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再見

如果知道在這家公司能見到黎源,楊艾當初也就不會參加面試了。

誰是黎源?她的前男友,她從小學就喜歡的音樂小王子。那王子爲什麼會跟他在一起呢?因爲高中的時候300斤重的他被校花甩瞭然後作爲他死黨的女友的閨密的她各種殷勤照顧,最後在他死黨感動的撮合下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一起了——沒有告白,沒有密語甜言,只有她辛辛苦苦的服侍。爲什麼當初300斤重的巨型黎源會追到校花?因爲他家有錢,不然你們以爲那三百斤體重是怎麼吃來的?

也是因爲被校花甩和被校花的新男友奚落,黎源體重巨減,1.81的個子,從300降到150,變回了楊艾心中最初的那個王子,所以高中快畢業的時候,別人都說楊艾撿了個便宜。

楊艾聽着笑靨如花,可心裡卻酸楚的很,因爲黎源除了牽她的手別的什麼也沒做過。他待她,不如待他的前女友好的十分之一,跟他在一起的很多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不過她也不介意,反正他跟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沒放棄過他,那有了名分也就更加不會放棄了。

後來大學,兩人分隔兩地,軍訓後的國慶長假,楊艾爲了給他一個驚喜,藉着宿舍的渣渣網速歷經艱難搶到了一張站票擠了半天的火車提了大包特產去他的學校看他,結果卻在他的宿舍樓下看到了他跟另一個女生在接吻——那種她一直嚮往的在夢中流口水的但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溼漉漉的舌吻。

於是楊艾心如雷擊,手裡的特產掉地,然後就顫顫巍巍的離開了那個傷心之地。又是改簽的站票,還是午夜的火車。

她蹲在車廂之間的門後面的角落,坐在地上紅着眼哭了一宿,也無人傾訴。告訴閨密閨密會罵她男友然後她男友會罵他到了最後還是自己沒面子。

於是她果斷的將他的號碼拉黑、□□拉黑,照片刪除……還逃掉了四年的高中同學聚會。

躲了四年,找工作還逃到了沿海S城,以爲這輩子都不會見他了,結果畢業後她入職的第一天領導領着她去見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這是我們部門的部草黎源,跟你一樣今年畢業的,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應該是老鄉。”

主管微笑着跟她介紹,而還有半分期待可能這人只是跟那殺千刀的劈腿男長得像的楊艾在聽到黎源這個名字後瞬間僵硬了臉,而那殺千刀的劈腿男則一臉釋然的像不曾認識過她一樣,禮貌敷衍的點頭示意完後又繼續對着他的電腦敲鍵盤。

楊艾想死,想辭職,可她實習存的錢已經不夠她再繼續找像這麼一份稱心如意的工作了。於是埋頭哭臉抓狂了半個小時後,她還是決定,等存夠了逃跑的錢再躲。

幸好跟劈腿男的辦公桌隔得遠,不幸的是去上廁所還要經過他身邊的那一條過道,所以楊艾覺得以後的日子自己的膀胱要有壓力了。

帶楊艾上手工作的是一個婦女叫李姐,一副精煉的模樣,她對楊艾態度很好,好到這第一天,她就號召爲她這個新人來一次部門聚餐。

楊艾看到羣裡的那個提議剛到口裡的水都快噴了出來,可作爲新同事的她怎麼可以推辭拒絕這熱情?於是只有祈禱着劈腿男不要參加——可這個時候部長卻來了一句:沒有特殊情況的都要參加。這句話看得楊艾好想仰天長嘯捶胸頓足……可也只有想想。

下班聚餐,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自助烤肉店,幸好是四個人一桌的小桌子,所以楊艾終於能因爲有大機率跟他不同一桌而心情好了一點。李姐是中年人,喜歡美女的劈腿男應該不會與她一桌的,所以她就跟着李姐蹭到了一桌。然而楊艾沒有想到是劈腿男也是李姐帶上手的!他在落在最後幽幽的進了來,然後李姐一看到他就使勁兒的招手。

“黎源!坐這裡!我們這有空位!”

李姐的大喊讓楊艾口裡的水果堵在了喉嚨,她欲哭無淚的擡頭,劈腿男就已經坐到了她對面了。

想去死!想去殺人!想暴走!楊艾低頭哭喪着臉,這還叫她怎麼吃得下。

“你們都我帶,還同一年畢業,同一個地方的,真是緣分。”

李姐沒話找話,楊艾只有呵呵的笑着敷衍,而劈腿男居然連敷衍也懶得,默默的低頭吃着自己的肉。不過李姐也不介意了他的冷淡,再看向楊艾。

“你住公司附近嗎?”

“沒,公司附近房租太貴,我要坐半個小時公交。”

“合租、獨住還是跟男朋友一起?”

李姐的好奇說到了楊艾還是單身狗的痛處,不過她掩飾得很好。

“一個人租。”

“很便宜嗎?”

“六百。”

“那房子怕不好吧?有沒有門禁?有沒有管理?”

“沒有。”

楊艾搖頭,她實習後就沒找家裡要過錢,還要存錢旅遊,所以租房並沒有多大的要求。什麼□□入室搶劫七七八八,她相信,這個世界對她這種挫人是優待的。

“這不行,你女孩子不安全。”

李姐皺眉替她擔憂,楊艾只是擺手無所謂的沒心沒肺。

“沒事的,李姐,我長的安全就行。”

她說完繼續夾肉,結果擡臉卻與殺千刀的劈腿男四目相對,而且惜字如金的他也終於開了口。

“你很窮嗎?”

