出麻麻的熱感,倒不覺有多冷。然而偶爾的擡頭,額間被潤溼了,才驚覺是下雨了,不自覺的緊了緊大衣,看看專注李越風,心裡突然覺得自己反倒真正任性了一次,卻是不可理喻的任性,也虧得他明知道我是故意的,還這般忍讓着,卻讓我心裡衍生出罪惡感,覺得自己更加的不討人喜歡了!可是,我非得討他喜歡麼?想到這,我笑起來,看着他:“你當真要和我去麼?不後悔?”

他擡起頭來,眼裡倒像是開悟了般的恍然,牽動脣角,聲音輕柔卻帶着不容置疑:“君子一言,什麼馬也難追!“

我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原來他也是武俠迷,拜倒在了金庸的喇叭褲下,倒也沾染了些風流的影子,他雖未必比得上韋小寶的八面玲瓏,但卻也知道怎樣在女人開心的時候讓她更加開心,這本是件極容易的事!我雖知道,卻覺得十分受用,笑得眯起來眼來,似乎覺得自己美麗了幾分,也不知是哪裡的自信,拉起他的手就跑!

他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我只覺得手心的溫度也是灼人的,但是捨不得放開,就像幼時雪地裡捧着的熱番薯!

街上的人已經少去,只是稀稀拉拉的還有些晚歸的人,不知不覺我們爲了吃一頓晚飯,已經消磨了三個小時,可還是沒到最初的目的地!

雨勢突然大了起來,滴落在臉上,蜿蜒出晶亮的痕跡,只是痠麻的癢!好在那幾盞孤燈近在眼前,免去了得重感冒的擔心。

但凡到了一個地方,我關心的應當是美食,每到一處,便花上許多時間精力卻走走轉轉,目的便是爲了嚐嚐當地的美食!這家大排檔,地處偏遠,我花了半天的時間才找到,但是東西卻是極美味的,倒也不枉我走了這半天的路。此後我有空便會常來,有時候會拉上南小天,她對吃的同我一般感興趣,吃了後果然讚不絕口,只是每每回去都是要捂着肚子嚎個半夜!南小天原是南方人,不嗜吃辣,而這家大排檔卻是以辣爲主,非得生生辣出淚來,纔算夠味!我雖也算是半個南方人,但很能吃的辣,嗜辣的人也比不上,我只把它稱作異能!

店主是一對中年夫妻,男的姓王,別人都喚他王大哥,高大微胖,一張十字臉十分正氣的樣子,即使是揮着大勺時,也有那麼股不容侵犯的味道,我算是常客,他也識得我,朝我點點頭,便叫道:“麗華,曉曉來了!“

“喲,都淋溼了吧,快到屋子裡擦擦乾!“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個身着淺黃色棉襖的女人掀開布簾,從藍色的鐵皮屋裡走出來,渾圓的額頭,柳眉大眼,想必年輕時也是頂漂亮的女子,只是生活使得她快速的衰老,眼角爬上了魚尾紋,皮膚也黯淡無光,但是臉上卻總也帶着五分的笑意,和和氣氣的樣子讓人很有好感!

“吳姨,那就麻煩你了!“我擡眼示意在一旁沉默的李越風跟着我走,他極爲詫異,壓低了聲音問:”這是你小姨?“

我笑而不語,率先走進藍皮屋,我舉着簾子,看他進來,才發覺他原來很高,大概一米八的樣子,佝僂着腰身才進了屋,我放下門簾,一個稚嫩的男聲便已經到了耳邊:“姐姐,你來了!“,一個黑影猛地撲進懷裡,卻總也夠不及我的腰,只是可憐兮兮的掛在我的胯間努力爬着,像猴子似的,被擠到一旁的李越風看得傻了眼,我看到他的反應,笑出聲來,難得看到他真正露出驚恐的表情,倒也算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姐姐,什麼事這麼開心?”小人兒已經放棄,老實的抱着我的腿,擡起來,眨着似他母親般的大眼睛。

李越風恢復了正常,警告意味十足的看了我一眼,我收斂了笑,做人也不可以太過分,笑着摸摸小人兒的頭,喚道:“嶽嶽,叫哥哥!”

王嶽這才注意到他,態度馬上溫和起來,乖巧的象只小白兔:“哥哥好!我叫王嶽!”

李越風似乎並不喜歡孩子,面上卻也帶三分笑意,這是他們交際用慣了的表情,虛假得可怕,卻偏叫人糾不出半分錯處!

小孩子天真無邪,看不出他的真實,只是高高興興的去拿毛巾了,很快便回來,拽着李越風的褲腳,聲音很甜糯:“哥哥,這個給你擦,新的!”

李越風本來猶豫着,聽到最後兩個字時一僵,伸手接過毛巾,笑着摸摸嶽嶽的頭,眼神柔和了幾分,見我看着他,只是似笑非笑的回看我。

我知和他玩猜心遊戲是極累人的,別過目光不看他,自顧自擦着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