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騏……”
令狐小丫皺着臉看他,眼睛裡也滿是憂鬱,似乎隨時都要掉眼淚似的。
楚天騏一臉委屈,摟着她脖子“嗚嗚”哭,說她不守信用。
令狐小丫醞釀幾下,還是沒哭出來,“撲哧”笑了,拍他頭,“好啦好啦,不要哭了,男孩子不可以這麼敏感,要像你舅舅、不對還是別像他了,反正,你要乖乖的就對了。”
楚天騏抹着眼淚推開她,覺得剛纔很丟臉,臭着臉兇她:
“走開啦笨小丫,不要你來教訓我。”
“你笑一個我就走。”
“……”
楚天騏直接蒙被子在頭上,兩條小腿踢得很歡實,嚷着要令狐小丫走。
“小丫妹妹,出事了。”
沈佳琪拿着手機穿着睡衣出現在門口,臉上滿是焦急,“收拾下跟我去醫院。”
“啊?”
令狐小丫安頓好楚天騏,跑上樓去換衣服,出門的時候纔看到手機上好幾個未接來電,還看到了楚朝陽在機場發給她的短信,只有短短四個字:“與你同在”。
瞬間,花朵兒在心底綻放,笑得如同水.蜜.桃一樣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只是,此時沒人來欣賞她的甜蜜。
“小丫妹妹,快點。”
樓下沈佳琪不斷催促,令狐小丫來不及回短信就跑了下去,上了車沈佳琪一路疾馳,也沒說誰出了什麼事,只讓她抓緊扶手。
“慢點慢點,有車……要紅燈了……啊……慢點……啊……”
到了市區,速度果然慢下來,令狐小丫捂着嘴,終於沒吐出來。
——到底是誰進了醫院,讓沈佳琪這麼擔心?
沈佳琪到護士站問了句,直接帶着令狐小丫上電梯到頂層,出了電梯左拐走到長長的走廊盡頭終於停住。在哪兒,已經有一個人在焦急地走來走去。
“舞……靜語?”
那人聞言回頭,是舞華。
如果這是舞華,那手術室裡的人是……靜語還是橙天?
舞華走過來,看了沈佳琪一眼抱着令狐小丫開始哭,沈佳琪問她:“靜語呢?她怎麼樣了?”
“我在這兒,我沒事。”
靜語頭上纏着繃帶,左臂也吊了起來,一瘸一拐地朝他們挪了過來,聲音裡透露着疲憊和虛弱,不知道是受傷的緣故,還是她真的很累。
沈佳琪迎過去扶住她,小聲地安慰着,原本愛笑的靜語,此時陰着臉塌着眼,滿是失落。
“想哭,就哭出來吧,別憋着。”
聞言,靜語再也控制不住,右手抓着他的袖子匍匐在他胸前嗚咽,“都怪我,都怪我……”
“我幹嘛要在他開車的時候告訴他,我幹嘛要跟他吵架……明明知道他受不了刺激……明明知道他是個病人……”
遲疑了下,沈佳琪擡頭輕輕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輕拍她後背,安慰她會沒事的。
接到舞華電話匆匆趕來的司徒翎剛好看到這一幕,她強迫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但她還是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心碎掉的聲音,散落一地的碎片被碾成粉末,秋風徐徐吹來,地上連粉末都沒了……
當沒看見似的,繞過沈佳琪和靜語,走過去安慰舞華。
“先別哭,你哭壞了也是無濟於事,通知他家裡沒有?”
舞華搖頭又點頭,哭得喘不上來氣,哪裡還能完整地說句話回答她的問題?
“司徒,怎麼了,手術室裡的是橙天?”
司徒翎點頭。
橙天送靜語去上班,路上靜語說:
“我收到那家研究所的邀請了,月底解決完這邊的事情就可以過去了。”
橙天笑得燦爛光輝,“好啊,我陪你一起過去。”
“不要吧,你不是纔剛進公司嗎,要好好跟前輩們學習纔是。”
橙天不悅,“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三年五年吧,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哪有那麼快回來?”
