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父是他的助理和秘書一起到的機場,蘇澤修也沒去送,反而回了家。父子都習慣了出差,一個人走了,總得有另一個人顧家,倒也習慣了。
還沒到家門口,卻接到了蘇父的電話,“澤修,你到家了吧?”
“嗯。”
蘇澤修點頭,從包裡摸出鑰匙,“怎麼了?”
“我有幾份資料忘在家裡了,也快到登機時間了,我讓人回去拿來不及,你跑一趟給我送過來一下吧。”
“好,在哪兒?”蘇澤修打開門,不急不慢地問。
蘇父應該在忙,說話也沒有太經意,“應該在書房,不在書房,就在臥室。”
“好。”
蘇澤修推門進屋,蘇母一聽就知道是他回來了,趕緊上前問,“澤修,餓不餓?現在吃飯嗎?”
“不了,我先給爸拿點兒資料過去。”
“好。”蘇母點頭,也沒說什麼。
看着他上樓,也只是進了廚房,讓阿姨把飯菜都先保溫,沒下鍋的菜也先別弄了。蘇澤修要送去機場,來回也有些時間。
若是現在就弄了,等他回來也涼了。
蘇澤修上樓,先去了書房。
蘇父在書房辦公比較多,可她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那份文件,只好返回臥室去找。
從他成年以來,已經許久沒有進過蘇父蘇母的臥室了。一推開門就是不同於他臥室的味道,他還算習慣,也只是掃視了一下所有有可能放文件的地方,都沒有。
他拉開牀頭櫃的抽屜,果然,裡面有一份文件,他拿起來一看,倒不是跟這次案子有關的文件,應該是上一次落在家裡的,他記得蘇父還爲此讓秘書在開會前匆忙再打印了一份。
正準備放回去,卻看到一張小紙條,中間還夾着一張銀行卡。
紙條因爲他剛纔拿出文件飛了起來,依稀可以看到裡面的字,上面就寫了兩個字……字據。其他的字太小,他沒看清。
蘇澤修暫時將文件放在牀頭櫃上,狐疑地拿起紙條,還有那張銀行卡。
那張字據寥寥幾個字,很簡單,蘇澤修卻看得手在發抖。
字據:
三個月後離開蘇澤修,否則任蘇夫人處置。
落款,楚晴。
時間是……他一年前住院的那一天。
時隔一年,他才恍然大悟,爲什麼那一日,楚晴說她要跟蘇母談談,結果蘇母就接受了他。爲什麼他們冷戰的日子就這麼結束了,開始了一個月了幸福生活。
這不是他們打動了蘇母,而是她用屈辱換來的!
他都能想象,楚晴寫下這個字據的時候,內心翻涌,有多難受。
她是多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啊,竟然被逼迫寫下這樣的字據!
蘇澤修握着字據和銀行卡的手越發緊了,頭上青筋也跟着冒起。還有這張銀行卡,和這張字據放在一起肯定別有深意!
他的母親……到底還瞞着他什麼?
他還在想,手機響了,一看是蘇父的電話,他趕緊把文件塞回去,又匆匆翻了翻抽屜,找到了蘇父的文件才接起電話,“爸,我找到了,現在給你送過去。”
他極力隱藏自己即將爆發的怒氣,才匆匆地將字據和銀行卡收入衣兜,帶着文件走出臥室。
蘇母一見他下來,立刻關切地說,“你路上慢點兒,彆着急,小心開車。記得回來吃飯啊……”
聞言,蘇澤修頓了腳步,轉眸,眼底盡是陰霾,“媽,你真的……是打心底裡關心我嗎?”
“什麼?”
蘇母被這句話問懵了,全然不懂他說的什麼意思。
蘇澤修長吸一口氣,說,“我會回來吃飯,我想,我們有些事情,也該談談了。”
說完,蘇澤修奪門而出。
“什麼事情啊?這孩子,說話也不好好說!剛纔回來還好好的,這突然就晴轉陰了……”蘇母皺着眉頭,嘴裡唸叨着,心裡也沒怎麼當回事兒。
蘇澤修給蘇父送完文件回來,已經快七點了。
蘇母還在客廳等着,她看時間差不多了,也讓阿姨炒了幾道小菜,正式上桌了。
果然,沒兩分鐘蘇澤修就回來了。
“回來啦?趕緊坐下吃飯吧!我就猜你這點兒能回來……”蘇母臉上滿是笑意。
倒是蘇澤修,沉着臉色,坐在餐桌旁,卻望着蘇母一言不發。
見狀,蘇母覺得好笑,“吃飯啊!看我做什麼?”
“媽,你如實告訴我,楚晴當初爲什麼離開?”
“什麼?”蘇母放筷子的手瞬間頓住了,詫異地盯着蘇澤修,顯然沒料到他主動提起楚晴的事情。
“楚晴當初,到底爲什麼離開?你爲什麼會突然接受她?爲什麼現在她回來,你的態度又不一樣了?你告訴我,爲什麼?”
他一下子問了好幾個爲什麼,就想一次性把一年前的事情全都搞清楚了。
蘇母聞言,有些心虛,卻故作淡定地笑着說,“還能爲什麼啊?她走是她的選擇,至於我原諒她嘛,不過就是拗不過你啊。”
倏爾,蘇母轉換了語氣,“不過,她既然走了,就不該回來!她已經傷害到你了,我也沒必要給她好臉色!”
