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逍遙愉生接掌青鸞閣如此輕易,她自己也沒想到。

“小姐,鄭掌事來了。”白天裡他們以閣主之禮參拜過逍遙愉生後,便各自離去了。這時天色已暗,逍遙愉生吃過晚飯,坐在閣中看書,青雨進來對她說道。

逍遙愉生放下書卷,說道:“請她進來吧。”

鄭茹進來便朝着逍遙愉生行下大禮。她趕忙上前將鄭茹扶起,“鄭掌事快請起。”

她藉着逍遙愉生的手站起來,語氣頗爲安慰地說道:“趙澄竟然真的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她看向逍遙愉生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愛,“你長得和閣主真像。你大概不記得我了吧。”

逍遙愉生笑着拉了她坐下,沒有說話。

“你剛出生的時候就這麼大一點,”她用手比了比,說道,“不過那時候我也還只是個小丫頭,我總想抱,你又抱不穩,我姐姐不知道罵過我多少次……..好像都還是在昨天,眨眼間都過去這麼多年。如今看到你好好地,閣主和姐姐的在天之靈也能安慰一些了。”她語氣感慨,已經帶了一絲傷感。她擡眸看向逍遙愉生,看她好像不是很能想得起,便說道,“我姐姐叫鄭月,是閣主的貼身侍婢,閣主出嫁以後,也是她在旁侍奉的。你當時年紀太小,大概不記得了。”

“鄭掌事,請喝茶。”香培向她遞上新沏的熱茶。

鄭茹接過茶杯,低頭輕輕飲了一口,接着說道:“我這麼晚來除了今天看到閣主心生感慨外,其實還有別的事情和閣主說。”她沉呤片刻,道,“閣主初入青鸞閣,很多事情都不瞭解,如果閣主有什麼需要,或者是想知道什麼,都可以來問我。”她面上的神色是那種深切的關心和誠懇。

青鸞閣五部,流花,暗影,青蚨,融和,玄機。鄭茹身爲青蚨部掌事,管着整個青鸞閣的錢,有了她的支持,那逍遙愉生就瞬間輕鬆許多。

“今天那位陳掌事對我好像很意見。”逍遙愉生淡淡地說道。面前這個女子從長相到氣質,都讓她覺得是個可以信任的人。

鄭茹不在意地笑了笑,“青鸞閣本來只有三部。融和,玄機是林姑娘這兩年來組建的。爲的也不過就是分一分我們這些老人在閣中的分量。陳水容是林姑娘一手提上來的,自然對她盡忠盡責。”她說的話中有話,逍遙愉生只含了笑意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她,等下文。

鄭茹接着說道:“自從兩年前趙澄離開青鸞閣,趙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林姑娘身爲趙深的義女,人又聰明勤謹,所以閣中事務趙深都交給她在打理,大家都認定這閣主之位遲早是她的。”

“鄭掌事也是這樣想的嗎?”逍遙愉生問道。

她面上帶着輕淺溫和的笑意,可是眸中卻幽深有暗影浮動。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鄭茹淡淡地笑道:“如果趙澄沒有找到閣主,她倒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但是,卻不是我心目中的閣主。”

“哦?爲何?”逍遙愉生問道。

“青鸞閣的帳務我都一清二楚,就算她設了玄機來接替青蚨在外界的生意,但是青蚨依然掌握着所有的銀錢來往帳目。我發現她近年和朝廷似有接觸。林步步野心太大,這對青鸞閣來說並非是什麼好事。”鄭茹說道。

逍遙愉生早有些預感,此時鄭茹所言不過是更加確定了她心中的想法而已。

“趙執事知道嗎?”逍遙愉生問道。

鄭茹看着她說道:“依我看來,趙深並不知道此事。這件事林步步應該做得極爲隱秘,她心中也清楚,如果她現在便表明她的心跡,她絕得不到青鸞閣的支持。”

逍遙愉生點頭,“那這件事,先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也不要表現出你已經知道了。”

“是。”鄭茹點頭,猶豫着說道,“閣主可有見過寧先生。”

逍遙愉生搖頭。這幾日裡她一直都沒有提起要見他,青雨他們去打聽也總是沒什麼消息。今日聽她說起自己的父親,這才驚覺她心裡其實是很想見到他的。

“寧先生是被我們救下來的,閣主去世後,他一直很傷心。在青鸞閣裡一直都是我在照顧,近年才由林姑娘接手派人照顧他。”鄭茹嘆了口氣,說道,“我想他能見到你,一定會很安慰的。見面的事,就讓屬下來安排吧。”

鄭茹的體貼細心讓逍遙愉生對她心中懷了一絲感激。便溫和笑了對她點頭。

青鸞閣的事務繁雜,之前她還覺得接手青鸞閣沒遇到什麼阻力。接下來的事卻讓她明白了她爲何接手得如此輕鬆了。

第二天開始,青鸞閣大大小小的事務就報到她這裡來了。林步步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卸下,推到了她的面前。

逍遙愉生苦笑不已,她自小跟在夢池兮身邊,武功醫術都學了。唯有處理事務,她是毫不精通。那些名目繁雜的冊子看的她腦仁發痛,連香培都比她好得多。幸好身邊有鄭茹趙澄趙深一干人的幫忙,不然她真的是要一籌莫展了。那位說要全力支持幫助她的團兒,在第二天就找個藉口離開了鸞閣。

這些還都不是最令她氣悶的,等到鄭茹來和她說,寧巍然被林步步早在兩個月前便以治病爲由接到瀾京去了的時候,她心中的怒氣簡直快要控制不住。

“我現在是青鸞閣的閣主,是不是我有權力發佈命令?”她陰沉沉地問道。

“自然。”鄭茹站一旁以經感覺到她渾身散發出來的冰寒氣息。

“好,現在就去給林步步發消息,讓她帶着我父親即刻趕回青鸞閣。”這位從未見過面的林步步,一路追殺她,現在她到了青鸞閣中卻一直閉不見面。

“閣主,流花,暗影還有玄機的掌事都要離開鸞閣回去了,正在外面等候閣主呢。閣主見嗎?”說話的是融和部的掌事崔嶺。融和是林步步近年組建的,主要負責的便是整個青鸞閣的內務,掌事崔嶺卻是趙深任命的。看來對林步步的心思,他心中未必不清楚。但是他卻沒有阻止她,看來如果自己不回到青鸞閣的話,林步步的閣主之位必定是板上定釘的。

“讓他們進來吧。”現在的逍遙愉生,脫離了師父的照顧,一路走來的所有經歷已經讓她脫了稚氣。接手青鸞閣後上位者的氣度風華也已經漸漸顯露。有的人就是這樣,一旦斂起平和溫柔沉靜起來,那種氣度尊貴是無人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