隨後,橙天斜眼瞪她,“你就是想避開我吧?你還是嫌我煩對吧?”
“怎麼會,我沒有。”
“還說沒有,你什麼時候跟那個研究所有聯繫的,怎麼不告訴我?不是說好要陪我在藍山的嗎?不是說好年底就跟我回家見家人嗎?”
“你不是小孩子了,別這麼任性好不好?是你自說自話,我沒有答應好吧?”
“想反悔?”
橙天擡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靜語臉上。
靜語吃痛閉嘴,臉頰火辣辣地燃燒着,知道自己不該激怒他,可還是忍不住回嘴:
“橙天,請你冷靜。”
“我很冷靜!就是你,你爲了錢勾引我,爲了錢跟我在一起,現在你玩膩了就想甩了我?拔腿飛米國去拋棄我?你當我是傻子?你……”
“小心……”
“砰”!
橙天迎面撞上載滿貨物的大卡車,車上的鋼筋架失控砸了下來。
半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滅了。
橙天的家人沒有來,橙天的父親派了秘書過來詢問情況,得知橙天搶救無效,那秘書淺笑着點頭說“謝謝,再見。”
令狐小丫不明白,人都死了,他怎麼還笑得出來?
得知橙天的死訊,舞華直接昏倒在司徒翎懷裡。
那邊的靜語像是被嚇傻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靜靜地掉着眼淚,一聲不吭。
令狐小丫手足無措,不知道做些什麼才能幫上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去安慰她們兩姐妹。
舞華哭着醒來,不住地搖晃着心碎掉了的司徒翎,“告訴我那是假的,告訴我橙天沒事,告訴我……”
靜語擡頭看她,大大圓圓的眼睛不斷掉出些透明晶瑩的淚珠兒,想走過去跟她道歉,可是這個時候道歉又有什麼用?舞華會原諒她嗎?橙天會原諒她嗎?那條鮮活病態的生命能回來嗎?
舞華掙開司徒翎的雙臂,推開沈佳琪,甩了一耳光在靜語臉上,眼睛瞪得溜圓,眼淚不斷簌簌落下,狠狠咬牙罵了句:“賤人!都是你害死了他!”
沈佳琪拉開舞華,責備的話卻說不出,她是真心愛着橙天的啊,她不理解靜語,雖然靜語的確是無辜的。
不,或許車禍發生的確是由於二人發生爭吵導致橙天分神,但是歸根結底,還是橙天自己的問題不是嗎?
只是,這些事現在說出來只能被當做是爲靜語開脫的藉口。
沈佳琪選擇沉默。
司徒翎走過來拉走舞華,自始至終,沒再看沈佳琪一眼。
令狐小丫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這個場合,不是應該傷心地掉幾滴眼淚嗎?她跟橙天是四年的大學同學,也算是她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明明心裡很難過,可是……眼淚怎麼就是不出來?
橙天被推出手術室,舞華哭着撲過去,跪在地上,拉着醫務人員不讓他們推走,歇斯底里地嚎啕着,也在大罵着靜語。
這一點,其他幾個人也都很驚訝,平日裡文靜如斯的舞華,居然也會爆粗口?剛纔那句“賤人”幾個人都覺得是她極限了,沒想到還有更惡毒的……
被推開幾次,司徒翎也放棄勸阻了。
愛人死掉了,就讓她任性一下,多看幾眼吧……
令狐小丫被嚇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死人,不對,死人不是活生生的。
沈佳琪上前,把舞華抱在懷裡,箍住她雙臂,讓開走廊讓他們把橙天推走了。
“舞華,冷靜點。”
舞華捶打着沈佳琪,雙腿已經站不住了,不停地往地上癱,拽着沈佳琪的衣領,把他也往地上帶,聽見他讓她冷靜,大吼:
“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他死了,他死了!”
“對,他死了,他回不來了。你就算把醫院鬧翻天他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