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
傅司臣忐忑地喚了一聲，不用再聽答案，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眸子一抹黯然，嗓音竟有些乾啞。
“嗯？”
倪佳人被喚回神，眸中的傷感之色還沒有散去，就這麼撞進傅司臣黯然的眸子裡。
“我不是孩子。哪怕是他，這也會成爲陰影，何況是我。”
她把那一幕幕記得太清晰了。
說不恨，她無法欺騙自己。
而且，在傅司臣面前，她也用不着隱瞞。
只是，沉溺在悲傷和難過之中的她，沒注意到傅司臣眼底複雜的情緒。
兩人一路到警察局做了筆錄，確認了死者的身份，聯繫了家屬。男孩兒的爺爺奶奶趕來，抱着孩子哭得肝腸寸斷，小男孩兒原本睡着了也被吵醒了，跟着老人哭到抽搐。
倪佳人想上前安慰，卻因爲他的爺爺奶奶還死死地抱着他，她無法上前。心像是被剜了一刀，咬着脣忍着淚水。
一直到回家，她都沒有緩過勁兒來。
傅司臣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將她摟入懷中，神思卻在飄遠。
“小四，我好想爸爸媽媽……”
“那我們一起去看他們，好不好？”沙啞的聲音，似乎比倪佳人更加沮喪。
倪佳人悶悶地點頭，往他懷裡又鑽了鑽。
“我要去跟爸媽說，我們結婚了。也要跟叔叔說，讓他放心，我現在很好，你對我很好，我們很幸福……”
說着，倪佳人難看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語氣柔軟。
“好。”
一聲哽咽差點兒滑出喉嚨。
夜色漸深，兩人相擁着，卻毫無睡意。窗外的風聲呼呼地吹着，擾亂了人的心智，不知道何時才能停下。
蘇恬全副武裝來到小區，她已經找好了另外的小區，準備跟那個人搬離這裡。
這裡已經很不安全了，指不定什麼時候楚晴就真的說出來，她被抓了個現行的話，這輩子她都無法洗清了。
不過，她若是及時離開，哪怕楚晴爆料，別人也抓不到她的把柄。
只要她咬牙否認，也沒人拿她有轍。
可一走到門口，卻發現一個人。
楚晴交叉着腿靠在門前，雙手抱在胸前，百無聊賴地盯着地上的塵土，似乎刻意在這裡等她。
蘇恬心虛，見到她轉身就想跑。
可還沒來得及邁步子，身後已經傳來了聲音。
“蘇小姐，怎麼，不回來看看你的小男人？”嘲諷版的語氣毫不客氣。
一個她曾忍讓的人，還不知收斂，她也用不着客氣了。
蘇恬還是全副武裝的模樣，也不知道楚晴怎麼認出她的，本來她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離開，可是腳下就像被凍住了一樣，心虛得擡不起來。
“蘇小姐，怎麼？難道不認識我了？前兩天還給我送錢來着呀？”
楚晴勾脣一笑，信步走過去，食指輕挑開她臉上的圍巾。
蘇恬的臉瞬間露出來，還有她驚愕的表情。
“你想怎樣？”
楚晴聳肩了聳肩，“我不想怎樣，倒是蘇小姐。我都沒打算把你怎麼樣了，你還故意來招惹我，怎麼，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秘密不怕被抖出去了？”
“你……”
蘇恬就害怕她提起秘密，咬了咬脣，故作姿態，“你沒證據！”
“嘁！證據而已，我想要，偵探隨時都能爲我效勞。你不可
能一輩子就此不要你的小男人了吧？嗯哼？而且，你怎麼知道我沒留下證據呢？”
楚晴嘴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手機在手中翻轉了一個弧度，好像手機裡藏了這個秘密的證據。
蘇恬心中一慌，“你有什麼證據？”
“你管呢。”手機在掌心一轉，轉而被她收進包裡。
“我只是想問你，聯合工人污衊我，這種我都不屑理睬的手段，你到底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纔想出來的？”
“我……”
楚晴如此篤定的語氣，蘇恬連反駁都不曾想過。
只知道，她已經知道了。
“你什麼你，你讓工人從中撈了油水，我的部分呢？好歹給補齊了吧？”她伸出手，“我可不會傻乎乎地爲你的愚蠢買單。”
看着她攤開的手，是讓她掏錢的意思。
蘇恬冷笑，“窮人家就是上不了檯面。這種事情，不過是有錢人家的小打小鬧，你竟然好意思跟我要錢？”
“爲什麼不要？你有錢，我沒錢，我也不是你朋友，而且，跟你玩兒這種遊戲太降低我的智商了。”
“你！”她原本想將她一軍，沒想到卻被反將。
“別說話了蘇小姐，跟你說話真沒意思。你賠錢吧，這事兒我也懶得跟你糾結了，別再來打擾我了，我構不成你的威脅。有多遠滾多遠吧！”
楚晴實在是煩她的小打小鬧，已經打擾到她的正常生活和工作了。
“你怎麼說話呢？果然是窮人家，說話一點兒禮貌都沒有！”
“抱歉啊。”