“是嗎?”蘇澤修明顯不相信地冷哼。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蘇母沉眸,心中隱隱有些擔憂,眸色漸厲,“是不是她找你說什麼了?”
“她是說過,”蘇澤修看她欲蓋彌彰的模樣,嘴角不由得勾起一個苦澀的弧度,“說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聞言,蘇母長舒一口氣。
一是她沒有說出他們當初的約定,二是她有自知之明,沒有再回來禍害她兒子。
見她突然鬆懈的神情,蘇澤修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這是他的親生母親,的確不可能對他不好,可是,她的愛,完全用錯了方式。一直到今天她都不曾發現,她的愛,害他……失去了愛。
“你很開心嗎?”蘇澤修冷笑。
蘇母這才感覺到他的神情和語氣都不對勁,擔憂地皺起眉頭問,“澤修,你怎麼了?”
“媽,你知道嗎?讓所有人都在懷疑你的時候,我還在想,不可能啊。我媽當初已經接受晴晴了,她不可能再逼她走的。我寧願一次又一次地相信,是楚晴狠心地拋下了我,也不願相信這件事跟你有任何關聯!”
他的表情那麼無助,卻又那麼地失望。
蘇母愣了,不用再解釋了,他已經知道了。
蘇母臉色也逐漸沉下來,“誰告訴你的?是不是楚晴?我就知道!她回來就是不懷好意的!想打擊報復我?挑撥我們的母子關係是不是?”
“媽!”
蘇澤修突然拍桌,驚得蘇母站起來的身子一下子坐在了板凳上,無法動彈。
“在你的心裡,她就不是個好女孩兒,所以你把一切壞的想法都強加給她!只是因爲她有一個不爭氣的父親!”
“可是,你知道嗎?她死守着給你的承諾……因爲要死守着你的承諾,吃避孕藥,拒絕我的求婚,然後不辭而別……到現在回來,哪怕我死纏爛打,她也從不正眼看我!”
“每個人都告訴我,我愛她,她也愛我。可我就是不明白,她爲什麼不要我們的孩子,爲什麼要拒絕我的求婚,爲什麼要離開我,爲什麼回來了就是不接受我!”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的,吼聲震得蘇母喉嚨發痛,無法出聲。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他聲音漸弱,從包裡摸出那張紙條和那張卡,“就連我們那僅僅的一個月的美好,都是靠她出賣尊嚴換來的!”
蘇母一愣,如何還不知道他到底如何知道的真相。
因爲他發現了這張字據和卡。
她一直以爲臥室很安全,因爲蘇澤修從不曾進過她的臥室,卻不想,今日失策了……
“還有這張卡。”蘇澤修舉起那張卡,臉色緊繃,“這裡面有一千萬,對嗎?是她用來還我替他父親還的那一千萬,對嗎?”
他去的路上查了銀行卡的持卡人姓名,結果不言而喻。
“她用這種方式挽回她的尊嚴,你還想怎麼踐踏?難怪……她說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了。哪怕她曾原諒你對她的侮辱,可一次又一次,又有誰能忍受?你能嗎?”
蘇澤修一個反問,着實重擊了蘇母。
在她問楚晴要怎樣才能離開蘇澤修的時候,楚晴直接讓她開價,讓她別去打擾她的生活。當時,她只覺得臉上像是被扇了幾耳刮子一般地疼。
可她卻忘了,自己早已經在那個女人臉上扇了好幾回耳刮子了!
“澤修,我……我那也是爲你好!”
“讓我一輩子沒有幸福,是爲我好嗎?”
“我……我不能讓她的家庭拖累你啊!”
“媽,我們家有錢有勢,還需要用聯姻來增加財富和權利嗎?你需要嗎?現在的一切,你用得完嗎?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蘇澤修質問道,“如果你孃家出事,我爸卻袖手旁觀,爲了自己的公司和利益,你又怎麼想?我身爲一個男人,爲我愛的女人承擔她的家庭怎麼了?還是,你想看着我爸看着你孃家有難的時候也一言不發?這就是你所謂的一個男人需要的幸福?”
“我……”
蘇母被說得有些怔,自然也想到蘇澤修說的那種狀況,反而底氣十足地說,“如果我孃家有難,我肯定會讓你爸抽身出去!”
蘇澤修笑了。
主動和被動,完全是兩個概念。
她讓蘇父抽身,那是她爲了蘇父好,若是蘇父主動抽身,那就是不負責任。
“而且,我是你媽,蘇家已經在你手裡了!我給你爸生了你,我們家也跟蘇家有合作,幫忙是應該的!而你跟她不一樣!你就是單方面地付出!他們就是個無底洞!就是想要挖空你,你知不知道?”
“你還是不懂。”
蘇澤修看她一臉自己有理的模樣,搖了搖頭,“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多說。既然我知道了她爲什麼離開,也知道她愛我,那我……就不會再放手!哪怕你不同意。”
他臉上的堅決讓蘇母覺得恐慌,“你!蘇澤修!你到底中了她的什麼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