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訪發現
狄仁傑和李元芳進了門，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院中的荒涼蕭瑟還是另二人大爲吃驚。
老者把二人迎進了一間好一些的屋子，道：“二位先生，今夜您二位就住在這兒吧。”
狄仁傑環視四周道：“老人家，這是您家中最好的屋舍了吧。我二人是借宿之人，叨擾主人，已是甚爲不安，豈敢反客爲主？”
“先生言重了，先生對老朽一家的恩德，老朽沒齒難忘，然老朽年邁體衰無以爲報，只能盡一點綿帛之力，還望先生能夠在此住下。”
這一次，狄仁傑沒有推辭，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住在這間屋子裡，老翁就會於心不安的。
牟平縣衙。
曾泰帶着狄春和四大軍頭來到了縣衙。
狄春擊了幾下鼓，一個衙役打開了縣衙大門，見到六人問：“你們是？”
“我是河南都察史代牟平縣令曾泰。”曾泰一襲深綠袍服①，端的是多年磨練得來的氣度。
衙役雙手抱拳：“原來是新到的縣令大人，卑職失敬了。”
“哪裡哪裡，本縣沒有這如許說道。”
“謝大人體念下情。”
“罷了你起來，我有話要問你。”
“大人請問。”那衙役從地上站起，撫了撫身上的塵土。
“請問龍縣令出事後，縣中之事由誰代管？”
“哦，是縣丞大人代管？”
“那又是誰第一個發現龍縣令的遺體的？”
“這我也不大清楚，聽他們講，好像……好像也是縣丞大人。”
“哦，你先下去吧，叫你們縣丞來，我有事詢問。”
“是，大人。”
“卑職牟平縣丞董壽祥不知縣令大人駕到，有失迎訝，望縣令大人恕罪。”
一個身着碧綠袍服②男子慌慌張張的說。
“罷了，本縣叫你前來，是有要事詢問。”
“大人請問。”
“據衙役們講，龍縣令的屍身是你發現的？”
“是的。”
“能給我具體講一講當時的情況嗎？”
“那幾日縣裡的事務異常繁忙，龍縣令經常要在夜裡都要查看卷宗。那天夜裡我清點好白日所處理的案卷，準備交給龍縣令，當我推開龍縣令的房門時，發現龍縣令背朝着我坐在一把紅木圓椅上，我以爲縣令在辦公務，就輕輕叫了他兩聲，縣令卻沒答話，我就感覺事情不對，走上前去，發現、發現、發現……”
“發現什麼？”
“龍縣令已經、已經死了，喉處有一個刀痕，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怪嚇人的，然後，然後卑職就嚇、嚇暈過去了。”縣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原來是這樣。”
小崗巖村。
安頓好後，狄仁傑同那老翁閒談。
“老人家，這屋中就您一人嗎？”
“唉，唯一的孫子也給人了。”
“那您的兒子呢？”李元芳好奇地問道。
“唉，老朽的兒子本是相貌堂堂，舉止大方，還是村裡的秀才呢，後來因爲家裡窮，就沒讓他繼續參加科考，而是讓他成了家，兒媳是村東頭兒莊家的女兒--秀蓮。我那兒媳婦，是村裡有名的大美人，小兩口感情甚篤，隔年兒添了個孫子，可就在三年前，刺史大人的弟弟，就是縣城有名兒的惡霸派人來到老朽家中，說是看上了老配的兒媳婦，要強霸爲妾，我那兒子抵死不從，可那裡敵得過那羣畜生？秀蓮就這樣被搶走了，後來老朽託人打探消息聽說，秀蓮也是抵死不從，爲保貞潔上吊自殺了。唉，我可憐的兒子自此就是茶不思飯不想，不久就深染沉痾，撒手人寰了。老婆子身體本就不好，受了這等驚嚇自是追隨兒子去了，就剩下了我那可憐的小孫子，我實在養不活他，就把他送人了。”
“這幫衣冠禽獸！”狄仁傑無法抑制心中的怒火，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老人家，你放心，我會替你伸冤的。”
老翁擺了擺手，道：“先生，沒用的，縣太爺都不能爲老朽伸冤，您就不要爲老朽一個土埋半截子的人忙活了。”狄仁傑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是徒勞的，他必須爲老翁做點什麼。
旦日。
天剛矇矇亮，狄仁傑和李元芳就辭了老翁前往縣城。
牟平街邊。
狄如燕靜靜地坐在一個小茶棚裡，觀察着來來往往的人。雖說牟平是一個小縣城，卻也十分熱鬧，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晌午時分，日頭毒了起來，街邊的柳樹都是無精打采的，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許多，如燕在茶棚裡呆坐了一個上午，卻話是一無所獲，正準備離開，突然看見一個身穿粗布衣裙的女孩從東邊一路狂奔而來，花容失色端的是萬分慌張，心在心中暗自納罕，就看到後邊有幾個人在追趕，邊追邊罵道：“臭娘們兒，我們爺看得上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此言一出，如燕心裡登時明白了幾分，心下好奇加之善心大發，一翻身擋在了幾個追趕之人的前面。
