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臣嘴角那個熟悉的弧度，瞬間將她腦海裡的畫面帶回到很多年前，傅司臣還滿臉青澀，他們還能相互欺負無拘無束的時候。
他們還不曾那麼因着對方而受傷，他們還不曾點破愛慕的那層窗戶紙，他們還懷着青春最原始的歡喜和悸動……
“你記得？”
“嗯，有畫面。”倪佳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只是，畫面沒那麼全面，而且，當時他說了些什麼也記不清楚了。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記得了，只記得幾個零散散的畫面。
傅司臣也不勉強，欣慰地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想不起來就算了，咱們先休息好，以後的時候以後再想。”
傅司臣小心翼翼地躺下來，傷口朝上，倪佳人正好窩在他的懷裡。那個位置十分舒適，她身體記憶已經很熟悉了，一躺下來就是那個姿勢，一切都那麼自然，好像發生過了無數次。
“小四……”
“嗯？”
“我們……結婚了嗎？”她腦海中的片段，依稀記得他們倆從小就一直在一起。
因爲他們在一起的畫面從很小到現在都事兒有閃現，但就是記不起具體。而且，剛纔那些人叫他傅先生，叫她傅太太。
應該……就是結婚了吧？
“嗯。”傅司臣點頭，耐心地跟她說，“我們結婚八年了。”
“八年？”倪佳人很詫異，“我……多大了？”
“28歲。”
倪佳人有些愣，腦海中沒有這部分記憶，她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這些年都發生了些什麼。只是，突然間知道自己已經到了一定的年紀，她還是有些恍惚。
“我們還有一個兒子，叫小硬幣，記得嗎？”
聞言，倪佳人偏着頭看向傅司臣，腦海中閃過無數孩子的畫面，卻沒有捕捉到具體的哪一個，只是……不知不覺間，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毫無理由，她覺得自己的小腹有些疼，好像孕婦流產的時候那種絞痛的感覺。
倪佳人想到這個形容，又蹙了蹙眉頭，她爲什麼會知道那種感覺？
一個畫面迅速閃現……她從一個樓梯上滾下來，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視野，她的眼中看見了一個女人……
她突然擡眸，有些驚恐地看向傅司臣。
“怎麼了？”
他小心翼翼地圈着她的頭，另一手環着她的腰，不讓她一動就有摔下病牀的危險。
她流過產？
倪佳人不解，心裡有些恐慌，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如果有什麼想知道的，有什麼不懂的想問的，都要告訴我，知道嗎？”
倪佳人點點頭，她知道，自己目前能依靠也能想起來的人只有他一個。她能確定一直關係跟她很好的人，還是她的丈夫……
哪怕她不相信他，他也沒誰可以相信了。
倪佳人窩在他的懷裡，才醒來不久，大腦卻極速地運轉着。因爲想要儘快地恢復所有斷了節的記憶，她費勁了力氣。
雖然沒有多大的成果，好歹……她確定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而現在，她褪下防備和思考，腦海和身體一下子放鬆下來，又窩在一個舒適的懷抱中，睏意瞬間襲來，她眨了眨眼，不過幾秒鐘就睡着了。
傅司臣看着懷裡的人兒，終於安心了。
哪怕她變成了現在的模樣，甚至已經無法完全記起他是誰，可是，她還知道她能依靠他，而且實實在在地依靠着他，這樣就很好了。
他的所求不能再多了。
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懷裡的人突然蜷縮起了身子，整個人都快窩成一個球狀了。頭從他的胳膊上彎下去，她盡力縮成一團，似乎是想讓自己佔地再少一點兒，可以整個人窩進他的懷裡。
就像是……初生的嬰兒想要在父母的懷抱中獲取保護似的。他還聽到了她咂巴嘴的聲音，就像是小硬幣幾個月長牙齒的時候那樣……
傅司臣皺了皺眉，卻毫不猶豫地將她擁得更緊。
這也是一種亂了的思維吧？睡夢中的她，或許以爲自己還是嬰兒時期呢。
傅司臣有些擔憂，她若是一覺醒來，問他，“小四，我爸媽呢？”那他又該如何回答呢？
看她睡得熟了，傅司臣纔想着拿起電話給傅丞和傅母打個電話，讓他們抱着小硬幣過來一趟。
倪佳人平日裡比在乎他還在乎的就是小硬幣，也許小硬幣在身邊能幫助她穩定情緒，也能讓她想起一些事情。
可他還沒拿到手機，房門已經被推開了。
“佳人……”傅母急匆匆地跑過來，幸好今天她穿的是平底鞋，一路風風火火沒有吵到熟睡的倪佳人。
