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衝她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聽說你的暮光基金什麼生意都做，想來也有保險業務，我想在你那裡購買一份債券保險，如果賽會順利舉行並且使我獲得預期中的收益，我將支付1萬金幣作爲保險費用；反之，如果最後這筆債券無論因爲何種問題無法兌現本金，那麼暮光基金須在賽會財務收支結算之後幫我補足半數本金，也就是50萬金幣。”
塔瑪拉轉動明眸思索須臾，淡淡道：“50萬保金沒問題，但是1萬保費我虧了，翻一倍還差不多。”
羅蘭二話不說，起身就走。
“等等！”塔瑪拉連忙拉住他的手，好氣又好笑，“哪有你這樣談生意的，脾氣比牛還大，討價還價懂嗎？”
羅蘭冷笑一聲，“不好意思，我犯不着浪費時間跟你討價還價，你以爲我找你買保險是佔你便宜？事實正相反。”
“你這是怎麼說話呢，”塔瑪拉也來了大小姐脾氣，沉下俏臉說：“債券保險的風險不比直接購買債券低多少，你只給我1萬保費也太黑心了吧？也就是我脾氣好，換別人誰理你呀！”
羅蘭不廢話，直接把昨天在維克托莉亞那裡購入的保險副本丟在她面前。
塔瑪拉拿起來看了一眼，不由變了臉色。
“奇怪，這麼低的保費，這麼高的風險……揚波商會怎麼就肯接受呢？”
“會不會是因爲她家老闆娘愛上我了？”羅蘭摸着下巴做沉思狀。
塔瑪拉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給我自重一點兒好麼？真受不了你的自戀……”
羅蘭笑了，“不然人家爲何願意賣我保險，同樣的條件你卻不答應？”
塔瑪拉揉揉太陽穴，輕聲呢喃：“難道是我看走了眼，這筆債券其實有驚無險……”
“我早就跟你說了，你還不信——”
“討厭！別打岔，人家想事情呢！”
塔瑪拉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越發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過片面，低估了貝奧武甫和娜塔莎在城裡的威信，也低估了羅蘭這傢伙興風作浪的能耐。
既然揚波商會爲他購入的債券提供保險，燈塔銀行爲他提供鉅額貸款，可見這兩家機構都看好比武大會的盈利前景。
雖然塔瑪拉對燈塔銀行很不爽，然而必須承認燈塔銀行的信用與揚波商會的財力都是毋庸置疑的，羅蘭在她這裡購入債券保險無非錦上添花對衝風險，如果她不賣，人家完全可以去找揚波商會或者燈塔銀行買，還真是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費口水。
賠本的生意塔瑪拉不做，但是賺錢的生意憑啥不插一腳？1萬的保費是有點少了，可那也是實打實的利潤，反正不用自己提供一文錢的現金，30天后坐收1萬金幣，這不也挺美的嗎？
如此想着，她終於下定決心，擡頭望向羅蘭，一臉嚴肅地說：“我有一個條件，必須寫進合約。”
“說說看？”
“如果比武大會最終無法收穫預期的盈利，導致債券償付違約，我們暮光基金要加入審計團隊，確保營收結算的公正性。”
羅蘭聞言微微動容，坐直身子認真審視對面那位美麗聰慧的女人。
塔瑪拉看出他的神色變化，深深望着他的眼睛，柔聲道：“羅蘭，我在這一行算是你的前輩，這些年來我見過太多貪財忘義的無恥之徒，尤其是那些官僚，只要手中有一丁點權力，就絕不憚於以權謀私！知道爲什麼我不看好你那份運營方案嗎？你怎麼可以把比武大會的營收結算交給市政廳的財務官僚負責？他們統計出來的數字跟他們的良心一樣是黑的，信不信你的方案明明可以盈利最後他們做出的結算卻是鉅虧？你想想盈虧之間的巨大差額哪去了？”
如果有一位聰明美麗的姑娘對你說出掏心掏肺的話，哪怕你明知道對方不是好人，恐怕也禁不住心生感動。
羅蘭嘆了口氣，心裡五味雜陳：“你這人太精明，讓我感到壓力很大。”
塔瑪拉噗嗤樂了，“謝謝你的讚美，我好開心……結算問題你要乖乖聽我的，好嗎？”
羅蘭點了下頭，“就按你說的辦，我會建議貝奧武甫和娜塔莎成立一個臨時審計委員會，專門負責監督比武大會的賬目進出，我本人擔任該委員會主任，具體審計人員從市政廳、揚波商會和你們暮光基金抽調，這樣就可以了吧？”
塔瑪拉嫣然一笑：“可以，我會親自參加這項工作，你多給我發點薪水。”
羅蘭呵呵一笑：“瞧你，剛剛還義憤填膺的批評官僚以權謀私，輪到自己有機會利用裙帶關係，還不是一樣先想着給自己加薪撈好處？我跟你說，臨時審計委員會的成員都是義工，薪水是沒有的，我倒是可以封你個副主任的官兒做。”
塔瑪拉千嬌百媚的白了他一眼：“誰跟你有裙帶關係呀？沒薪水我也幹，不親自盯着點兒，我怕被你賣了還幫你數錢。”
