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仵作之謎
龍宅。
“事情竟然是這樣。”王孝傑聽罷李元芳所講適才頓悟、感嘆如斯。
“孝傑,你適才說,今晨副將曾經發現林氏失蹤?”狄仁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這樣問道。
“對呀大帥,有什麼疑問嗎?”
“欲擒故縱、欲擒故縱啊!”狄仁傑痛心疾首的說道。
“大人,您說什麼?”李元芳所得是雲裡霧裡。
“元芳,你昨夜所見,乃是對手擲下的一枚□□哪!白衣女子並非要立時取走盒中之物,也不想殺害林氏,她們如此逼迫,一來是爲了讓林氏心中產生危機感,二來就是爲了讓你看見。林氏被人脅迫定是萬分恐慌,情急之下想出了寫藏頭詩交予我們法子,卻不想在我們於府中破解詩中之謎時讓對手鑽了空子,他們就趁機捷足先登了。”
蓬山雲谷。
“你們都先下去吧!”
那個被稱爲“堂主”的白衣女子對幾個立在一旁的侍女揮了揮手,待一衆侍女散去之後,然後徑直去了左側的一間掛了鎖的房間,取出別在腰間的鑰匙開了門,緩緩凝滯之後走了,進去跪在地上,於無聲時,眼裡已是淚光漣漣。原來,擺在案上的是三個無字牌位,三個香爐裡各插着三隻尚未燃盡的高香。
“外祖母、父親、母親、堂兄。”白衣女子朱脣輕啓:“你們安息吧,霜兒會爲你們報仇的,咱們家跟武媚娘有不共戴天之仇,有朝一日,霜兒一定會將武媚娘碎屍萬段,以她的狗血祭你們在天之靈。堂兄,你等着霜兒,等霜兒做完這一切,報了這家族大仇後,霜兒我就去陪你,你等着霜兒啊!”
白衣女子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淌。平日,從來沒有人看見過她哭泣,在所有人的眼中,她都是那樣的叱吒風雲,那是何等的風華瀲灩、不讓鬚眉,一切,只因她是堂主。她的手下都忘卻了,她們的堂主,還是個女人。於是,她只能把自己的思念紡成一根無盡的長線,把自己包裹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孤獨的繭,把痛楚釀造成一杯辛酸的苦酒,自斟自飲,暗自神傷。
龍宅。
“王將軍。”
王孝傑擡頭看了一眼,見是那名前來驗屍的仵作,道:“仵作呀,你有什麼發現沒有?”
“王將軍,這可真是邪了門兒的怪事一樁。卑職遍查那二位死者得屍身,可這屍身上竟然沒有一點傷口。”
“哦?孝傑啊!這屍首停在何處?我去看一看。”狄仁傑滿腹懷疑。
“將軍,這位是?”仵作試探地問。
“這位是當朝宰輔狄閣老。”王孝傑引手答道。
“狄、狄、狄閣老,”那仵作顯然是很吃驚。“卑職參見狄閣老。”
“本閣現在又不在廟堂,仵作不必拘禮。只是本閣尚不知這屍身的停置之處在哪兒,還望仵作引我等前去察看一番。”
“這驗屍的屈屈小事,何勞閣老親自前往?”仵作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易爲之察覺的恐慌。
“仵作看不出什麼,又不讓本閣去看,難不成是心裡有鬼?”狄仁傑感覺到了一點異樣,問道。
“啊,沒、沒有,只、只是閣、閣老,位高權重,還是、還是、還是不要、不要去那般晦氣的地方了。”仵作緊張不已,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滑落。
“這有何妨?本閣常年斷案,這屍身又不是沒碰過,再說本閣也不忌諱這個。仵作,頭前帶路吧!”狄仁傑道。
“是、是、是,幾位請。”仵作顫顫巍巍的說道。
停屍的偏房裡。
“仵作呀!這就是那兩具屍身?”
“回閣老,正是。”
狄仁傑湊上去,仔細看了看,回身道:“仵作,死者面色黑紫,這是明顯的中毒跡象,難到你會不知?”
“這個、這個,”仵作趁狄仁傑不注意,偷偷用袖子揩了一下汗:“這個,是卑職疏忽。”
“哦?是疏忽,這是刻意而爲呀?”
“這個、這個,閣老,卑職、卑職怎麼敢刻意隱瞞呢?”
“不是就好。”狄仁傑仔細的辨認了一下,繼而道:“嗯!他們中的是蛇毒。”
“什麼叔父?蛇毒?”如燕驚奇地問道。
“不錯,是蛇毒。”
得到狄仁傑肯定的答覆,李元芳問道:“大人,您的意思,難道是蛇靈又重現於江湖?”
