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用處

直到江煙回京, 這位貴人也沒叫她服侍。

下了船,自有人前呼後擁,徑直帶着江煙上了馬車。一路進城, 到了偌大的府第面前。不等江煙看清門匾上寫了什麼, 早被人招呼着從側門進了府。

這府裡十分氣派, 江煙越瞅越是心驚, 倒像是哪家皇子府。

江煙被安排到下人房, 照舊與船上的青筍同住。她望着青筍忙碌的身影,問:“青筍姐姐,現在你可該告訴我知道, 爺到底是什麼人了吧?”

青筍笑道:“我看你一直清心寡慾的,還當你真的不關心呢。咱們爺啊, 是當今的秦王啊。”

秦王?那是陛下的三皇子。曾經聽父親說過, 秦王病弱好學, 倒想不到他挺風流多情,在青樓流連, 能爲了一面就肯替自己贖身。

當然應該慶幸,畢竟他的無心,算是救了自己一條小命。管他風流不風流呢,自有秦王妃來操心。

江煙問青筍:“不知道,王爺對我, 可有什麼安排?”

青筍道:“這你不必擔心, 王妃是個十分厚道的人, 不管王爺怎麼安置你, 你都不會受到苛待。”她說着也好奇:“奇怪, 怎麼王爺一直沒發話呢?莫不是把你忘了?”

說着又打量江煙,就她這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如果沒能打動王爺,王爺不會見了一面就要贖她。可如果打動了,就不會這麼快忘記。

青筍道:“可惜了的你這張臉了。”

江煙豁然色變。

她這張臉,最是招禍,該不會是這位秦王也對當年的飛煙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吧?

青筍看她怕成這樣,不由得笑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如果不是你生着一張好臉,你當你能出火坑?你就知足,好好唸佛吧,你該慶幸你有一張好臉。”

江煙勉強笑道:“是啊,我挺知足的。”橫豎已經落到這個境地,再慘還能慘成什麼樣?王妃再毒,也不過是直接弄死自己,若是有份慈心,自己說不定就能在秦王府待到老呢。

青筍有她的差事,只有江煙是閒人一個,她倒也睡得着,這一覺就睡到天黑。

青筍進門,她才驚醒,問:“什麼時辰了?”

“都掌燈了。”青筍神色鄭重的道:“王妃要見你呢。”

江煙一下子就坐起來。

青筍忙安慰她:“你別怕,王妃是個好人,再說你是王爺帶回來的,於情於理,都該給你個名分,不然你如何在府中立足呢?”

秦王妃是個二十左右歲的婦人,生着一張富態的圓臉,一雙圓圓的眼睛,確實透着溫和。

她乍見江煙,眼睛裡閃過驚豔,不由得道:“這相貌,還真是……”

她身邊的侍女也着實仔細的打量了一回江爲煙朝着秦王妃點點頭。

等江煙行了禮,秦王妃叫她過來,道:“你叫什麼名字?”

江煙垂頭道:“奴婢江煙。”

“江煙啊——”秦王妃也覺得詭異起來,伸手道:“你過來讓我瞧瞧。”

江煙不能不聽,只得上前。秦王妃的手極其軟和暖和,拉住江煙的手,擡起來看了看,道:“瞧這肌膚水靈的,真是吹彈可破,也不知道你這人是怎麼生的,好生讓人羨慕。”

江煙垂頭道:“娘娘說笑了,奴婢生來是賤命一條,不如王妃尊貴。”

秦王妃笑笑道:“你不必膽戰心驚的,我就是隨口一說。”

江煙終於鬆了一口氣。秦王妃確實是個溫厚的老好人,像拉家常一樣,絮絮的問起江煙的身世。

江煙不敢說是孟遜府裡的家生子,只胡亂編了個鄉下的地名。

秦王妃倒也沒追究,只嘆惜她生不逢時,反過來又安慰她:“你也別害怕,既是入了王爺的眼,以後就好好服侍王爺。”

江煙只能垂頭應是。

秦王妃道:“王爺很是看重你,不肯委屈了你呢,你且先在府裡熟悉熟悉,回頭再給你個側妃的名分。”

江煙跪下道:“奴婢不敢癡心妄想,還請王妃收回成命。”

秦王妃道:“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嫌棄王爺?”

江煙搖頭:“是奴婢身份低微,自知不配。”

被逼得急了,江煙索性把自己跟過人,小過產的事都說了個乾淨。

只沒提孟遜這碴。

秦王妃只當她是青樓裡的清倌人,原本就是王爺一時所愛,故此帶了回來。她是個老好人,不屑跟個低微的女子見識,是以不拘什麼名分,哪怕是個側妃呢,也威脅不到自己,所以樂得做人情。

可斷斷想不到這江煙居然是跟過人,還有過孩子的。

秦王妃怔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道:“既然你有下情,我也不好自專,等回過王爺再做決定吧。”

明顯態度與先前大不相同。

江煙倒也不失落,她本來就是這麼個情況,如果有意隱瞞纔是禍患,不如提前說清楚的好,秦王留與不留,都與自己不相關。

秦王妃打發了江煙,一直等到二更,才見秦王匆匆回來,她迎上去相迎,替他解了披風,聞見他一身酒味,知道在外頭吃過了,卻還是問道:“爺可還要吃些東西嗎?”

秦王搖頭:“給我來碗醒酒湯。”

秦王妃應了,自有侍女下去端,她則一邊替秦王捶着肩,一邊嗔道:“王爺怎麼又喝這麼多酒?”

秦王呵了一聲,道:“不多,不過是應個景。”

他外頭的事,秦王妃一慣不多問,見他無意說,也就不再追問,侍女送了醒酒湯,她親自服侍他喝了,這才細聲慢語的把江煙的事說:“我只當她是誤落風塵好人家的清清白白的姑娘,哪成想竟是大戶人家發賣出來的妾室,倒是個可憐人……”

秦王微蹙眉頭,眼神裡微帶了些不悅。

秦王妃立刻住了嘴,小聲道:“王爺?可是妾身做錯了?”

秦王道:“你想歪了,我對她並無綺念。”

秦王妃一怔,隨即臉一紅,垂頭道:“妾身知錯。”果然是自己想岔了麼?

秦王呵笑了一聲,也不多說,只拍拍她的手道:“總之,你把她好生養在府裡就是。”他另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