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上)

衆人一驚,擡頭望去,只見遠方竄起簇簇火光,烏青的濃煙在夜色裡四處蔓延,片刻過後,那火勢越來越旺,看着衆人驚慌失措,皇帝起身道:“什麼回事?”盛公公連忙遣派宮人去看,這邊宮人還未派出,遠處忽然來個小內侍,急急忙忙道:“啓稟陛下,大事不好了!”

皇帝擡眸道:“怎麼了?”

“是……是立政殿起火了!”

李紘本在悠閒品酒,聞言,徒然起身,又問了一次,“你剛剛說哪裡起火了?”

小內侍道:“回稟大皇子,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立政殿起火了。”說完,小內侍俯首在地。

“怎麼可能……。”李紘喃喃自語。

邊說邊往立政殿得方向走去,剛擡起腳,就被皇帝叫住,“紘兒!”

李紘頓住,顰眉望向皇帝道:“父皇,兒臣心急擔憂母后,怒兒臣失禮,先行一步。”說罷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快步離開,絲毫不在意身後衆人複雜的眼神。

元武帝看着長子頭一次抗拒的樣子,思忖良久道:“擺駕立政殿。”

盛公公道:“是。”

看着遠處立政殿的越燒越旺的火勢,段貴妃本該解氣,但心中卻無欣喜,十多年了,當年的崔家嫡小姐,驕縱跋扈,見到歡喜的,哪怕有主了,也不顧一切要奪過來,如今她的寢殿卻遭遇火海入侵……

皇帝正當要上鑾駕時,發現貴妃還未跟來,這才轉身看向貴妃處,發現貴妃仍怔怔的,還未回過頭來,皇帝只好回頭走向貴妃處,:“曼曼,不管如何,總不能置她的生死於不顧,十年了,朕與崔氏的約定也快到了,該放過她,也放過自己。”段貴妃仍未吭聲,一聲不響地看着皇帝,皇帝明白段貴妃的性子,知道是她願意了,但還是放不下顏面,只好伸手握住了段貴妃手,帝妃雙雙走向鑾駕。

麟德殿內留下的衆人,見帝妃都離去了,衆人也皆散去。

李紘立馬趕到立政殿,還未靠近起火處,發現火勢越燒越旺,見此心急如焚,腳步行走越來越快,待趕到正殿時,發現海棠姑姑一臉淚痕滿面,朝前方起火處行跪拜禮,李紘急忙走到海棠身邊,道:“姑姑,你怎會在此,母后呢?”海棠淚眼婆娑,一雙通紅得眼眸看着李紘,“殿下,娘娘她……”。海棠怎麼樣都說不出崔皇后放火自焚的話,眼眸往向起火處,一滴滴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李紘隨着海棠的目光,瞬間明白了,看着眼前火光沖天的寢殿,李紘的雙手在華麗的錦袍下劇烈顫抖,眸中滿是恐慌,他忽然轉身道:“救火……快救火……。”

眼前的一座主殿一直是歷代正宮皇后的住所,是整個禁宮,除了帝王的宮殿外,帝國的中心,母儀天下的居所,但此時這座巍峨壯觀的宮殿,被熊熊大火包圍着,火光燃燒了一切,包括生路,忽然衆人尋找的崔皇后身着皇后朝服,在火光中最高處的閣樓現身,崔皇后一身盛裝,高聳髮髻,插滿着珠光華彩的光輝,李紘見之,連忙呼喚:“母后…母后。”海棠也跟着呼喚,樓下衆人呼喚起伏,但崔皇后卻未聽之,隻身一人在火光沖天的閣樓上遠方遙望,似乎在等待某個人的到來,片刻過後,帝妃的鑾駕到了正殿門前,帝后兩人的出現,終於讓崔皇后的目光鬆動,她的目光盯着那個緩緩而來,明黃色的身影,一雙眼眸深情的看的,她的丈夫,帝國的主宰,隨着明黃色的身影越來越清晰,這一瞬,她彷彿見到了當年,那個在馬場裡肆意飛揚的少年,那時的她初次見到帝國最矜貴的皇子們,晨光裡,少年劍眉星目,眸中閃着堅毅的光芒,矯健身姿如同蛟龍入海,在衆皇子還未反應時,那個少年就如同無人之境般,一舉奪魁,片刻之後,滿堂喝彩,掌聲雷動,她的心在那時激烈的跳動,怦……怦……砰。她捂住胸口,感受到掌心下不同尋常的心跳聲,一雙含情默默的眼眸盯着喝彩中央的少年,此後經年,她眼眸中只有少年一個人,家族、良心……,她從未在乎過,只癡癡等待那個少年,她的夫君,她的整個世界……。回想當初,崔皇后心中苦笑,眼眸中流出悔恨的淚水,她爲了心中的愛、心中的情,做下了太多太多的悔恨,不止傷害了心中那個少年,也傷害了太多太多愛她的親人友人,至此都無法挽回,但如今,崔皇后看着周邊越燒越旺的大火,內心釋然了,當年的一切,皆由她的執念起,如今她把所有的一切都還給他們。

“皇后,這是何意?”正當崔皇后轉身時,樓下靜默的帝王出聲了。

崔皇后聽之,含着淚水的眼眸複雜地看着明黃色的帝王,:“陛下,多少年了,這還是頭一次跟臣妾說話呢。”

崔皇后正想着對帝王解釋的時候,忽然看到帝王身旁的貴妃,靜默了片刻,隨之苦笑一番,:“多年未見,貴妃這些年可安好。”段貴妃顰眉望着崔皇后,心中雖厭煩,但看着火光越來越旺,只得說道:“皇后,有何難處,可以先下來,陛下這這呢。”

段貴妃的心中憎惡崔皇后,憎惡當初她做的一切,但哪怕再憎惡崔皇后,崔皇后還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她無法看着一個生命在她眼前消逝,更何況崔皇后不止是一國皇后,還是博林崔家之女,不管如何,陛下還是要給博林崔家一個交代,爲了她心愛的夫君,爲了她兒子以後的未來,無論如何,段貴妃都要阻止崔皇后葬身火海。

段貴妃朝身邊貼身內侍給了一個眼色,貼身內侍立馬明白自家娘娘的深意,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從另一個小門進入到正殿中。

崔皇后猶如未看到下面衆人的神色,轉身去寢殿拿了一把琴出來,雙手小心抱着琴,對着皇帝說道:“陛下,還記得這把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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