他突然插進來的對話問得楊艾不知所措,而且居然還油然而生了一種他關心自己的小幸卻,於是緊張了。

“沒啊,只是我想多存一點錢。”

打死都不承認沒錢。而幸好劈腿男也沒有再說什麼。不過楊艾卻後悔自己剛剛那狗腿的態度?想象中對他愛搭不理的高傲呢?

苦悶的楊艾繼續沉默的吃着,沒多久部長就端了杯啤酒走了過來,笑着看向楊艾。

“楊艾,你有沒有男朋友?”

“啊?”

楊艾不解,驚訝過後誠實並心酸的搖了頭,而部長得到了她的答案後揚嘴舉杯喊住了大夥。

“我們部門的單身男同胞們,好消息啊!楊艾還是單身!沒有女朋友的可要抓住機會了!別說我沒提醒!”

部長大聲的喊話讓楊艾額頭冒了很多黑線,尷尬的擡臉環顧四周,所幸還有幾個男生還在呼喊着配合,再不小心看了一眼劈腿男,他居然給了自己一個不耐煩的眼神?不耐煩的眼神?什麼意思?他個殺千刀的劈腿男!

終於熬到聚餐結束,楊艾故意等着劈腿男先走了才落在最後面跟着隊伍一起出去。飯店樓下相互說了再見然後取車的取車,等公交的等公交,坐地鐵的做地鐵,拼車的拼車……而楊艾,她回家只有一趟公交,而那趟公交還在離這飯店有兩站的路,所以只有一個人默默的朝着那個站牌走。

邊走楊艾邊嘆氣,苦悶於這狗血的一天,苦悶於那次記憶尤深的沒有告別的失戀,還有這幾年來自己縮在龜殼裡的躲避。沒有告訴閨密分手的真是原因,不想影響她跟易明的感情。而且她當時害怕電話訴說會讓自己委屈痛苦的情感暴露,還只是發信息的,說不合適和平分手,發完信息後閨密爆打她的電話然後她就關機了。

後面過年回家她纔有所好轉,別人問起這件事也能雲淡風輕。

想入了神一臉傷感的楊艾沒有注意到路邊的喇叭響,直到一個大哥看不下去了,扯了扯她。

“妹妹!那車一直在衝你摁喇叭呢!”

楊艾詫異的朝着大哥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劈腿男。他坐在車裡,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楊艾沒有要過去的意思,只是看着他的那張臉,各種複雜的情緒涌上了心頭。

“妹妹,快去吧,跟着你叫了一路了,聽着煩心。”

一邊的大哥又催促,楊艾覺得他多管閒事。

“要這是你妹妹女兒劈腿的男朋友,你會讓她們上車嗎?”

她突如其來的問話問得那大哥一臉懵然,最後領會過來,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後,就大義凜然的走過去替她上了。

“這小哥!不知道這是夜宵高峰期嗎?在路邊悠悠走就算了!還叫個不停!顯擺你的車啊!要走快走!煩死了!”

沒想到那大哥會替她出面,楊艾一陣感動,再看劈腿男,他臉一黑,踩油門就走了。陌生大哥走了回來看着楊艾一臉意味深長。

“妹妹啊,以後找男朋友,別找這好看招蜂引蝶的,知道不?”

“知道,謝謝了,大哥。”

楊艾甜笑着點頭,那大哥揮了揮手叫她不要放在心上的大步繼續往前走了。楊艾在後面晃盪,也下定了決心存夠了錢就一定辭職。

手機響了,閨密古楨的打來的,也沒猶豫,就接了,然而一個喂字還沒出口,就聽到了她激動而又急促的聲音。

“黎源也在你的那公司還跟你一個部門!你知不知道?看沒看見?”

“看見了。”

“那你沒事吧。”

古楨語氣裡滿是關心,楊艾只有口是心非的笑答。

“都那麼多年了,還能有什麼事啊。”

“我也是才知道,跟易明說了你工作的事,然後他告訴我他也在那家公司。”

“嗯。”

“你真的沒事吧?”

“真的沒事,騙你幹嘛。”

“那就好,有事沒事都要給我電話,你說你一個人呆在家裡不好,去那麼遠的地方幹嘛。”

“不是跟你說了嗎?好找專業對口的工作。”

“專業對口?黎源個學藝術的人都能在裡面做事了,你還好意思專業對口。”

被閨密的實話戳到痛處,但楊艾還是打死都不承認。

“你不知道他是靠臉吃飯的嗎?我這憑的是實力。”

“得了,得了。上次我跟你介紹的那同學,你們聊了沒有?”

“聊了啊,我發了張照片過去他就不搭理我了。”

楊艾故作無辜,而電話那頭的古楨聽了卻三冒火丈。

“照片?你還好意思跟我提照片?別人的照片美顏磨皮挑最好的角度,你TM披頭散髮張着個血盆大口拍鼻孔!你說你這能不把別人嚇走嗎?”

“要跟我談戀愛就得接受最醜的我啊。”

“我醜你妹!我告訴你,楊艾!黎源的女朋友就在SZ!你Tm要不快找一個,人家必定會認爲你還沒忘了他!我都快結婚了,你男朋友都沒有,等着回家相親嗎?”

“相親有什麼不好的,你爸媽我爸媽不都相親在一起——”

“少給我油嘴滑舌!……”

古楨的暴吼都快震聾了楊艾的耳朵,她恐怖着表情拿開手機讓她發脾氣給空氣聽,直到裡面的她念叨了很久語氣緩和纔敢拿着靠近耳朵。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

她用心良苦,楊艾也點頭妥協。

“有聽啊,以後不會這樣了。”

“那就好,你下次要再這樣,我殺過去打死你。”

“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