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楚晴語塞。
還能爲什麼，她不能懷上他的孩子。
她答應，只是不想讓他難過。而且，當初那個氣氛下，她如何也無法拒絕，一時心軟答應下來，反而鑄成了錯誤。
他們終究會分開，單親的孩子不會幸福的。
“如果你不想現在生，你可以告訴我，爲什麼瞞着我吃避孕藥？因爲你改變主意了，因爲你不想要我的孩子？”蘇澤修盡力隱忍，抓着方向盤的雙手都冒出了青筋。
楚晴下意識否認，“不是的，澤修。”
“那是怎樣？”
楚晴低頭沉眸，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神。他緊盯着她的眸子，越看越覺得心虛，她也無法將實話告訴他。
“是……”他給了她機會，她卻撒不出一個謊言來欺騙他。
腦海裡都是抱歉與感傷，根本圓不出一個完美的謊言。
“說啊！”
一聲吼，震得楚晴僵住了。
她沒見過這樣的蘇澤修，自己也不曾那麼懦弱。懦弱在人前無法反駁一個人，只能承受他的質問。
可誰讓她愛他，卻又註定無法在一起呢？
“說不出來？”
“澤修，你別逼我……”
蘇澤修也沉默了，他只是想要一個解釋，怎麼就成逼她了呢？
“給我一個解釋。”
“是……因爲……”
“好了，不用說了，我不想聽。”蘇澤修突然出聲阻止。
不知爲何，他突然很害怕從她嘴裡聽到答案。他害怕聽到他心裡所想的那些答案，不管是哪一個他都無法接受。
楚晴被他逼得收了聲，她也沒想到該如何解釋。
蘇澤修開車，將她送回倪氏，開到蘇氏醫院她卻叫了停，“我……去看看佳人。”
他一言不發地停車，雙手僵硬地搭在方向盤上，緊繃着側臉，目視前方，連餘光都不曾瞟過楚晴。
楚晴垂眸，解開安全帶下車。
“澤修……”
她剛開口想道別，車已經開了出去。
楚晴瘋了一般地抓着頭髮，腦子裡一團漿糊。她能怎麼解釋啊？繼續騙他嗎？還是……說實話？
騙他，謊言揭穿之後痛苦更深；
實話，從現在開始就在傷害他，而且，他跟蘇母的關係也會因此遭到破壞。
算了吧。
等蘇澤修的車消失在視線中她才緩緩轉身，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進醫院。
傅司臣在醫院住了一天，精神恢復得不錯，可骨折和腦震盪都不是鬧着玩兒的，特別是他骨折的是右手，生活起居都不方便，全靠倪佳人這個孕婦照顧着。
好在需要貼身照顧的事項不多，瑣碎的事情都交給了秦姨，倪佳人只負責一些秦姨不能做的事情。
比如給他擦身子，或者餵飯這種傅司臣的福利向。
楚晴到的時候，倪佳人正在給傅司臣餵飯，真的是一口一口吹涼了喂進嘴裡，跟照顧小孩兒一樣。
傅司臣含笑的眸子一直盯着倪佳人，都能膩得出水來。
楚晴不禁笑出了聲，他們總算是完全和好了，哪怕是甜蜜得讓她嫉妒，她也覺得好。
幸福就好。
“哎喲，傅少爺，我聽說你左手跟右手一樣靈活的呀，怎麼斷了個右手就讓人照顧得那麼仔細了？人家佳人還是孕婦呢，你怎麼那麼狠心啊？”
她推門而進，沒有敲門，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打趣地看着兩人。
傅司臣，“……要你管。”
這麼快就被
揭穿了。
其實，倪佳人也知道他左手也很靈活，只是兩人心照不宣。
她略帶羞意地垂眸，嬌嗔地瞪了楚晴一眼，“你怎麼過來了？”
“過來看看你們啊，兩個病號在醫院裡相互扶持，不容易啊。”
夫妻二人，“……”
“不過，看到你們這麼有力氣我就放心啦！我還有工作，走了！”楚晴擺了擺手，起身就離開了。
來得瀟灑，走得也瀟灑。
倪佳人連多說兩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晴晴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啊。”她後知後覺地察覺。
“哪裡不對勁？”傅司臣譏笑道，“不一直都是一副嘴欠的模樣嗎？”
“……”倪佳人無語，楚晴懟他的時間真不少，“不是啦，她的情緒不太對，總覺得她的笑容……有點兒假。”
她裝得很好，可是，倪佳人太瞭解她了。嘴角一點兒僵硬的弧度都能被她發現，何況她的眼睛裡沒有傳達一點兒開心的訊息。
“你說，會不會是她和澤修哥鬧矛盾了？”倪佳人擔憂地問。
傅司臣看着她餵飯的動作停止了，腦袋裡只想着楚晴，有點兒醋了，“那就是人家夫妻的事情了，你管？”
“……可晴晴是我閨蜜啊，我總不能看着她被澤修哥欺負吧？”
“你確定不是她欺負澤修？”傅司臣揚眉，他可看不出來楚晴會被人欺負。
倪佳人，“……”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傅司臣看她傻呆的模樣，擡起沒受傷的左手撫了撫額頭。
果然，一孕傻三年是很有道理的。
“餓了……”傅司臣催促，倪佳人這才反應過來，舀了一勺飯餵過去。因爲一直在想楚晴和蘇澤修的事情，只是憑感覺找位置，自己都不知道勺子對準了什麼地方。
傅司臣看着勺子快戳到自己的眼睛了，突然擡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倪佳人，你要謀殺親夫嗎？”