“不可說,不可說呀!”狄仁傑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繼而又仔細看看,這時屍體上一股腥臭污穢之氣撲鼻而來,如燕做了幾年大小姐,自是受不了這個味道奪門而出,就連李元芳也不禁皺了皺眉頭。
“仵作,你身爲驗屍官,難道不知蛇蠍之毒會使人渾身青腫,膚未爛卻如瓜脹且有腥穢之氣?”
“這、這、這,閣老,這,卑職、卑職想來,這、這常人殺人,不、不會、不會用蛇蠍這毒,就、就忽略,忽略了。”
“可這恰恰就是蛇毒!”狄仁傑一拍桌案,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玩忽職守,該當何罪?”
“這、這、這,閣老,閣、閣老饒命。”仵作已嚇得是魂不附體。
“饒命?本閣也沒說要你的性命啊!這樣吧,本閣就不追究你了,如若下次你敢再這樣,就莫要再來告饒!爾等先退下,本閣要一個人驗屍身。”
“是大帥(閣老)。”王孝傑和仵作應聲退出偏房。狄仁傑見李元芳還在屋中,問道:“元芳,你怎麼還不出去?”
“這,大人,卑職出去,您的安全怎麼辦呢?卑職我還是留在這兒吧!”元芳憂心忡忡的答道。
“哎,這是做什麼,如燕剛纔不太舒服出去了,你還是應該去看看她,啊,大將軍!”說着,衝李元芳使了一個眼神,李元芳會意道:“那,那卑職就,就出去看看她。”
“去吧,沒事兒。”說罷會心一笑,轉身掩上了門……
約摸過了半頓飯的功夫,狄仁傑打開門,笑呵呵地說:“還真沒有什麼其他傷口,本閣倒是冤枉了仵作呀!”
“沒、沒、沒,閣、閣老。”仵作不明白狄仁傑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慌不迭地應着。
“孝傑啊!”
“在”
“本閣一會兒就要奉聖諭前往河南道,這裡的一切就交給你了。”狄仁傑一臉的嚴肅。
“孝傑一定不辱使命。”
“那行,我們就先回府了,你去忙吧。”
“孝傑恭送大帥、元芳兄、如燕小姐。”
狄府。
狄仁傑坐在几案旁的太師椅上,李元芳和如燕站在兩旁。
“大人,您今天這招兒敲山震虎可真是恰到好處啊!”李元芳讚歎道。“只是,只是卑職還有一事不明。”
“哦?什麼事?說來聽聽。”
“就是這,您單憑這一個玩忽職守的罪名,就可以將那仵作收到洛州刺史府羈押,您卻爲何又要放了他一馬呢?”
“元芳啊,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怎麼看這個仵作?”
“這個可真不太好說,反正卑職看他就是不大對勁兒,遮遮掩掩、支支吾吾,不像是什麼正派人物。”
“一語中的。”狄仁傑道:“首先,他向我們謊報驗屍的情況,這肯定不是沒有原因的;其次,我們不難發現,他的表情很慌張,這就讓他更加可疑;第三,我問他的話,他要麼是語無倫次、要麼是答非所問,可以說明他很難應對於我;最後,我只是詐他一下,問其該當何罪,他卻讓我饒命。試想,單單一個玩忽職守之罪依照我朝律法是本不會問斬的,可他爲什麼會向我乞命呢?”
李元芳搖了搖頭,一臉的茫然。
“很簡單,因爲他不僅僅謊報實情。”狄仁傑給出了答案。
“叔父!您這又是何意?”如燕不解的問道。
“這個仵作的身上一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雖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倒底是什麼秘密,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與這個案子一定有着直接的關聯,但他既不是主謀、也不絕曾參與策劃,不過是幕後主使的一枚棋子而已。”
“大人,這……這是爲什麼啊?”
“元芳啊,對手們沒有想到我會去驗屍,故而只派了一個並沒有經過嚴謹訓練的人,他們的本意只是要迷惑孝傑罷了。如果哪個仵作真的是幕後主使或策劃之人,怎麼會如斯的漏洞百出,不堪一擊呢?”
“所以,大人您就放虎歸山,以不變應萬變,讓對手先動起來,我們則在暗處靜觀其變,對嗎?”
“知我者,李元芳也,不過還有一個原因。”
“還有一個?”
“這樣,元芳,你去……”狄仁傑對李元芳耳語道。
“對呀!大人,卑職愚鈍,沒看破這一層,如此說來,我們就不難觀察到他們的內部了。”李元芳淺笑了一下。
“那就快去吧!”
“得嘞大人,卑職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