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煙情知被孟遜耍了, 惱羞成怒,當即便去搶孟遜手裡的文書。
孟遜身高臂長,怎麼可能讓她佔到便宜, 只輕輕一擡手, 曲江煙便只有仰望文書白蹦躂的份, 他還要得便宜賣乖的道:“這麼快你就要反悔?”說時搖頭, 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 教誨她道:“煙兒啊,不是爺好爲人師,可你這樣做人做事實在是太不靠譜, 都說過河拆橋過河拆橋,好歹你也等過了河再說, 現下你的身契還沒拿到手, 未來全在爺手裡捏着呢, 這就要拆爺的橋了?”
他這橋還沒搭上好吧?
曲江煙氣得臉色通紅,見搶回文書無望, 便氣哼哼的道:“那就重新寫一份文書。”說時重新鋪了宣紙,推着他往桌前坐。
孟遜看上去瘦削,可卻是習武之人,曲江煙推他就和蚍蜉撼大樹似的沒什麼勁兒,孟遜紋絲不動, 嗤笑着望着她道:“爺爲什麼要重寫?你開的條件爺已經都答應了, 你還不滿意?你打量爺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不成?唉, 你這樣也太讓爺沒面子了, 爺總不能讓你騎在爺頭上作威作福。”
曲江煙恨不能替他寫, 又恨不得反悔不跟他回京,但掂量了許久也只能咬牙切齒的道:“不寫就不寫吧。”
說實話, 他重新寫又如何?不說這種私下裡的文書沒有效用,也不可能由第三個人或是第三方來做監管,能不能兌現,全在孟遜自己的信用。就算他堵咒發誓,可他嘴裡一套,心裡一套,陰奉陰違,私下裡毫無作爲,曲江煙也奈何他不得不是?
曲江煙想想就頭疼,她明白,只有拿好話哄着他,讓他心甘情願的去做才行,與其指望這沒什麼效用的文書,不如把他哄好了。
但這樣的話和從前有什麼分別?如果她能毫無芥蒂的跟他在一處,也不會處心積慮的要往外頭跑了。
曲江煙背對着孟遜,呆站了一會兒,轉身認命的去收拾東西。孟遜卻緊追幾步,拉住她手臂問:“怎麼,這就生氣了?”
曲江煙沒精打彩的輕嘆一聲道:“奴婢哪敢?”
孟遜看她神情怏怏,不由的笑道:“不過是逗你玩的,你還當真了?來,給爺笑一個。”
笑你個大頭鬼。
曲江煙甩脫他的手,神色平靜的道:“奴婢知道,就算爺說的是真的,只是拿文書逗弄奴婢,奴婢……也不值當生氣。”
這話聽着夠刺耳,孟遜不悅:“你這是什麼話?”
曲江煙擡頭,在他臉上看了一圈,才重新低頭道:“奴婢知道,爺不會跟奴婢計較,就算有些事,爺做起來不太順手,但既然爺答應奴婢了,便不會食言,是奴婢以小心之心揣度了君子之腹,所以這文書……”
她將文書蜷起來,道:“不過是奴婢的一點兒狹隘的小心思,實在微不足道,沒的讓人笑話,毀了也罷。”
曲江煙姿態放得低,又誇孟遜是君子,孟遜被她理毛理順得相當舒服,當下哈哈一笑,攥住她的手,把文書從她手心裡搶出來,重新展平了道:“你心裡明白就好,毀了這文書做什麼?好歹也是爺辛辛苦苦寫的。爺這字寫得怎麼樣?沒事你拿爺這幅字好好欣賞欣賞。”
曲江煙也就朝他笑笑,垂眸溫順的道:“是。”
見她還要走,孟遜扯住她頗有些無奈的問:“你怎麼還鬧脾氣?不是不生氣了嗎?”
曲江煙回身睜大眸子,頗爲不解的道:“爺不是還有公務在身?奴婢這就收拾衣裳,好同爺一起回京啊。”
孟遜眼神一亮,神情十分歡快,卻一攔腰將她托起來,道:“不急。”
曲江煙疑惑。
孟遜低笑道:“”再忙也抽得出小半個時辰的時間。”不容曲江煙推拒,徑直將她扔到榻上壓下去。
頌功帶人待在院子裡,初時還聽得屋裡高一聲低一聲是孟遜訓斥人的聲音,情知是爺發作江煙,心裡不是不幸災樂禍的。再到最後聲音漸低,竟沒了聲響,他還在想:爺這也太不符合他的行事風格了,幾時這麼雷聲大雨點兒小?
哪知後來竟然傳來了牀榻吱扭作響和女子壓抑、隱忍的聲音,頌功立刻心頭猛跳,不由分說,帶人出了院子。
心裡卻是極度震驚:他多少知道孟遜寵愛紅綃的原因,但寵到這種程度,還是遠遠出乎他的意料。如果早知道爺這麼看重紅綃,他也不至於油脂蒙了心,聽了老太太的囑咐,胡亂敷衍爺了。
頌功正暗暗打量着以後該如何服侍孟遜,在對待江煙的態度上該如何拿捏,忽聽得屋裡傳來撲通一聲響,當即衝進院子問:“爺,出什麼事了?”
不會是有人乘亂來行刺爺的吧?飛煙得手時就是爺和她單獨相處之際,不會這次也……
孟遜從牀下爬起來,惱怒的朝院裡喊了一句:“滾。”
頌功怔了下,聽見孟遜中氣十足,知道他無恙,隨即意識到這是與江煙的閨閣之趣,當下臉一紅,持劍帶人出院繼續候着。
屋內,孟遜氣得伸手將牀裡的曲江煙腳脖子握住,徑直拖下來,咬牙切齒的道:“江煙,你敢踢爺下榻?想死是不是?”
這是第幾回了?
曲江煙一連踢了好幾回都掙不開他那鉗子一樣的手,任他拖下榻跌坐在他懷裡,閉着眼睛道:“奴婢跟爺講道理了,是爺不聽……”
“你敢跟爺講道理?嗯?爺的話纔是道理。”
曲江煙整個人蜷成一團,像只團起來的小刺蝟,怎麼不肯由着他拉扯,只道:“就算……也得回去再說,這青天白日,外頭都是人,成什麼樣子?”
孟遜若能講理那也就不是孟遜了,他欺身上去,獰笑道:“你怕什麼?他們誰還敢偷窺不成?再說你幾時這麼道學了?爺想做什麼就非得做成不可,哪管外頭是什麼人?便是天王老子,也甭想打擾了爺的興致。”
曲江煙恨的咬牙,道:“無法無天。”
孟遜掐着她的腰,狠勁往上一頂,笑道:“這就無法無天了?煙兒還真是少見多怪。”曲江煙被他頂得如同風雨飄搖中的孤枝,再也說不出話來,索性閉上眼不去看他。
孟遜卻不肯放過她,追着問:“怎麼不罵了?”
曲江煙將眼睛睜道縫瞪了他一眼,又閉上,將手掩着脣,竭力剋制着不發出任何聲音。
她越這樣羞怯孟遜越放肆,愈加大力撻伐。曲江煙柳眉輕蹙,顯然已經到了顛峰,在將要失控之際,一低頭咬住孟遜的肩膀,半是哭泣半是泄憤的含糊着道:“你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