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大時代(Ⅲ)

暮光谷地,漫漫黃沙與水草豐美的帕爾尼亞濱海地區交界地帶。兩道隆起的山脈縱向平行延伸,既阻擋來自東方珊瑚海的風暴,也遮住來自西方大漠的狂沙,使兩山夾峙的狹長谷地呈現出奇特的氣候環境:沙漠熱風與海洋氣流沿雙子山脈攀升,於高空碰撞形成對流,爲谷地帶來豐沛的降水,一年中至少有半年陰雨綿綿,沒有明顯的四季變化。

暮光谷地由南向北縱深兩千餘里,投入開採的魔晶礦場總共八百多個,其中半數受奈落教團控制,其它礦場則是帕爾尼亞王室的財產。事實上谷地中段還有大量已經探明的魔晶礦脈,帕爾尼亞人與奈落教團都不想將近在眼前的財富拱手讓人,谷地中部也就無可避免的成爲雙方勢力激烈碰撞的修羅場,一年到頭大小衝突不斷。原本叢林密佈的谷地如今已成荒野,草叢中隨處可見骸骨與生鏽的刀劍、鎧甲碎片,一邊是帕爾尼亞人的軍事要塞,另一邊則是籠罩着死氣陰霾的亡靈陣地。

奈落教團的總部就設在前線附近,這座高達百丈的黑色巨塔散發出的負能量在周圍形成陰冷的霧氣,使得塔身若隱若現恍若海市蜃樓。只有在難得晴朗的日子,當正午陽光直射谷地,才能透過變得稀薄的霧氣看到高塔的全貌——彷彿一柄巨大的短劍插入大地。看到這奇特的造型,也就不難理解這座神秘的建築爲何被命名爲“匕首塔”了。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匕首塔其實分爲兩部分,包括塔基在內的下半截建築是高級教士日常起居和舉行祭祀的場所,塔身中部則是一個龐大的平臺,平臺上停泊的正是象徵奈落教團強大武力的“奈落空母”。這座不久前剛從星界返航的神器級戰艦此刻就停泊在匕首塔上,巨大的艦體構成了匕首塔的上半部分。

“奈落空母”艦橋大廳中,一位身段苗條的黑裙少女正在來回踱步。每當行經會議室虛掩的房門前,她總會駐足停留片刻,透過門縫觀察房間中的動靜。

會議室中恆定了魔法結界,塔瑪拉無法聽見談話的內容,但是通過觀察與會者的表情變化,她也猜得出已經進行了一上午的談判仍然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出席會議的三人分別代表奈落教團、帕爾尼亞和迦南侯國,都是暮光谷地的利益相關者。

代表奈落教團的是一位身着血色長袍的白髮男子,身材修長皮膚白皙,娟秀的容顏宛若少女,倘若換上女裝必定使人驚豔於他的美貌。

帕爾尼亞和迦南侯國的代表並未親臨匕首塔,而是以魔法將自身的形象投影在會場中。帕爾尼亞的代表是領主夫人賽奧多拉·弗拉德,這位半吸血鬼夫人身着紫色宮廷服飾,顯得雍容華貴,容貌與對面那位代表奈落教團的陰柔男子驚人的相似。

處於三角形席位另一端的是身着黑色皮質斗篷的迦南侯國代表,壓低的兜帽下方露出半張驚悚的面龐,頭顱酷似章魚,四條滑膩柔軟的紫色觸鬚由其口部延伸出來,深陷地眼窩裡看不見瞳孔,彷彿兩口深不見底的井。

塔瑪拉心事重重的踱着步,過了許久才聽見會議室中傳來走動的聲音,連忙轉身望向房門。

“賽奧多西叔叔,會談結束了?”

“結束了。”白髮紅衣的秀美男子緩步走出會議室,脣角掛着一絲苦笑,“我還是不明白,爲什麼你自己不去跟賽奧多拉和伊扎克談,非要讓我出面?你應該知道我沒有討價還價的耐心,更何況當教宗不在的時候只有你纔有資格代表奈落教團。”

“賽奧多西叔叔,我知道你不喜歡摻和這類勾心鬥角的事,但是我也沒有辦法,父親大人還在命匣中積蓄力量準備復活,我的資歷又太淺,與賽奧多拉夫人和伊扎克先生談判顯得不夠分量,還沒開口氣勢就落了下風;所以要請你出面,免得被那兩位大人物小看。”塔瑪拉笑盈盈地回答。

“僅此而已?”賽奧多西狐疑的看着她,“如果真是這樣,植皮者、癌法師或者食魂妖都可以替你出面,爲什麼選中我去做這件苦差事。”

塔瑪拉知道矇混不過去了,吐吐舌頭扮可愛,“賽奧多西叔叔,那三位雖然也是教團中的大祭司,但是各有各的問題,要麼形象不佳,要麼瘋瘋癲癲,要麼脾氣暴躁,只有您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最適合在這種場合出面,更何況您與帕爾尼亞的領主夫人畢竟是親兄妹,最瞭解那位夫人的性格脾氣,這在談判中算是一個有利條件。”

“我就知道!”賽奧多西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的小聰明不少,可惜用錯了地方,我與賽奧多拉·弗拉德早已沒有姐弟感情,有的只是仇恨,她不會給我面子,我也不會對她讓步。”

“這真遺憾。”塔瑪拉聳肩嘆氣。

賽奧多西出身於帕爾尼亞王室,原本是前代領主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二十年前在與奈落教團的作戰中不幸犧牲,靈魂被黑袍奧特洛以“縛魂術”囚禁在一塊浸透鮮血的冥界寶石當中不得解脫。

其後不久,他的死訊傳回帕爾尼亞,維婕斯牧師試圖施法將他復活卻一再失敗,最後不得不承認他的靈魂已被損毀,無法再以神術喚回人世,於是繼承權落在他的妹妹賽奧多拉頭上,賽奧多拉則將王位讓給丈夫卡羅爾。

老領主去世後卡羅爾繼位爲帕爾尼亞領主,消息傳到暮光谷地,黑袍立刻決定釋放囚禁在寶石中的賽奧多西的靈魂,並且以神術將之重新復活,送他返回帕爾尼亞爭奪王位。賽奧多西時隔數年重返故土,卻沒有得到期望中的歡迎,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他,對他的歸來顯得異常冷漠,而當賽奧多西要求拿回本該屬於自己的王位,立刻遭到多數半吸血鬼貴族的拒絕,就連妹妹塞奧多拉也公開表示自己的丈夫卡羅爾已經證明是一位賢明的領主,賽奧多西不該再爲這件事挑起爭端。

賽奧多西將妹妹的態度視爲背叛,然而他在帕爾尼亞找不到得力的支持者,沒有人支持他奪回王位,似乎人們已經忘記他是爲了保護這個國家而犧牲,一個已經被他們認定死亡的人重新回到他們面前只會帶來麻煩。

賽奧多西無法接受這冷漠的現實,認爲自己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遂憤而離開帕爾尼亞,投入黑袍麾下,背棄從前的信仰轉而皈依死神奈落。在黑袍的幫助下,賽奧多西重溫死亡與復活的神秘體驗,並且從中感受到血之魔法的魅力,進階爲“血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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