送走塔瑪拉，羅蘭看了看手中那份墨跡未乾的保險單，琢磨接下來怎麼辦。
拿着塔瑪拉擔保的債券再去找柯西金抵押貸款？
他搖搖頭，否決了這個打算。
柯西金跟塔瑪拉不一樣。塔瑪拉心思活泛，只要有錢可賺她不在乎跟誰合作，柯西金卻是一個老古板，燈塔山跟奈落教團是世仇，他肯接受宿敵擔保的證券作抵押嗎？
這還真不好說。
抵押貸款是接下來必須進行的步驟，否則他的資金鍊就斷了，後續操作都成泡影。不方便找燈塔銀行借錢，還有哪家大款能夠提供融資？
啪！羅蘭打了個響指，轉身前往揚波會館。
“啊！你又買了一百萬債券？”
“啊啊！你還在暮光基金那裡買了五十萬債券保險，想在我這裡抵押債券和保險合約貸款一百萬？”
聽羅蘭道出來意，維克托莉亞直接被震懾到懵逼狀態。
她咬着銀湯匙，盯着桌上那碗玉米奶油濃湯發呆良久，最後想出一個最穩妥的辦法——召喚卡佳！
“原來是這樣啊……”卡佳很快就把羅蘭提供的幾份文件看完，摘下眼鏡微微一笑，“我覺得沒問題。”
“那麼後會有期。”羅蘭拿起維克托莉亞開具的百萬支票，告辭兩位女士匆匆離去。
“卡佳，羅蘭在搞什麼鬼啊？”維克托莉亞滿臉茫然。
“欺愚者”小姐豎起食指推了推眼鏡，輕聲道：“他在下一盤大棋……殿下，您知道現在怎麼做對我們最有利嗎？”
維克托莉亞誠實的搖搖頭。
“我們應該馬上去找娜塔莎夫人，把她手中的債券全買下。”
“哈？！”維克托莉亞不知所措，“前天你還勸我最好別買，怎麼又改口了？”
“唉，殿下，此一時彼一時啊……”卡佳嘆了口氣，忽然又露出自嘲的笑容，搖頭道：“算了，就當我剛纔那些話沒說過。”
“啊？”
“那些債券已經是羅蘭先生盤裡的菜，現在去爭就等於摘了他的桃子，得罪他這樣的人，代價太大，不值得。”
“啊？啊？”可憐的明珠騎士眼裡只剩下問號。
過了許久，維克托莉亞突然大叫一聲：“我明白了！”
卡佳微感意外，“殿下也想明白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維克托莉亞滿臉惱恨，“羅蘭那個花花公子，果然跟塔瑪拉有一腿！”
卡佳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您請進。”侍女推開房門，躬身邀請羅蘭步入餐廳。
貝奧武甫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飯。貝拉看到他進門，立刻丟下牛奶瓶歡呼着跑過來。
“羅蘭哥哥來啦！”
羅蘭抱起獅子小公主，笑着說：“不好意思，我又來買債券，還是一百萬。”
“你小子這回又是從哪兒搞來的錢？”娜塔莎收下支票，換給他等額債券。
“找維克托莉亞貸款。”
“這就奇怪了，她肯借你錢，爲何不直接買債券？”貝奧武甫面露疑惑。
羅蘭笑了笑，“因爲我在塔瑪拉那裡買了一份債券保險，揚波商會未必信得過我，但是她們相信暮光基金不會賴賬。”
貝奧武甫若有所思，接着問他：“塔瑪拉爲何願意爲你買的債券擔保，難道她不怕風險？”
“因爲我買債券的錢來自於燈塔銀行的貸款，塔瑪拉當然知道老對手有多精明，燈塔銀行都不怕賠本貸款給我，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麼燈塔銀行又爲何不怕風險貸款給你呢？”貝奧武甫追根問底。
羅蘭笑得天真無邪：“因爲我在維克托莉亞那裡買了一份債券保險，燈塔銀行會未必信得過我，但是他們相信揚波商會不會賴賬。”
“我的老天！這繞來繞去怎麼又繞回來了，到底是搞啥名堂啊？”娜塔莎簡直聽糊塗了。
貝奧武甫摸着下巴沉吟半晌，似乎覺察到羅蘭下一步的打算，對妻子說：“還剩多少債券？都給羅蘭，省得麻煩。”
娜塔莎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噗嗤樂了，“還真是這樣……羅蘭，債券都給你了，還差我100萬，記得儘快送錢過來哦！”
“沒問題！”告辭貝奧武甫一家，羅蘭趕回“大茶炊”旅店，還有最後一步棋要走。
旅館後院，一片環境優美幽靜的庭院，木造別墅二樓，柯西金白袍飄飄，手裡拎着水壺，正在悠閒地澆花。
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口哨，引起他的注意。
老頭可不大喜歡這種輕佻的打招呼方式，皺着眉頭向樓下望去，一眼就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高大俊朗的青年雙手叉腰站在庭院中央，清晨的陽光與他燦爛的笑容相映生輝，令人不由心生好感。
“大師，早上好啊，我又來貸款了！”
嘩啦！柯西金老爺子手一抖，半壺水全灌進花盆裡，那株倒黴的鳶尾花頓時變成“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