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限盯着走進來的小孩:“我不買報紙。”
那孩子十多歲的模樣,眉清目秀,穿着一身帶補丁的粗布衣服洗的乾乾淨淨,這點讓葉限心生好感。
“這裡可以幫人……報仇。”
初七鼓起勇氣問道,他堅信那位召南先生是不會騙自己的。
“報仇?”葉限從上到下打量着他:“小孩,你纔多大,知道什麼是仇啊怨的,你以爲是被鄰居家小孩欺負了在打回來的事?遠着點玩去,我這正忙着呢。”
爲了顯示自己很忙,葉限還裝模作樣地拿起雞毛撣子四處撣撣,雞毛撣子掃到一個案桌上的一個梅瓶上,呲溜一下從那瓶子裡鑽出一隻油光水滑的老鼠來。
初七嚇了一跳,猛地向後退了一步:“老鼠!”
那老鼠好像能聽懂他的話,直接從案桌上跳下來,幾步就跳到初七面前,瞪大眼睛盯着他,初七被嚇得手腳無措,忽然那老鼠伸出爪子,從嘴巴里掏出一顆花生,津津有味吃起來。
初七再一看這老鼠身後豎起蓬鬆的尾巴,這才鬆口氣,謝天謝地,這不是老鼠,是松鼠。
葉限格格嬌笑着,指着松鼠喊道:“看看,把人家嚇得,去一邊吃去。我說那什麼,你叫什麼來着?”
“初七,我叫初七,我有個朋友從樓上掉下來死了,我想幫他報仇。”
“哦,初七啊,你這膽子都沒針鼻大呢,你可知道我這裡幫人報仇是需要什麼來交換的?“葉限笑眯眯地問,她明白了,這孩子準是被召南弄來的。
“我……沒有錢。”初七猶豫一下,拍着自己的胸脯,“我有命,這條命可以換給你。”
“命?命值幾個錢,這城裡每天都能有路倒,哪弄不到幾條命。“葉限冷笑,小松鼠吃完花生,又跳到桌面上,若有所思地盯着葉限。果然,下一刻葉限就發怒了:“可惡的,你嗑了一地!”
那松鼠一見葉限追過來,蹦蹦跳跳往裡屋逃,葉限拎着雞毛撣子去追它,就聽着裡屋砰砰砰砰,過了一會,葉限得意洋洋地拎着雞毛撣子出來,卻看到初七已經拎着把笤帚,將地面清掃乾淨了。
葉限不動聲色地看着,言語依然刻薄:“沒用的,別以爲你這樣討好我,我就能幫你。”
“我膽子不是很大,不過葉小姐,我是個男子漢,嗯……”初七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再過幾年我就能長成男子漢,我說到做到,我可以簽約的,我的命給你。”
葉限眉頭微皺,她猜到這孩子是被召南引過來的,便拿出契約,看着初七問:“是召南對你提起過我的,既然召南答應幫你,爲什麼還要和我簽約?白白的搭上自己的靈魂。”
“召南先生說會幫柱子查出真相,可我清楚,這次事情一定很嚴重,我賣了四年報紙,第一次被警察搶報紙,這也說明柱子死的一定是不明不白的,我必須要做點什麼,不能一切都靠召南先生,除了這條命,我一無所有,所以我和你簽約,只要幫柱子報仇,命就是你的。”
初七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然後睜大眼睛盯着對面的女子。
只見那女子微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指尖的紅指甲嬌豔欲滴。
葉限衝他招招手:“好孩子,來吧,簽約吧。”
初七本來是充滿勇氣,可葉限這個招手動作讓他想起小時候聽過的鬼故事,那些妖精女鬼也是這樣對人招手的吧?招招手過去會中招,但想到昨天下午,暖暖的燦爛的陽光下,柱子對他揮手說再見的情景,初七猶豫一下走了過去:“要怎麼籤?”
“簽完了你的命就是我的,想明白了?爲一個萍水相逢的孩子,值得嗎?”
葉限眼睛骨碌碌轉着,看對面孩子臉上一點都沒有猶豫,堅定地回答:“值得。我是爲了希望,如果柱子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就徹底沒有希望了,我活着是爲了希望,不管遇到什麼,都要帶着希望活着,也許,這就是理想吧。”
十多歲的孩子在這說理想?
葉限冷笑一下:“好,小傢伙,事情我是提前告訴你了,到時候別哭着喊着說我騙你。”
簽字的時候,葉限看着初七整整齊齊寫下森初七三個字,點點頭說:“想不到,你竟然還認得字。”
“每天賣報,自己瞎學的。”
晚上召南剛進門,松鼠墩子就蹭地一下跳到他的肩膀上,吱吱吱叫了半天,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召南撫摸着墩子的小腦袋,問道:“喂,我不在家,你是不是欺負墩子了?”
“這松鼠,又能吃又狡猾,真是物隨主人形,我哪敢欺負它,倒是你,好端端的把一個孩子騙過來幹嘛?”
“孩子?你是說初七來找你了?”
“少裝模作樣,不是你說的他能知道那麼多?”
“你和他簽約了?”
召南着急地問。
“簽了,送上門的肉,不吃白不吃,怎麼現在知道心疼了?你放心,既然和初七簽訂了契約,我就一定會履行的,這次我一定努力幫你找出柱子死亡的真相。”
葉限忽然伸手,一把將松鼠從召南肩頭拎起:“小壞蛋,看你往哪逃。嗑的瓶瓶罐罐裡到處都是花生殼,栗子殼,要死啦你。”
墩子吱吱叫着,回頭向召南求救。召南無奈地攤開手:“這個真幫不了你,這些瓶瓶罐罐都是我打掃的,你這麼淘氣,給我添了多少亂。”
召南認命地去查看架子上那些古董裡面的垃圾,邊拎着罐子掏花生皮邊說道:“黑牡丹真名叫做劉金玲,今年二十三歲,十年前從蘇州鄉下來到滬城討生活,我通過蘇州警察局那邊的朋友打聽她在鄉下的事情。”
“等等,黑牡丹今年二十三歲?”
葉限將墩子扔到一邊轉過身問:“二十三歲,那個柱子看着十來歲的樣子。她如果真是柱子的親媽,這年紀是不是小了點?”
這時代,十多歲結婚的事情雖然也是有的,可如果劉金玲二十三歲,柱子十歲,那十三歲生孩子?十二歲就嫁人了?這實在有點造孽啊。
召南愣了一下:“對呀,也許柱子搞錯了,黑牡丹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所以黑牡丹一直不肯相認,看來,必須去蘇州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