“啊？”
倪佳人回眸，這才發現，她的勺子喂到了他的眼睛……
“噗嗤……”她忍不住笑出了聲，“抱歉啊，重來。”
這次她準確地喂到他嘴裡，傅司臣嚼着卻怎麼都覺得味道不對勁了，一點兒都不走心。
何軒送來文件的時候就看到傅司臣黑着一張臉，倪佳人自顧自地看着雜誌，可目光顯然也不在雜誌上，神思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傅司臣盯着她，眼神裡竟然有幾分……幽怨？
何軒虎軀一震，英明神勇的傅總，怎麼可能會幽怨呢？
嗯，一定是他看錯了！
……
楚晴晚上還是去參加了舒總邀請的晚宴，只有對方公司的幾個人，還有自己和室內設計部的部門經理幾個人。
整場晚宴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經理幫她擋下了大部分的酒和問題，除了一些他也不知道的，只能踹踹她提醒她回神。
“楚小姐的天賦很高啊，我幾個好友看了設計之後也都說想讓楚小姐幫忙設計一下家裡呢。”舒總開玩笑地說。
經理一聽，萬分高興，“如果有需要，隨時找我和楚晴都可以，我們晴晴可是公司最好的室內設計師，在國內也是沒得挑的。”
楚晴剛被經理踹疼了腿肚子，倒是一直跟着在聽。
她抿了抿脣，委婉地說，“謝謝大家的賞識，只是，這單之後，我可能要休息一段時間了。”
“咦？楚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勞模，怎麼，賺夠了錢想出去逍遙一陣子了？”舒總打趣道。
經理
亦是一驚，他可從來不知道楚晴有這計劃。
總不能是推辭吧？這麼好的單子她沒理由推辭啊，除非是她真的打算休息了。
楚晴微微一笑，點頭回應，“算是吧。也多虧了舒總慷慨解囊，我可以有機會出去走走了。”
“哪裡哪裡！”
楚晴會說話，三言兩語就哄得舒總很開心。
一頓飯很快就結束了。送走了舒總一行人，經理立刻拉着她，驚恐萬分地問，“楚晴，你不會真的要休假吧？”
“不是。”楚晴說。
經理頓時長舒一口氣。
他就說嘛，這個工作狂怎麼可能會休假呢？後面還有好幾個大單子，老總都有意給她，她要是走了，那幾單不就給別人了嗎？
幸好。
一口氣沒落下，又聽到一個重磅炸彈。
“不是休假，是辭職。”楚晴聲音平淡地說。
“什麼？”
“經理，抱歉。希望你幫我保密。”她討好般地笑望着經理。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那抹笑中有幾分苦澀。鬼使神差，他竟然點了頭。
點完頭之後他就傻了。
這不是默認他准許她辭職了嗎？不行啊！她走了，那幾個大單子誰去拿下啊？不拿下的話，他下個季度的業績就上不去了啊！
“不對……”
他正想反駁，可哪裡還有楚晴的身影，只有出租車開走的聲音。
楚晴靠着出租車的玻璃窗，她不敢打電話給蘇澤修，因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在做些什麼呢？
此時，蘇氏集團。
陳助理都回家了，整理資料的時候發現有資料忘拿回去了。已經十點過了，可明天一大早開會又需要那份資料整理後的文件。
沒辦法，他只好折回來取，卻發現總裁辦公室的燈還亮着。
狐疑地走到辦公室門前，果然，蘇澤修還在裡面。熟練地翻看文件，手邊的手機一直亮着，只要它一黑屏，他又擡手按亮，似乎在等什麼。
“蘇總，還沒回去？”陳助理敲了敲門問道。
他的行蹤，陳助理再清楚不過了，以往他都會按時下班去接楚晴的，今天卻一直熬到這麼晚，這不太正常。
聞聲擡眸，蘇澤修微訝，“你怎麼還在？”
陳助理解釋了原因，問道，“蘇總不用去接楚小姐嗎？”
“嗯，一會兒去。”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視線再次落在快黑下來的屏幕上。
陳助理了然，怕是在等楚晴的電話。
“蘇總，那我先回去了。”
“好。”
陳助理替他掩上門才離開。
蘇澤修也沒察覺，只是盯着一成不變的手機屏幕皺起了眉頭。
這麼晚了，她的應酬還沒完？
還是……她沒打算給他打這個電話？
不想解釋，不要解釋，不屑解釋，不知道怎麼解釋。
好像哪一種理由都不太好。
扯了扯苦澀的嘴角，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明明是她做了讓他生氣的事情，她能安然地去參加晚宴，自己卻一個人在這裡生悶氣。
這算什麼？
就像當初也是。他媽勒令他們分手，她那麼瀟灑地就分手了，只有他一個人苦苦地堅持，哪怕等待他的，是她的冷漠。
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愛，超過了她對他呢？
蘇澤修按住發疼的額頭，甚至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未免太矯情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