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一片白雲,
孕育着一場陰雨,
我的心裡忐忑不安,
是可能要和達古拉分離,
滿山的果樹雖然那麼多喲,
結果實的沒幾棵喲,
相識的姐妹,
雖然那麼多喲,
知心的還是達古拉喲……”
晚上,女知青們哼起了一首民歌,這歌還是去年鎮子裡表演節目時候跟一個蒙古族歌手學的。在這個時代,這樣纏綿憂鬱的歌曲很少見,鄧麗君甜蜜蜜那種靡靡之讓隊長聽到又要被教育,所以大家便轉向民歌,藉着懷念心上人的民歌來抒發內心對感情的嚮往,唱歌的姑娘們不知道,這個深夜,在這個山窪的農場裡,真的孕育着一場陰雨。
墩子躺在厚厚的被子上,爪子裡抓着一個小酒壺,這是它從伙房找出來了。打開蓋子聞了一下就知道是好酒,也不知道老何偷藏了多久。墩子在伙房竟然還找到一些花生,還是炒熟的花生,這可比生的花生香多了,現在的墩子吃飽了花生,手裡捏着小酒壺,一邊吱溜吱溜的喝着酒,一邊聽着女青年們唱歌,恨不能大叫一聲:“好,再來爺一個!”
蕩然它並沒有喊出來,因爲墩子知道自己現在喊什麼別人都聽不到,也就不費這個力氣了。
女青年們的歌聲隱隱約約傳出去好遠。男宿舍內,於洪波和楊軍帶着韓大海吆五喝六。李東東不喝酒也不抽菸,屋子裡被他們弄的烏煙瘴氣。想出去又擔心惹了於洪波,他喝多了,天曉得會不會打人。
過了一會,李東東聽着這三個人的吵鬧聲漸漸小了一些,偷眼看過去,發現他們已經有點迷迷糊糊,韓大海甚至呼呼睡了過去。
李東東鬆了口氣,正要開窗子通通風,散一下這酒臭味,就聽着於洪波忽然含含糊糊喊了一句:“老子平了這,滅了你們。”李東東嚇了一跳,急忙停下來,愣愣定看着於洪波,過了一會,他俯下身,低聲問:“於哥,你嚇唬人。”
於洪波嗯了一聲,又要沉沉睡去。
李東東還是不放心,又故意低聲問:“哥,咱們咋幹啊。”
他這是在模仿楊軍的口氣,果然,於洪波又嘟囔一句:“男的都殺掉,全都炸了。”
“咋炸啊。”
“有雷管。”
李東東嚇得差點沒趴下。
他爸也是超級能喝酒的一天至少喝一斤,喝醉了問他啥都能說出來,他媽就嘲笑要是在戰爭年代,他爸這樣的一定是叛徒。因此李東東知道,這種酒話不會是假的,他們……這三個人是有着很可怕的秘密聚在一起的,就在剛纔他們喝酒的時候李東東就聽明白了大概,這個韓大海過去在採石場幹過,那裡可似乎有雷管和炸藥的!
想到這,李東東也不去開窗了。輕手輕腳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猶豫一下,還是沒有上鎖,他想到就算鎖了門,他們也會跳窗跑,反倒引人懷疑。
李東東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出門,走了幾步就跑起來,他一路狂奔跑到常隊長的房間大力敲門。常隊長房間的門鎖着,裡面一點燈光都沒有,原來常隊長這人面冷心熱,於洪波和他鬧了一場,他過後想想於洪波這小夥子就是脾氣不好,幹活還是很賣力氣的,假以時日好好教育,能是個好工人,常隊長是黨員,咱們黨不是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嗎?那就把於洪波團結團結,於是常隊長下午的時候也去鎮上了,打算和領導談談,儘量給於洪波轉正了,辦完事,路上遇到他老婆才知道他那獨生兒子高燒住了院。常隊長什麼都顧不得,又跑到醫院去看兒子,一切都處理完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他蹬上自行車就想回農場,硬是被他老婆截了下來:“大晚上山路不好走,我可不放心,明天早上再去吧,都是大姑娘大小夥子又沒吃奶呢娃娃,你一晚上不在還能咋的?”
因此這晚上常隊長是鎮子裡住的,沒有回來。
李東東瘋狂敲門,沒有人應答,他急了,用力推了推窗戶,竟然推開了。他想都不想就跳了進去,又不敢開燈,藉着月光查看屋裡的情況,他記得常隊長有步槍,還有子彈。如果於洪波真要做點什麼,自己先把槍和子彈拿走。
李東東找到牆上掛着的步槍,又開始在屋子裡翻找子彈。
常隊長到底是當兵的出身,對子彈這些看的比誰都重,除了步槍隨時子彈上膛準備應付突發事件,其餘的子彈都鎖在抽屜裡。
李東東抱着步槍跳了出來,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男宿舍那裡傳來一聲慘叫!
李東東急了,將步槍藏到灌木叢,自己也鑽了進去。
他年紀小,現在已經嚇得渾身發抖,手腳發軟,趴在灌木叢動也不敢動。
就在這時,遠處又隱隱有聲音傳來,李東東嚇得雙手抱頭,在心裡把如來佛觀世音菩薩都念了一遍。
本來一直以共產主義接班人自居,要做勇敢的工人階級,可是現在也顧不得什麼封建迷信,能想起來的神佛一個都不能落下。
女青年們這會已經睡了,墩子還是睡在李東梅身邊,它今天酒喝的有點多,渾身癱軟,四肢軟綿綿癱着,還得擔心李東梅翻身壓到自己。
忽然,李東梅猛地坐起來,墩子迷迷糊糊地想:她是夢遊了嗎?只見李東梅推了推旁邊的王小紅,低聲問:“聽,什麼聲音?”
王小紅睡得正香,嘟囔着:“能有啥事啊,你做夢了吧?”
“不對,不對,出事了,起來都起來。”李東梅喊了一聲。
別的女青年都很生氣,有人被吵醒揉着眼睛說:“出啥事啊,熊瞎子來了?”
在這些女青年心裡,最可怕的事也就是熊瞎子和狼進來,她們對人性的殘忍一無所知。
“趕緊起來,不對勁,我聽有人喊救命。”李東梅自己先動了起來,從枕頭地上拿出衣服,七手八腳穿起來。
睡在最外面的女青年去拉燈繩,李東梅喊道:“別拉燈,不知道外面啥樣,大家趕緊把衣服穿上。”
“啊……”又是一聲慘叫!女青年們這次聽的真真的了,你看我我看你,都抓着衣服就摸黑往身上套。
“真出事了?”墩子想坐起來,可是它喝太多了,一點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