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槍聲清脆,但在北大一衆學子聽來卻不若驚雷!一時間,整個紅樓前頓時鴉雀無聲,剛剛的嬉笑嘲諷彷彿被這子彈帶起的烈風吹散了一般……
屠千軍的這一槍沒有傷人,但卻擊飛了黃曉玲的頭上的那個黃色髮卡上的小花,高速飛過的子彈甚至割斷女孩頭上那縷縷的青絲。
那些被高速子彈割斷的青絲在衆人一片愕然中,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
“這把槍,叫做毛瑟C96,或者你們可以叫它駁殼槍。”屠千軍依然是波瀾不驚,彷彿剛纔那槍不是他開的一般,但卻不知道在學子們的面前他淡然的面孔已然變得猙獰!
“它還有一個別名叫:二十響,意思是它可以裝二十發子彈。”說到這裡,屠千軍再拿出一把駁殼槍,這時候他已經是雙手雙槍了!
“而我有兩把二十響,也就是說我有四十顆子彈,剛剛打掉了一發,你們可以賭一賭我三十九發子彈能不能把你們都殺光……”
“這裡是北京,做主的是張大帥,而我是他的兵。所以,就算我殺光你們最多也不過個訓斥降職而已。只要大帥不發話,沒人能把我怎麼樣。”
說到這裡,屠千軍咧了咧嘴憨厚的笑了笑:“我們賭一把!看看我敢不敢殺你們,能不能殺光你們……”
屠千軍此時在學子們的眼裡,不但已經是面目猙獰,簡直是恐怖了!而他那平靜或者說冷酷的話語,霸道無比的開槍直接將衆人的心一口氣從胸口砸到了屁眼裡!
剛開始還慷慨激昂的學子們,此刻已經有一些站在外圍的開始緩緩的離開。沒有幾個人是真的不惜命的。
就算是不惜命,也不願意在這種莫名其妙的衝突裡把命送掉!剛剛大家都認爲他不會開槍,但事實呢?!這個看起來還清澀的男孩卻直接用槍聲打碎了他們的幻想!
他,真的會開槍……
就連一直扮演着革命領頭羊的角色的黃曉玲同學都被這毫無顧忌的槍聲驚住了!他們不過是學生而已,平時遊行什麼的多是挨些棍棒拳腳,當局至多是用消防水管驅散人羣。
何曾有人如此直接的、如此毫不講理的拿着槍來便向他們冷血射擊?!但他們絕對不會想到,是自己這些人先毫不講理的要把別人扣下來的。
那些站在內圈裡,剛纔還不斷的叫罵着“走狗”的學生們,此刻卻低着頭連看也不敢看向屠千軍的眼睛,生怕一個不小心被這個殺神盯上了白白丟了性命。
而站在屠千軍身邊的王憲武卻在心裡翻了翻白眼,你騙誰呢!這德國原產的盒子炮頂天的十發子彈,哪兒來的二十響?!
這也就能糊弄一下這羣沒點軍事根底的學生,要是對面有個老兵估計早笑噴了!
屠千軍何嘗不知道這盒子炮是十發子彈的,這時候不過是1927年,二十響還沒弄出來呢!這時候的盒子炮全是裝彈量十發的。
屠千軍不過是將事實誇大一些嚇住這羣學生罷了。事實證明,他的恐嚇確實有效,學生們的確都被他嚇住了。
屠千軍嘆了口氣,這個年代,雖然讓五四啓迪了中國的民族意識,但正在摸索的中華民族卻還沒有認識到:遊行抗議在這個講求鐵血的年代,只是一種被列強忽略的微弱的抗爭。
我們一直在學習,但卻始終沒有學習到那條俾麥斯怒吼出的世界本質: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
而這些學子,依然天真的認爲遊行示威、抗議罷課就能夠拿回來一些東西。能夠喚醒一些精神。
把槍別回了腰間,屠千軍走出人羣,在他路過的路上如同狂風過境,所有的學生們不約而同的讓開了路,一些靠的近的學生甚至感覺自己嗅到了血腥和鐵鏽的味道。
“這位同學,你應該慶幸你碰到的是我。”屠千軍緩緩的走向黃曉玲,在他走近的途中人羣卻不由自主的如同潮水般散開。
“如果今天你們圍住的是個日本,或者是其他國家的士兵,你最大的可能是被他們拉到樹林子裡輪大米。”
“而其他同學呢?!你們最好的下場或許是挨一頓拳腳,或者是被人打一槍。即使他們把你們殺了,這個國家也沒有人能爲你們去討一個公道。”
屠千軍沒有慷慨激昂,也沒有聲色俱厲。他僅僅是很認真的、很誠懇的告訴這些個一直蹲在溫室裡的花朵們一個樸實的道理。
“五卅告訴我們,當道理和子彈碰撞的時候,被折斷的大多是道理。”
“剛纔你們要把我扣下來,但你們甚至連我叫什麼都不知道,連我做什麼的你們也不知道。”
“大帥有很多槍,敢殺人。於是你們對他解散北大也毫無辦法,你們的憤怒對於他來說不傷皮毛,碰到了我於是火氣撒我頭上了。”
“但你們沒注意到:我也拿着槍,我也敢殺人,所以你們再次很無奈的拿我沒辦法。”
屠千軍看着這羣學生們,誠懇的說道:“我告訴你們一個課本上沒有的真理:有槍的和沒槍的講道理,終歸是有槍的聲音大。”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不過是扯蛋……”
衆學子有人面如土色,也有人若有所思。
“有空的話,去戰場上看看,去屍山血海裡走走,一味死讀書是沒有用的。”屠千軍已然走出了學生們的包圍圈子,看着面如土色的學子們嘆息道。
“當代的重大問題,不是用說空話或多數派決議所能解決的,而必須用鐵和血來解決!”
說完,屠千軍在一衆學生的注目禮之下,和王憲武踏出了北大的校園。
幾年後,這些學生中的某些人蔘加了軍隊,那時候他們才氣結的知道:當年那個拿着槍嚇唬他的小子當時每把槍裡僅有十發子彈!而不是他宣稱的二十響。
直到屠千軍的背影消失,學子們依舊沉默。或若有所思,或眼帶怨毒,或滿心憤慨不一而足。
“關於當代重大問題那句話……是俾麥斯在普魯士議會的‘預算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說的……”
一個悠悠的聲音在學生們的身後響起,衆人回頭一看,原來是校園裡一個從來不參加活動的學生。
他,個子並高,甚至看起來有些矮小。一直以來大家都不曾在意過他,因爲他是那麼的不起眼,不合羣。
甚至直到今天,大家都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只是時常看到他出入校園,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而且也不參加任何的遊行活動。
但今天,他卻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出現了。他的出現,給了大家一個臺階。
學子們不約而同的散開了去,或結伴、或獨自離開了紅樓。屠千軍的一聲槍響,讓這種散去顯得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