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7章:王宮魅影(Ⅲ)

魯道夫的懇求非但沒有感動亡妻,反而徹底激怒了弗蘭西絲卡。這幽魂金棕色眼眸浮現怒色,悲憤的質問:“魯道夫,你只愛護自己那尚未出生的女兒,可曾以同等的父愛對待我們的兒子?你有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好好照顧羅蘭?”

“我……”魯道夫下意識地想說有好好照顧兒子,然而話到嘴邊猛然想起一件事,心頭的愧疚又添幾分,垂首無言以對。

“你這個冷酷的男人,算什麼丈夫,又算什麼父親!”弗蘭西絲卡撲向魯道夫,以燃燒黑火的鬼爪抓向他胸口,發出淒厲的哭喊,“我要親眼看一看,你的心是不是真的變黑了!”

深深的負罪感,促使魯道夫無法抗拒亡妻狂怒之下的攻擊,胸口被灼熱的黑火焚燒,撕裂,血如泉涌。

弗蘭西絲卡恨不得撕開魯道夫的胸膛,掏出他的心臟,然而事到臨頭還是敵不過舊情難忘,手上稍作遲疑,化爪爲掌,憤然將丈夫推開。

魯道夫跌跌撞撞的摔向牀鋪,唯恐撞到有孕在身的葉芙根尼婭,忍痛撐住牀沿,緩緩滑坐在地上,由於肺臟已被魔焰灼傷,發力時牽動胸腔傷口,劇烈咳嗽的同時吐出大灘鮮血。

弗蘭西絲卡注視着丈夫,既心疼又嫉妒,尤其是魯道夫於身負重傷的境況下還不忘呵護葉芙根尼婭,溫柔的舉動如同一把火,徹底點燃她的醋意,禁不住怒火中燒。

“魯道夫,只要你肯親手殺了那個女人,我就相信你沒有變心,回到你身邊,像從前那樣一起生活……”

“這絕不可能!”魯道夫斷然拒絕。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對那個女人動手!”弗蘭西絲卡冷笑着飄向牀邊,“無所謂,我自己動手也一樣!”

魯道夫掙扎着站起來,試圖阻止弗蘭西絲卡行兇。這時門外走廊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魯道夫立刻聽出是羅蘭的足音,頓時臉色大變,連忙隔着臥室房門向羅蘭喊話:“先別進來!”

此時羅蘭已經穿過走廊,來到臥室門外,隱約聽見屋裡傳來激烈的爭吵聲,似乎還有陌生女人的哭聲,既納悶又擔心。正要敲門,屋裡突然傳來魯道夫的呼喚,明確阻止他進屋。

父親這聲反常的喝阻,反而加深了羅蘭的擔憂,特別是他還聽出父親的嗓音透出虛弱,似乎身體狀況不佳,這就更讓他放心不下,握着門把手略作猶豫,毅然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一片狼藉,隨處可見打鬥痕跡,從地面到牆壁,血痕斑斑觸目驚心。藉着牀邊那盞只剩一根蠟燭的燭臺照亮,羅蘭看到葉芙根尼婭仰躺在牀上昏睡不醒,魯道夫背靠牀沿坐在地上,胸部似乎受了重創,上衣被鮮血染得通紅,臉色蒼白而又異常激動。

“這裡出了什麼事?”羅蘭快步走到父親身邊,施展“聖療”爲他止血。

魯道夫搖搖頭,扶着兒子的手,艱難站了起來。

這時羅蘭才發覺對面燭光照射不到的陰暗一角,佇立着一條朦朦朧朧的身影,正悄無聲息地朝自己這邊飄過來。

“那是什麼……幽魂嗎?”

羅蘭警惕地盯着那條魅影,左手伸向頸間,摘下辛德拉聖徽,隨時準備激發神能驅散亡靈。

“不要傷害她!”魯道夫連忙阻止兒子。

“您……認識那條幽魂?”羅蘭審視父親情緒激動的臉龐,越發覺得情況複雜,難以理解。

魯道夫艱難的點了下頭,嘶啞着說:“她就是弗蘭西絲卡,你母親的亡魂。”

“弗蘭西絲卡”這個名字落入耳中,羅蘭禁不住吃了一驚,舉起燭臺照亮對面那條幽魂,隱約可以辨認出是一位身段窈窕的美麗女士,金棕色瞳仁勾起他記憶深處的殘片,不知多少年前,當自己剛剛開始記事的時候,似乎時常有這麼一雙奇異而美麗的眼眸,溫柔的凝視着自己。

“弗蘭西絲卡……我的……母親?”羅蘭喃喃自語。眼前的情景太過出乎意料,使他感到思緒紛亂,一時間無所適從。

“羅蘭,我可憐的孩子,真的是你?”

弗蘭西絲卡激動地渾身發抖,幽魂軀體彷彿隨時會因過度激動而崩潰消散,帶着一股陰風飄到羅蘭近前,熱切審視兒子的臉龐。

“我的孩子,你長大了,比我想象中更強壯,更英俊……”

這一剎那間,弗蘭西絲卡忘記了嫉妒與怨恨,心中充滿母愛,哽咽着試圖擁抱羅蘭,親吻愛子的臉頰。

羅蘭內心深處也存有一絲對這位可憐女人的依戀,然而那畢竟不是他本人的情感,僅僅是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碎片,他也不是真正的羅蘭,而是來自異界的另一個與弗蘭西絲卡毫無關聯的靈魂,哪怕理智告訴他應該接受這可憐母親的擁抱,本能卻在抗拒陌生女鬼的接觸,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弗蘭西絲卡抱了個空,彷彿當頭被澆下一桶冷水,懸在空中,愕然望着對面那位對自己懷有戒備的青年。

臥室中,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許久,最終被一聲歇斯底里地尖叫打破。

“不!你不是我的兒子!”弗蘭西絲卡如夢方醒,雙手抱頭仰面悲鳴,“不對!靈魂的氣息不對!你不是我兒子,你不是真正的羅蘭·寇拉斯!”

聽到這痛入心髓得悲呼,看着一位失望到極點的母親,羅蘭心頭苦澀,再一次爲佔據這具軀體感到深深地內疚。在負罪感的驅使下,他走近弗蘭西絲卡,深深鞠了一躬,艱難地說了聲“對不起”。

“不!你這卑鄙的鬼魂,我絕不接受你的道歉!”弗蘭西絲卡由悲慟轉爲狂怒,咬牙切齒地瞪着羅蘭,“你有什麼資格佔據我兒子的身體,又憑什麼冒充他的身份?!你這惡靈,害死我的兒子,還有臉說對不起?我要殺了你,爲我的兒子報仇!”

憤怒化作熊熊魔焰在弗蘭西絲卡指尖躍動,凝聚成一團黑色火球,隔空轟向羅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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