爲首的打手看見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擋在前面，再一看那個女孩兒，哪還有了蹤影，忙罵道：“奶奶的，你他媽的是什麼人，敢攔着我們的人給凌爺辦差？”
“哦？”如燕白了那個打手一眼：“辦差？敢問尊駕這般的是什麼差啊？辦差用得着這麼多人去追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你他媽的是外地來這兒的吧，大爺我奉勸你一句，要想在牟平這一畝三分地兒上混，得罪了我們凌爺，保你呆不上十天。”
“一個狗腿子，張口大爺、閉口大爺，你真的以爲自己多了不起？”如燕本就是見多了世面的人物，談吐之中，悠然自得，絲毫不顯慌亂。
這時，旁邊一個打手用手指戳了戳爲首的那人道：“傅管家，我看這小妞比剛纔那個俊多了，把她抓回去給凌爺，還怕凌爺不給賞？”
爲首的那個把如燕從頭到腳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點點頭表示贊同，衝上前去，想趁如燕不備擊暈她，可他哪裡是如燕的對手，剛衝過去左手腕就被如燕扭折了，他又不甘心，飛出一紀掃堂腿，可如燕早有察覺，一翻身打手倒是摔地上起不來了，接着如燕輕功一躍，三下五除二，剩下的幾個打手就被打得跪地求饒，這才罷手道：“你們給我聽着，這牟平乃是大周王化，不得你們如此肆意胡爲，下不爲例，否則我決不輕饒！”
“是，是，姑奶奶饒命！”說着領頭者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走了。
茶棚。
如燕拍了拍雙手，回到茶棚中坐定。
茶棚小二端着一壺茶送給鄰桌，轉身時，如燕叫住了他：“哎，小二，別走！”
“客官，什麼事兒？”
“這剛纔那夥兒人是什麼人，那個凌爺又是誰？”
“這……”店小二面露難色，言辭維艱。
如燕心下明白，摸出一塊碎銀，問道：“這個夠不夠？”
“夠、夠、太夠了。”店小二坐了下來：“那我跟您說，您別說是我說的啊！”
“行，我不說。”
“客官，這夥人是凌府的打手，凌府的主人凌彪是刺史大人的弟弟，仗着哥哥的權勢，平日裡搶男霸女，欺壓良善，無惡不作。不瞞您說，剛纔您那兩下子，叫我們看得這叫一個痛快，不過小的也得提醒您，凌府的人絕對不會放過您，您得多加點兒小心。”
“謝謝你啊，小二哥！”如燕莞爾一笑，閨秀之風，盡在不言之中。
談笑間，方纔那個被追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眼睛也不敢擡，“撲通”跪在地上道：“小女子拜謝大俠救命之恩。”
如燕“撲嗤”一笑，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道：“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女子聽到語言輕柔的聲音，擡頭一看：“您，您，您是女的？”
“是啊，怎麼了？”
“唉，真想不到，同樣是女子，竟有這如許的差距我要是有您那兩下子就好了。”
“一個女孩子，整天打打殺殺的也沒什麼意思。”如燕寬慰道：“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我，我叫許軒柔。”
“軒柔，好美的名字。軒柔，你是爲何被他們這幫惡棍追趕？”
許軒柔略一思索，吟道：“
擡眼望穿塵世路，舉目四顧論親疏。
家境清寒實難語，高堂皆去嘆孤獨。
縣城遊走投無路，財主仗勢動粗俗。
街頭惆悵思父母，只盼一死換心舒。”
言語未終，晶瑩的淚花早已充盈了雙眼。如燕不禁心生憐惜，暗暗的嘆了一口氣，眼前的這個女孩，讓她想起了幾年前的錦娘③，不知錦娘現在怎麼樣了。
“軒柔，你今後的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我一個弱女子，早晚難逃虎口，可若是那樣，我就自殺以保貞潔。”
許軒柔的話讓狄如燕倒吸一口涼氣，曾經有過一個和許軒柔如此相像的妹妹，她真的怕她會像曾經的錦娘那樣瘋掉。
“這樣吧，軒柔，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妹妹了，你就跟我待在一起，姐姐來保護你。”
許軒柔終於忍不住了，一頭扎進如燕的懷裡哭了起來，如燕默不作聲的替她擦乾眼淚，她知道這個女孩兒內心有太多的痛，她暗暗發誓，一定要保護好她，不讓她受半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