她身後跟着的傅丞體力明顯不如她好，已經有些氣喘吁吁了。
“噓……”傅司臣給傅丞和傅母做了一個手勢，“剛睡着。”
“醒了？”傅母放輕了腳步走過去，看了看倪佳人，她幾乎整個人都窩到了被子裡，臉貼着傅司臣的胸膛，一手也附在他的胸膛上，保持一個最原始的姿勢。
“嗯。”傅司臣點了點頭，解釋道，“不過，她的記憶比較混亂，有的東西能記起來，有的已經記不起來。所以……一會兒你們不要刺激到她，最好把小硬幣抱過來，她應該會比較……”
“好，我馬上讓秦姨把小硬幣送過來。”
傅母都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火急火燎地走出了病房，實則也是想給兩個人留個安靜的地方。
傅丞只多停留了一下，問傅司臣，“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和你媽幫忙的嗎？”
傅司臣搖頭，他便離開了。
病房重新歸於安靜，懷裡只有她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打着他的胸膛。明明那麼大個人了，還要縮成那麼小小的一團……
怎麼看上去都令人疼惜。
傅司臣擡手輕撫着她耳鬢的發，還是覺得……只要她在，只要她還活着，只要她還在他身邊……
一切都夠了。
哪怕她現在情況不穩定，還不知道會發
生什麼，他也已經滿足了。
傅司臣和倪佳人的情況不太好，但胡思忍和李若蘭還是要照常上班的。總不能因爲他們倆，全家人都集體翹班吧？
雖然胡思忍和李若蘭在公司的職位都不是重要的地位，可是，他們身爲傅家的人在公司有動搖的時候出現在公司就是對他們的一種安撫。
何況，最近傅司臣受傷的事情傳遍了公司上下。大家在擔心傅司臣安慰的同時，更關注的就是公司的狀況。
傅丞已經明確表示自己不會插手公司的事情了，現在是傅司臣在醫院帶傷處理公司的事務。
大家都覺得他的精力肯定不如以前了，而且，還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嚴重的傷，只是坊間傳聞說，他差點兒喪了命。若不是警察及時趕到，傅司臣早已命喪黃泉。
這一消息一經傳出，公司內部自然有些不安，直到後來公司一點兒事情都沒發生。雖然傅司臣不在醫院，可每天該下達的任務一次都不會少，也不會有什麼拖延，及時而準確地送到各個部門手上，衆人便沒了話說。
可李若蘭自從知道倪佳人和傅司臣身上的傷都是里昂所致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心裡一直十分愧疚，工作也不是很在狀態，連日來胃口也變小了，連着人瘦了許多。
她白天要工作，回家還得照顧小華。倪佳人不在，小硬幣她自然也要幫忙照看着，畢竟小硬幣無法待在媽媽身邊也有她的一部分原因，所以她對小硬幣尤其有耐心，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會盡力地滿足他。
胡思忍看着她連續幾天都心神不寧，總擔心她出什麼事情，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在她身邊打轉，深怕她有什麼不測。
“若蘭。”
“嗯？”
“想吃什麼？”胡思忍問。
李若蘭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已經從公司出來吃飯了。她手裡還拿着菜單，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在手裡的，也不知道上面都寫了些什麼。
她粗略地掃過，隨便點了兩個菜，便問道，“思忍，司臣和佳人他們怎麼樣了？”
其實她和胡思忍都是當天去看過倪佳人和傅司臣一次，因爲他們倆在醫院都需要靜養，每次一去他們都是一大家子人，這樣反而妨礙到兩人休息了。
所以，他們倆乾脆就少去了。
只是，少去了之後也不知道他們兩人的具體情況，心裡總是想着念着不安着，不知道他們現在情況如何了。
“應該還是老樣子吧。”胡思忍說。
他也不知道，他要去醫院看傅司臣和倪佳人肯定也是也李若蘭一起去。
可這段時間他們倆都沒過去，傅丞和傅母回來氣壓很低，他們倆也不是那種有什麼事情都往外說的人。爲了讓他們倆放心，兩人嘴裡大多數說的也是“沒什麼事兒”，所以，他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李若蘭低下頭，哪怕菜上來了，令人流口水的菜色都飄着誘人的香味，她還是沒有胃口，只是偶爾扒拉扒拉菜，半晌夾了菜進碗裡，又要磨蹭許久纔會喂進嘴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