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一波又起
“叔父, 難道說朝中有內奸?還有,恰到好處是什麼意思?”
“朝中有內奸是肯定的,而今聖上年事已高, 有很多人都在打着皇位的主意。太子懦弱, 正是他們發起進攻的最好突破口, 但是如果在朝中沒有眼線, 想做到挾制太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對皇位圖謀不軌之人安插的眼線外, 還應該有一些人,服務於一些隱藏在暗處的人,這些人與聖上有宿仇, 就像虎敬暉那樣,不爲了皇位, 只爲了報舊仇, 然而一旦舊仇得報, 那些對皇位眼熟之人勢必會藉機興風作浪,破壞我李唐神器, 無疑是間接危害社稷黎民,恐怕後者的危害較之前者更加不可預期。至於後一個問題,如燕,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嗯,叔父, 您要問什麼?”
“歙州所盛產的, 也是我們目前最關注的, 是什麼?”
“當然是硯臺啊, 這個還用問嘛!”
“不錯, 是硯臺,而這硯臺中最負盛名的就是七星硯, 對吧!那這七星硯又有什麼特點呢?”狄仁傑繼而問道。
“七星硯,極其稀少,極其珍貴,極其神秘……叔父,我知道了!”如燕悄然大悟,一臉喜悅溢於言表。
“終於明白了,說吧,你明白了什麼?”
“七星硯在歙州是極其神秘的象徵,七星硯的來龍去脈是絕密的,晌午的那個硯店的店老闆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甚至連七星硯究竟是爲何人所建,在何時建成一應知曉,當時他稱言是先祖所傳,可想來七星閣是何等隱秘的,他的先祖又是從何得知?所以這個店老闆身上一定有問題,而這正是我們的突破口。”
“呵呵,如燕吶,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哦?叔父,難道還有其他的?”
“是啊,你們忽略了寶蟾。據那個店老闆所說,寶蟾乃是聖物,是七星硯名揚四海的秘籍所在,然而你們對硯臺並不是很瞭解。制硯之法,乃需經如下幾步:採石、洗石、磨石,拋光、鐫字、鎦花六步,這六步皆需人手而爲之。硯臺的好壞,完全取決於石質本身和硯人的手法,怎可是靈異之物而爲之?況且你和元芳跟隨我多年,都深知一點,那就是世上根本沒有鬼神一說,那麼又何來這種寶物呢?故聖物一說,純粹是子虛烏有,荒誕之至。”
“大人,您這麼一說,店老闆之辭確是不何乎正常的邏輯,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說,他這麼說對他又有什麼益處呢?”
“元芳啊,你這個問題問的好,世間萬事,每一件都是有動機的,說謊也是不例外的。說謊的動機可以大致分爲兩種,一者說爲了掩蓋、隱藏某種不願爲人所知的事實,再者就是爲了扭曲,混淆某種事實故意將人引入歧途。你們想,七星硯本身就是極其隱秘,不爲我們所知的,所以他們完全沒有必要刻意隱藏,那麼就只剩下另外一種情況了,混淆視聽。他們知道在歙州我定會從硯臺入手,於是故佈疑陣,讓我們陷在他們的彀中,在所謂的聖物上探尋根源,這樣他們就會贏得很多時間,同時也會安全許多。”
“不對啊叔父,還歙州集那麼大,他們怎麼知道您一定會去哪一家硯店呢?萬一您沒去他們布好羅網的店,那豈不是白費工夫。”
“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歙州集全部都是他們的人!”狄仁傑恨恨的說道。
“什麼?全部都是?這怎麼可能?”李元芳驚呼。
“元芳如燕,你們想一下,同在歙州集賣硯,這些老闆中間一定會有相熟之人,如果他們只換掉了一部分人,倘若店老闆們是舊識,那麼很容易就會漏出馬腳,所以爲了不容易敗露,而且能讓我們完全相信,唯一的方法,就是全部換人,現在那些真正的店主一定在幕後那個組織的手中,生死殊難預料。只可惜我們不在廟堂,就是想管也無從管起,要是冒然行動,聖上怪罪下來倒是小事,如果打草驚蛇,令對手聞風而逃,那可就壞了大局了,所以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絕佳的時機行動,爭取救出那些無辜的店老闆。”
“是,叔父(大人)!”燕芳二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星月鬥轉,新晨已至。
清晨的氣息中浮動着許多讓人欣悅的溫度,這一天好像真的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果不其然,狄仁傑正在與燕芳二人用膳,狄春忽然來報:“老爺,宮中千牛衛前來傳旨請您,李將軍和小姐去接旨。”
“怎麼還有我啊?狄春,你聽錯了吧!”如燕的臉上寫滿了疑問。
“哎呀,偏是你有這許多話,讓你去接旨你就跟着去不就得了!”李元芳白瞭如燕一眼,怎奈如燕平日伶牙俐齒,此時也無言反駁。
三人疾步行至正堂,恭敬跪於地上,只聽宮中千牛衛宣旨:
“奉天旦運,皇帝沼曰,古來君子有成人之美,天賜佳眷,若不玉成,豈非重鑄孔雀東南飛之悲歌,孟姜泣長城之故事,西子悵館娃之哀愁。今我□□有李元芳勁驍勇善戰,爲家爲國、屢建奇勳,隨佐狄公,多破奇案;狄如燕爲狄公侄女,隨侍狄公,聰明伶俐,又曾在寒光寺救駕有功,功在社稷,此二人皆在嘉獎,朕知其已傾心相許,故玉成其好事。今特復李元芳正三品檢校千牛衛大將軍一職,賜狄如燕三品誥命夫人之封號,與李元芳共結連理,並擢狄仁傑以同鳳閣鸞臺平章事,內史之職兼任河南道黜置大使,歙州大都督一職,爲李元芳、狄如燕二人代天主婚,欽差衛隊不日即達,並賜爾等便宜行事之權,多聽多看,賜此!”
