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聞哥,你逗我玩兒呢,我不跟着,你這邊被偷工減料了怎麼辦?我的畢業設計可不能毀在這裡……”
“少你一個人不會出事的,你當我公司的負責人傻嗎?”
倪佳人,“……”
這麼說的確也對。
可是,畢竟是自己的設計,也有可能是自己爲數不多的設計了。她不想失去這個體驗一名正式的建築師工作內容的機會。
“倪、倪總,你能過來看一看這個圖嗎?”戴着安全帽,站在另一邊的小助理突然喊道。
“嗯?好。”
倪佳人頷首,對祁聞說,“我過去一趟。”
“怎麼了?”
“這、這裡……我、我覺得有點兒問題……”
小助理神色有點兒緊張,倪佳人沒來得及看圖,反而關心她,“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小助理立即搖頭否認。
倪佳人將信將疑地伸手拿過地圖……
“佳人!”
“砰……”
“嗙!”
“倪總!”
一時之間,倪佳人的耳邊出現了各種聲音,震得她來不及在意擡頭,一個力道推過來,手臂突然傳來痛楚,鼻息瞬間傳來了血腥味。
“小林……”
倪佳人驚呆了。
“愣着幹什麼?救人啊!”
祁聞暴怒的聲音傳來,叫醒了愣住的倪佳人。
“佳人,還好嗎?哪裡受傷了?”
祁聞的關心她沒有聽到,只是愣愣地搖頭,然後看到了被助理小林的雙腿,整個膝蓋上下的部分,都被水泥塊壓在底下。
而小林整個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佳人?”
祁聞看她沒動靜,拽了拽她的胳膊,“啊……”
手臂傳來劇烈的疼痛。
“怎麼了?手受傷了?”
“快,去醫院!”
祁聞一路風風火火將她拉上車,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被壓在水泥塊下的小林,她被施救的人員救起來,工地的急救醫生做了緊急措施,等着救護車前來。
祁聞一邊開車,一邊打了蘇澤修的電話,讓他叫醫生準備着,轉而立馬給傅司臣打了電話。
“小四,佳人受傷了,快……快來醫院!”
因爲緊張的緣故,他還結巴了兩下。
電話那頭立即傳來了“嘟嘟嘟”的佔線聲,祁聞惱火地掛了電話,將手機隨便一扔,關切地問倪佳人,“還痛嗎?堅持一下……”
倪佳人瞥過眸子,有些詫異,甚至忘記了手臂的疼痛。
他竟然給傅司臣打了電話……
見她沒說話,祁聞都以爲她被疼傻了,着急得一腳將油門踩到底,一路闖紅燈到了醫院門口。
蘇澤修等在門口,“怎麼回事?手臂怎麼會受傷?”
誰都知道,倪佳人的夢想,是成爲一名建築設計師,一名設計師最重要的是畫,可她卻傷到了至關重要的手臂!
“佳人……”楚晴第一個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臉色異常難看,跟着護士和醫生簇擁着她進了醫院。
蘇澤修拽着祁聞逼問,“到底怎麼回事?”
“工地出了事……”祁聞有些心虛。
畢竟是在自己工地出的事。
“你非要讓她去工地嗎?隨便派個人不行嗎?她的手臂要是……”
“我知道我知道,現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看看佳人的手臂……”
話音未
落,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刺痛了兩人的耳膜。
車還沒停穩,車上的人已經疾步走上來,向來規矩的頭髮,在高速飆車中凌亂了。
“人呢?”傅司臣冷聲。
蘇澤修,“剛進去,傷了手臂。”
“手臂?”
質問的眸光瞬間掃向打電話的祁聞,祁聞簡直被看得岔了神,“哎呀,我知道是我的錯,現在最重要的是佳人好嗎?”
祁聞推着兩人一路進了醫院。
楚晴一個人等在倪佳人身邊,“醫生,到底怎麼樣了?”
“醫生,你倒是說話呀?”
楚晴一個勁兒地問,醫生卻一直不回答,記得她暴脾氣上來,快氣炸了,還是沒有等來答案。
“楚小姐,你越吵我越無法診斷具體情況。”
“不是拍了片子了嗎?怎麼還……”
“你能不能別吵!”蘇澤修直接將她從房間裡拽了出來。
“我……我擔心啊!那是佳人的手啊!手啊!”楚晴都快哭出來了,眼底滿是淚意。
這還是蘇澤修第一次看見她的淚光。
他總以爲,這個女人的內心過於堅強,“哭”這個字,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她的字典裡。
可是,他的觀念,今天被打破了。
“晴晴,我沒事的。”倪佳人虛弱的聲音傳來。
他是有意識的,只是,手臂上的同意太強烈了,奪走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一直沒有精力來關注身邊的事情。
“還沒事……”
楚晴氣得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你就喜歡一個人逞強,這是你的手!”
