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佳人笑而不語,阮舒晴很有主見,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她也絕對不是一個會把自己的感情當成人生最重要的事情。
在感情面前,她會傾盡全力付出,但是,也能在覺得這段感情不合適的時候狠絕地放手。
即便心痛,即便還愛着,她也能放下。
在她眼裡,感情不是唯一,她還有工作,還有她要撐起的家庭。
“澤修哥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那天去機場接蘇伯母,兩人還吵起來了。”
楚晴“嘖”了一聲,無奈地攤了攤手,“他就是有毛病,跟他媽鬧什麼彆扭!女朋友有很多,媽可只有一個啊!要是我,早扔了他了!”
她說得瀟灑,實際上她也有那麼瀟灑。
不過,如此慷慨瀟灑的話沒有得到迴應也有點兒尷尬。
“佳人?”
“澤修哥……”
聞聲,楚晴猛地轉眸。
她還以爲倪佳人逗她玩兒呢,誰知道,蘇澤修真的站在她身後,目光陰沉地盯着她,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楚晴抽了抽嘴角,看來被聽到了不少話。
只是,他在身後站了那麼久,竟然沒出聲?倪佳人也沒早點兒提醒她……
“扔誰?”
蘇澤修向前邁了一步,低沉的嗓音帶着幾分幽怨。
“愛誰誰……”
楚晴略帶心虛地扔下一句,抓着倪佳人就想跑,卻被蘇澤修大力地拽住,“跑去哪兒?你還準備躲我多久?”
這話楚晴不愛聽了,甩掉他的手,也正了正色。
“誰躲你了?我們本來就沒什麼關係了,所以,不見面很正常好嗎?”
倪佳人在一旁聽驚了,她怎麼聽出了其實兩人已經分手了的意思?
蘇澤修濃眉緊擰,沒有接她的話,陰冷的眸子轉而柔了一些看向倪佳人,“佳人,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委婉的逐客令。
她也看出來了,這兩人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她理解地搖頭,轉而說,“那你們先聊,我先回去了。晴晴,回去給你電話。”
“你別走啊,我還沒買衣服呢!”
她舉了舉身側衣架上隨意一件衣服,對倪佳人吼道。
倪佳人哪兒顧得上她啊,一溜煙兒跑了。
就像當初她和傅司臣的事情蘇澤修讓他們自己解決一樣,她知道,蘇澤修也想自己解決他和楚晴的事情。
這個電燈泡,她還是不當了。
楚晴還提着衣服,卻突然落了空。
手裡衣服不見了,眼前的蘇澤修也不見了,只聽見蘇澤修遠遠地說了一句,“結賬。”
轉而,聲音朝她傳來,“還有哪些喜歡的?”
聲音幾分不耐煩。
他很想快點兒解決蘇母和楚晴之間的矛盾,可是,楚晴一直在逃避解決這個問題。
好不容易兩人都拿起了這段感情,她卻突然那麼輕易地就放下了。
楚晴也來了勁兒,她是爲他好,憑什麼還把氣撒在她身上啊!
撒氣一般地拿手指了對面一排連看都沒看過的衣服,“那邊的所有。”
“全部包起來。”蘇澤修反而淡然地說,淡然地摸出卡,淡然地遞給售貨員。
售貨員差異地接過卡,動作慢了半拍,還沒想起要去取衣服。
另外一個售貨員趕緊提醒,“還愣着幹嘛?趕緊收衣服去啊!”
“哦哦,好的好的。”
售貨員
慌亂地去算衣服的價格,旁邊幾個其他專櫃的人都紛紛跑過來幫忙。
這麼買衣服的,她們還真是第一次見。
明顯那個女人就是在鬧脾氣,她來的時候可是看都沒看這一排衣服一眼,現在隨手一指,男人就全部給她買下了。
“好帥啊!”有幾個圍觀的售貨員忍不住花癡了一把。
都說給女朋友花錢買東西的男人最帥。
她們信奉的或許就是這些道理吧。
蘇澤修就站在櫃檯前等着,楚晴也站在衣架前,就這麼憤憤地盯着他。
也沒想到他真的就讓買了……
她偷瞄了幾眼那一堆衣服,有的……可真夠醜的!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穿,不過,她原本也沒打算要。
“先生,一共是三十五萬四千八塊。”售貨員拿着刷卡機上前,蘇澤修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輸入了密碼。
“瘋子!”楚晴罵了一聲。
“所有衣服送到這個地址。”蘇澤修剛輸完最後一位密碼,將地址遞給售貨員,徑直往她的方向走來。
楚晴也忘記了自己是怎麼上了他的車的,許是被那三十幾萬的衣服給嚇到了吧。
車一路駛回她家樓下,她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蘇澤修已經打開了車門下車,轉而幫她打開車門,二話不說把她拽了下去。
“臥槽,你殺人吶?”
手腕被拽得生疼,他可是一點兒沒有憐香惜玉的樣子。
“要是可以,還不如殺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蘇澤修嗤笑一聲。
“我怎麼就沒心沒肺了?”楚晴不服。
蘇澤修沉默地盯着她,她傲氣地回瞪回去。
原以爲兩人要在這裡分個高下了,蘇澤修卻突然嘆息,然後轉移了眸子,拉着她的手往家裡走,任憑楚晴的嗓門再亮,他像是關上了聽力似的,只顧着拉她走。
熟練地摸出鑰匙打開了房門,楚晴都快忘記他還有自家備用鑰匙的事情了,差點兒沒伸手搶過來。
“浮石的週年慶,陪我去參加。”
“我拒絕。”根本沒有經過大腦,她脫口而出。
蘇澤修冷眸橫過,“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我有人權!”