聞言，蘇恬瞬間又高傲起來，擡高了下巴睨視她，卻聽楚晴說，“我這人實誠，向來喜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你！”
蘇小姐言辭匱乏，楚晴聽一個“你”字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她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拿錢吧。”
“沒見過市面！”蘇恬不甘心，還是掏了腰包，施捨般地塞進楚晴手裡，還不忘吐槽。
“嗯，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樣沒見過世面，竟然都不知道蘇小姐喜歡包養小白臉。”楚晴臨走前還不忘坑她一句，然後瀟灑地拿着錢在空中揚了揚，赤裸裸的嘲諷。
蘇恬瞪着她的背影，眼睛紅了一片。
人只要有一個把柄被人握在手裡，那整個人就不會再自由，總會被人牽着鼻子走。
她討厭這樣！
必須抓一個楚晴的把柄在手裡，她才能安心。
倏爾想到那天在門口遇到的男人，她慌忙從包裡摸出名片，看着上面金燦燦的“斯達克”三個字，有些浮誇，可下面的號碼卻是一片黑。
她在手機上按下那一串數字，手機很快被接通，“斯達克先生。”
“……”
“我答應你，可是我需要一個保證。”
“……”
“保證楚晴永遠無法妨礙我的人生，還有，我的事情，你必須保密！”她的話很不客氣，斯達克冷冷地嗤笑一聲，還是答應了。
蘇恬掛了手機，轉而看向樓梯旁的房間，楚晴似乎在訓人，她冷冷地勾起脣角。
總有一天，她要讓她囂張不起來！
楚晴回到房裡，將錢放到兩個工人面前。
“我說你們傻不傻？被人賣了還給別人數錢呢！她就是利用你們，你們真以爲害的是我嗎？我頂多算是沒有做好工作，監工不是我的本職工作，我只是受人之託。
你們偷工減料，名聲
傳出去，還有誰敢用你們？就你們貪下的這點兒錢，能養活你們一家嗎？好好幹的話，工資和獎金會少了你們的嗎？”
“你說得輕巧，你都不讓我們休息，只知道趕工，我們也需要休息的！”
“九點上班，十一點半下班，先生，你還要怎樣？”
楚晴笑道，“你們不是小時工，是算的整個工程。你們加快速率就能快點兒做完，一個月6000塊和半個月6000塊，你們要哪個？而且，憑心而論，兩點到六點，每天六個半小時，多了嗎？”
“……”
兩個工人無言以對，他們習慣了拖拖拉拉的做。
一段時間集中做，會有反抗情緒，可是，不可否認，效率高了許多，他們每天回家早，也能陪孩子吃飯，看着孩子睡覺，家庭生活比之前都規律了。
“如果你們接受不了，我馬上換工程隊。”
楚晴也是生氣，他們有意見，跟她說也是好的，她不止一次說有問題就告訴她，誰知道兩人一聲不吭。
結果呢？
跟別人合夥，被蘇恬當槍使，兩人還樂在其中。
“別別別！楚小姐，我們知道錯了！我一定會好好做的！”工人立即拉住楚晴，可發現自己手髒之後立刻鬆開了，深怕被她責怪。
另一名工人趕緊拿了紙巾遞給她。
楚晴大手一揮，“哪兒那麼多講究。你們趕緊做吧，不用管我。你們要真習慣慢慢做，那就慢慢做，反正一天做夠量就行。”
她也聽從他們的建議，每個人也有不同的選擇。
只是她想讓他們多得一些，又能陪陪家人。
平時聽他們聊天，她也知道，兩個都有孩子，都嫌他們工作太忙，總是沒辦法陪他們多孩子吃飯。
當然，她也有私心，想要早點兒休息。
她也想要自己的私人空間。
“不用，就這樣！這樣就好！”
工人笑嘻嘻地說，“挺好的，我們也想回去陪孩子，之前是我們見識短淺，沒有理解你的意思。楚小姐，對不起啊……”
“沒事。以後自己放聰明點兒吧。”
楚晴有點兒心累，人總是很難看清人。
“好好好！”工人連連應答，楚晴也懶得再逗留，她還得去聯繫材料供應方，再次補上原料。
她也沒打算再找兩個工人要那一筆錢，反正蘇恬都負責了嘛。
“楚小姐，那……那個地板……”
“收着吧，該負責的人已經負責了，不過以後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了。只要你們以後好好做，吳姐不會少了你們的，放心吧。”
“好好好。”工人高興壞了。
對有錢人家來說幾千塊錢不算什麼，對他們來說，又是另一筆大財富，足以支撐家裡一兩個月的開支了。
楚晴離開，走出小區，在路邊打了一輛出租車前往供貨商的門店。
總覺得有視線在盯着自己，她轉眸，身後除了不斷遠行的公路，什麼都沒有了。
她疑惑地轉眸，車繼續往前開，再沒有任何異常了。
陳助理看着出租車遠去，纔敢從小花園的樹後跑出來，一路奔向對面停靠的車，繞到駕駛座。
“怎麼樣？”
“楚小姐已經解決了，是蘇恬在背後搗鬼。按照楚小姐說，蘇小姐似乎在這裡養了一個……小男人。”
陳助理也有些詫異，對蘇澤修開口也有些尷尬。
畢竟，蘇恬是他即將訂婚的未婚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