“臣等謝陛下天恩,吾皇萬歲萬萬歲。”三人同道。
狄仁傑站起身,向前來傳旨的千牛衛一拱手道:“將軍請正堂奉茶。”
“不了,聖上特委卑職賜小姐一身鳳冠霞披,卑職已置於院中,聖上在卑職臨行前還特地寫了一首慶婚詩,讓卑職交予閣老、大將軍和小姐,詩在這裡,請閣老妥善存放,卑職還要回京覆命,就不在此久留了,卑職告退。”
“元芳、如燕,代我送送將軍!”
“是!”
狄仁傑輕輕把詩從黃色封套裡取出,一首七律映入眼簾。
“青鳥攏羽人檐下,崇州初識定室家。
七縷奇光君見賜嫁,日出東海偕天涯。
干戈莫道隸容下,芳草善徵燕如他。
只言鳳冠霞披恰,天羨於之撼巫峽。”
“叔父,您看什麼呢?”如燕與李元芳相攜歸來,看到狄仁傑對着宣紙怔怔地發呆,不禁好奇地問道。
“如燕吶,這還沒等叔父開口,皇帝就親自下旨賜婚了,這在我朝王孫公子之外,你們也是開了先河啊!這可是莫大的榮耀啊!”
如燕早已是竊喜,卻故意作矜持嬌羞狀:“誰要嫁給他啊!一個大棒槌,連點兒好聽的話都不會說。”說完紅着臉跑出正堂。
“大人,這……”李元芳又是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狄仁傑使了一個眼色,李元芳恍然大悟追了出去。
秋色後園,黃花爛漫。
如燕背身坐在亭中,與這隨風搖曳的纖纖黃花,構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李元芳默默地來到如燕背後:“如燕,我……”
如燕轉過身:“不用說什麼了,對於你這個大棒槌,我還能怎麼說呢?”
“那你,你……你該不會是,該不會是要悔婚吧?”
“悔婚?說的輕巧,這是聖上賜婚,我要是悔婚不就是抗旨不尊嗎?沒辦法啦,誰讓連皇帝都知道我一不小心愛上了一個呆若木雞的傢伙呢?”
李元芳聞聽此言才如釋重負,如燕的神情地嚴肅起來:“元芳,你知道嗎?我隱隱的感覺到,歙州是一塊磁石,把我們都吸到了上面,更是一個深淵,我現在想想都不寒而慄。”
如燕清清嗓子,頓了一下,接着說道:“現在皇帝下旨賜婚,那就表明你不在是一個人了,無論在歙州的情況怎麼樣,你都要小心,就算是爲了我好嗎?”
“好,我答應你。”
李元芳很少對如燕做什麼承諾,然而七尺男兒,一旦承諾便是擲地有聲。
黃花叢中,一對佳人深情相擁。
金銀器、碧玉簪,洛陽繁華舊時憶。
秋風中,黃花裡,兩情相悅兩依依。
離居盡,夙願償,爲君執線縫密密。
今生緣,天註定,前路雖艱伉儷齊。
好的感覺,往往都很準確,其實,如燕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杞人憂天,但是沒有人想到,等待他們的,是怎樣一場驚濤駭浪,是怎樣一個糾纏不清的漩渦。即使是預料到了前路的艱難,他們也會義無反顧,是啊,爲官者,但求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民,至於個人的得失,他們何時有過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