“在我面前沒有。”
“這是我的地盤,給我滾出去!”
她手剛拉住他的衣服,就被他結實的手臂反困住,兩手將她禁錮在懷裡,冷酷的聲音終於柔和下來,“別鬧了,到底要怎樣你才肯信我?”
“我沒有不信你。”楚晴轉眸,不敢直視他的視線。
“那就算你不喜歡我媽,爲什麼躲着我?”
“我沒有不喜歡你媽。”
楚晴回眸,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蘇澤修,我理解你媽的想法,所以我也沒理由去反駁她。你們豪門的規矩你也懂,我只是不想蹚一趟渾水罷了。”
“所以,你是鐵了心要跟我分手?”
“你媽她並沒有錯。”
“我再最後問你一次!”他隱忍着接近爆發邊緣的嗓音,“你確定?”
“我確定。”
她直視他的眸子,只有這一刻她才覺得,陰鷙不如深情可怕。
她敢直視他的陰鷙,卻不敢直面他的深情。
“好。”
蘇澤修突然鬆開了雙臂,往後退了一步。
身上突然失去了一個溫度,楚晴抖了抖身子,不知從哪裡吹來了一點兒風,她忍不住顫了顫身子,有些冷。
“楚晴,記住你現在說的話
,不要後悔!”
這是他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楚晴看着室內早已變了樣的陳設,以往她都一個人住,家裡全是她一個人的小東西。後來他死皮賴臉地搬進來,連杯子都多了一套,男士的東西隨處可見。
分手就和平分手嘛,幹嘛還要威脅她?
明知道自己會後悔,但是還是不忍心傷害一位母親的心。
許是她把母親都放在了內心最柔軟的位置吧。
楚晴揉了揉心臟,還真是有些疼呢。
電話突然響起,楚晴看到來電顯示,平日裡狂妄驕傲的臉,瞬間變得柔和且溫情,“媽,怎麼這時候打電話來了?”
“還在忙嗎?媽媽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有,今天休假,剛去逛街了。”
“那就好,別那麼拼了。”楚母說,“今天媽媽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啊,媽媽的病好多了,你也不用擔心了。以後啊,費用也會降下來了……”
“媽,你別跟醫生說換藥啊,咱有錢不怕,藥都要用最好的,聽到沒有?”
“好好好,都聽你的。”
楚母最是拿女兒沒辦法,也只好聽從她的話。
母女倆聊了好一陣兒,楚晴纔不舍地掛了電話。
楚家連小康都算不上,父親自從失業之後開始酗酒,母親一個月兩千塊不到的工資撐起了整個家的經濟支出。
有一年,她生病了,發高燒遲遲不退。
楚母一邊照顧她,一邊還要加緊工作籌錢,最後累到病了。
沒日沒夜地咳嗽,可是,她都不捨得給自己買一包藥,因爲買了她的,楚晴輸液的錢可能就少了幾塊錢。
在醫院,哪怕是少了一塊錢也不會給你輸液的。
於是,她就拖着,仍然沒日沒夜地照顧她,工作也照做,甚至爲了籌錢多接了些手工活兒,每天的睡眠時間甚至沒超過三個小時。
因爲楚父酗酒,欠了酒家的錢,酒家老闆找上門來,要挾要麼給錢要麼砍掉楚父的手還債。
她沒辦法把所有錢都給出去了,換了楚父的一隻手。
工作量還得加大,她的咳嗽也越來越嚴重,直到後來咳成了肺炎,還引發了哮喘。
當時,她沒捨得花錢治。楚晴從有記憶開始,就記得楚母艱澀的咳嗽聲。
等她長大些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心疼母親的同事,又有些恨父親。後來,她工作了,幾乎把自己所有的錢都寄回家裡了。
一方面給母親治病,一方面,還要替父親因爲酗酒借的高利貸。
就這樣的家庭,如果真的嫁進了蘇家,反倒會讓蘇家蒙羞吧。
當初跟蘇澤修在一起,就是被感情衝昏了頭,忘記考慮現實了。
現實,總是殘酷的。
楚晴無奈一笑,有些淒涼。隨手拽起桌上一罐昨天沒喝完的啤酒,一飲而盡,隨手丟進了垃圾桶裡。
易拉罐撞擊着塑料桶,來回發出“砰砰”的聲音,小屋子裡終於有了些動靜。
倪佳人跟楚晴分開後,沒有立刻回家,卻是往浮石集團的方向走的。
這條商業街離浮石集團很近,恰好傅司臣也快到下班時間了,可以跟他一起回去。
許是因爲浮石集團60週年慶的緣故,大廈周圍都是一片喜慶的氛圍,就連大廈的LED廣告屏幕上都循環地播放着宣傳廣告。
“嘶……”
腳下突然傳來一痛,倪佳人倏地歪了一下腳,穿着高跟鞋有些不穩,身子就往邊上側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