倪佳人低落地垂下了眼眸。
她何嘗不知道,這是她的手。
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設計師,因爲廢了這隻手,從此無法再畫設計圖,設計師的夢想從此潑滅了。
同樣身爲設計師的楚晴感同身受……
祁聞走在中間,恰好站在門口,傅司臣走在最後,他靠在牆上,閉着眸子聽着他們的爭吵,愁緒越來越重。
“來都來了,不打算進去?”祁聞輕問,難得正經。
傅司臣瞬間睜開眸子,冷眸瞪了他一眼,冷意瞬間直達祁聞心底,“如果她的手有事,你這座酒店就別想建起來!”
祁聞,“……”
若是以前,他還反駁兩句,現在覺得,損失一個酒店恐怕也無法補償倪佳人的損失,他乖乖地閉了嘴。
“片子出來了。傷得有點兒重,不過大家放心,不會有什麼大礙,休息三個月就可以恢復了。既然是設計師的手,就好好珍惜着,平時小心點兒……”
醫生一席話,衆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倪佳人的手臂和手腕都傷了,打了石膏,暫時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從治療室出來,她突然看到門外的傅司臣,微微一怔。
他真的來了……
不過,從始至終,他還是沒有看她一眼,一直到她被楚晴攙扶着回到病房都是。
“我說佳人,你最近是不是忘記拜菩薩了?怎麼三天兩頭都在進醫院,這頻率,我都服了。這裡幾個人進醫院的頻率,恐怕只有蘇澤修能跟得上你了。”
“可能是你跟澤修哥有緣吧。”
“我跟他有緣?孽緣吧?”楚晴翻了個白眼。
蘇澤修,“孽緣也是緣。”
知道倪佳人手沒事,衆人都放下心來,又有心情開玩笑了。
“我去問一問具體的注意事項,然後讓秦姨送點兒日常用品過來,你
們先安頓好。”
“好。”
楚晴在病房內陪倪佳人,祁聞陪傅司臣站在門外。
“嘖嘖嘖,我說你這性子也太彆扭了吧?從小到大怎麼都沒變過呢?擔心就擔心吧,還非得板着一張臉。剛纔開車來闖了不少紅燈吧?要知道,我可以以最高時速衝過來的,你公司離醫院比我近不了多少吧?”
“閉嘴!”傅司臣有些不耐煩。
眸光有些閃躲,被說中了某些心事,總覺得有些不爽。
“還不讓說了還……”
“你好意思?幸好沒事,要是有事,那她一輩子都畫不了設計圖了!你也別想在A市再建酒店!”
傅司臣冷言放話,祁聞心臟顫了顫。
A市的絕大部分地產,可都是浮石的地盤。
誰要佔用地盤都不敢得罪浮石集團,不然在A市就很難找到地皮。傅司臣說的不能再建,那可能就真的無法再建了。
“這不沒事嘛……”
“現在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
祁聞一五一十地將現場的情況都告訴了傅司臣,兩人的對話卻透過門縫傳進了病房裡的人耳裡。
楚晴嘴角勾着壞壞的笑,“我說,你們最近關係是不是有好轉了?我看這個傅司臣,好像……挺在意你的嗎?”
她不僅調侃了倪佳人,還裝作傅司臣的模樣,把他剛纔威脅祁聞的話學了一遍。
別說,有些幾分神似。
倪佳人微微一笑,脣色略顯蒼白,“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希望會好吧。”
她從病房門的玻璃窗口望出去,只能看見兩個高大的身影,在低聲說着什麼,她漸漸出了神,那些聲音都化作空中的塵埃,隨着空氣而飄散了,只留下那一抹身影,留在她的眼眸中,化作一粒硃砂。
倪佳人的右手受了傷,什麼都做不了,在病房無所事事的時候,何軒打來了一通認罪的電話。
將他所犯的錯誤不帶一絲漏洞地報告給了倪佳人。
“但是,倪小姐,我發誓!我一開始就說了是你送的,傅總也乖乖地喝了所有的藥。”
“真的?”
倪佳人有些不相信,聲音也有些飄。
“我發誓!我拿我的年終獎發誓!”
倪佳人,“……”
這可真是一個不錯的發誓方式。
對於何軒這樣一個愛財如命的人,她就信了這個誓。
“他……沒有說什麼嗎?”語調有些不確定,有些心虛。
一點兒不錯的對待,倪佳人心底又抱有了一絲僥倖。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命裡爲什麼這麼頑強,被他傷了又傷,傷口痊癒了又還是渾然不覺地繼續露出傷口讓他傷。
“沒有。”
倪佳人道過謝,便掛了電話。
心臟跳得有些異常,一股暖流從心臟中流淌出來,傳遍了全身,溫暖了每一個細胞、每一滴血液……
她最嚴重的幾天,日常都需要人照顧。
楚晴幾乎把辦公室搬到了醫院,每天在醫院畫圖,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倪佳人有些內疚,勸她回公司她也不肯,堅持留下來陪她,倪佳人沒轍也隨了她去,只是儘量不在她畫圖的時候打擾她。
傅司臣偶爾會跟着蘇澤修和祁聞一起來探望,不過,總是四個人在一起的時候。
他靜靜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撥弄手機,他們幾個人打趣,他就像一個背景板一樣,不出聲,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