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島守備區,現在成了一個巨大的軍營。教導旅、海外兵團兩個旅、工兵營等山東兵團的參戰部隊都已經被運送到這裡。
擴建不久的旌義港,停泊着幾十艘戰艦,遠東爲了這次山東作戰計劃,組建了公司自成立以來最大的艦隊。港口附近的臨時倉儲區,物資堆積如山。軍委會後勤部爲了此次行動,從去年秋天就開始準備,彈藥、糧食等物資都已經準備完畢。
山東軍團司令部,就建在旌義軍港旁邊,有幾間野戰帳篷搭建在一起,上面披着僞裝網,四周圍着一圈圍欄鐵絲網,有重兵守衛,閒雜人等禁止靠近。
李明和宋濤、周成等人正在一副最新制作好的沙盤前,研究着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歷史上的吳橋兵變,距離現在還有幾個月的時間,難道我們就在這裡一直等着嗎?老周,你們情報部不是有計劃嗎?”
周比利笑了下道:“從派往登州的情報人員最近發來的幾次電報分析,登萊的遼兵早晚會亂,他們也一直在尋找機會。”
李明看了一眼在旁邊抱怨的宋濤,說道:“歷史上的登萊兵變絕不是偶然,我們安心等待吧。這次山東計劃的目的,主要還爲了考驗我們軍委會的遠程投放能力,爲以後的大規模行動做準備。”
宋濤皺着眉頭道:“我覺得吧,既然知道了登萊會亂,我們總不能坐在這裡任由他發生。歷史上的吳橋兵變據說死了很多人,那幫東江鎮的兵痞什麼樣子,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難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會死很多人的,他們不是韃子,也不是鬼子和棒子,他們是大明的人,和我們一樣是漢人。”
大家聽了他的話都沉默了下來,這個話題太複雜,誰也不想接茬。旁邊的周比利眼裡還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馬上又恢復如初。
“報告,登萊方面的電報……”報告聲打破了屋內尷尬的寧靜。
周比利站起來走到門口,接過通訊參謀遞過來的文件夾,坐回自己的位置,慢慢的看着電報的內容。
李明和宋濤都沒有打擾他,直到周比利擡起頭,宋濤才急不可待的問道:“登州情況怎麼樣了?”
周比利把登州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和大家講了一遍。周成沉聲道:“我們也要動起來,孔有德和耿仲明這一次可不是歷史上倉促的兵變,而是有計劃的行動。只要破了登州,登州一萬多東江的兵痞肯定會紛紛響應。大明朝廷的第一反應會以爲又是明軍的兵頭鬧事,是不會第一時間派兵清剿,只會以招撫爲主。但我看這一次絕對不會輕易受撫。”
李明點了點頭道:“事態緊急,馬上集結部隊登船。我們在路上研究具體作戰計劃。”
“嗚……嗚……”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濟州島守備區忙碌起來。營區各個分隊都在執行一級戰備,每天都打好背囊,各種裝備隨身攜帶,做好隨時開拔的準備。所以部隊行動非常快速,十幾分鍾後,碼頭上已經出現了第一個營級單位等待登船了。
大批朝鮮民工也紛紛趕到臨時倉儲區,將堆積如山的物資裝到碼頭邊的船上。兩個小時後,三艘登陸艦緩緩駛離了碼頭,向膠東半島方向駛去。船上裝載着大量的物資和教導旅、工兵營的官兵,以及山東兵團司令部和直屬部隊。
設在一號登陸艦作戰室的山東兵團臨時司令部,李明幾人正在討論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他們已經回電,讓登州方面的情報人員等待命令。
可是如何執行計劃卻是個難題,宋濤提出的問題誰也沒辦法迴避。大家要是都不提,都裝着不知道,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好了,可宋濤卻把這個問題赤裸裸的擺在大家面前。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任由遼兵叛軍在山東四處攻城略地,打得越狠對遠東就越有利。這一點就連宋濤都知道,可他就是擰不過來這根筋。他始終認爲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明明知道會有登州兵變出現,還眼睜睜的看着叛軍在登萊姦淫擄掠,他心裡就堵得慌。
作戰室裡煙霧瀰漫,一幫大煙鬼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誰也不發表意見。畢竟都是現代人,他們做不到眼看着累累白骨無動於衷。
周比利看了眼大家,淡淡的說道:“我們來到這個時代,就要學會用這個時代的思維看待世界。有時候婦人之仁要不得,我們首要的任務,就是儘快的完成準備。現在中原亂象已顯,中原北方即將迎來持續十幾年的乾旱,千里餓殍,無數災民相扶死去,人吃人的慘劇都會上演。我們無論這麼做都是爲了以後救更多的人,哪怕耽誤一分鐘都是可恥的。”
他的話音剛落,大家都不由得把眼光投向了宋濤。原以爲他會很激動,可宋濤卻出奇的平靜,只是大口的吸着手裡的煙,就像那截菸屁股和他有仇似的。
宋濤把煙狠狠的按在菸灰缸裡,慢慢的說道:“老周的話我同意,我也知道制定什麼計劃對我們最有利。我只是怕我們現在的行爲,會被後世的公知們翻出來,在網上拼命的黑我們。”
他的話把大家逗樂了,但是笑聲很低。宋濤又點起了一根菸,繼續說道:“我們現在的實力,難道就不能想出更好的辦法,既招收了移民,又能避免登萊遭受劫難。我們來到這個時代,就是爲了改變這段屈辱的歷史,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周比利戲虐的笑道:“辦法倒是有,我們直接滅了登州的遼兵,然後部隊登陸,沿着膠東半島逐村掃蕩,挨家挨戶的把老百姓像牲口似的栓成一串,趕上我們的船運回海參崴。這樣既消滅了那幾個大漢奸,還能不死一個人。”
旁邊的錢兵臉色馬上就沉了下來,怒道:“我們研究正事呢,你要是有建議就提出來,別陰陽怪氣的說這些屁話。宋濤的想法我支持,我是軍人,從參軍那天起,受的教育就是保衛國家,保護人民羣衆生命財產的安全。
我不管你們怎麼想,反正我支持宋濤的建議。我們殺白皮、殺韃子沒有手軟過,可是讓我眼睜睜的看着登萊百姓被人禍害,我特麼做不到。”
他的話音剛落,旁邊的王耀武也沉聲說道:“我也同意宋濤的建議,其實我一直都在迴避,不想去面對。老錢說得對,不論在什麼時候,保家衛國,保護人民羣衆這個觀念不能變。”
緊接着周成和林華都表態了,全都支持宋濤的建議。一直沒有說話的李明,也笑着道:“既然大家都支持宋濤的意見,那就請我們小宋同志談談想法。”
宋濤看到大家的支持,非常激動,可聽了李明的話,臉上頓時就苦了下來。
“大哥,我就是因爲沒轍才提出這個建議,就希望大家齊心協力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大家聽了宋濤的話,都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你丫沒轍搗什麼亂啊,這不是玩人嗎。但既然定下了調子,大家就得拿出來一個這樣的計劃了。
作戰室又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凝思苦想,希望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但一時間還真打不開思路。所有人都一根接一根的抽菸,把作戰室弄得煙霧瀰漫。
周比利笑了下,他絲毫沒有被大家剛纔的話所影響。
“辦法倒是有一個,讓我們在登州的情報員和孔有德他們見面。”
大家聽了他的話,誰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周比利慢慢的點上了一根菸,淡淡的說道:“其實我們面對的問題只有一個,說得不好聽點兒,就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這次行動最好的辦法我不想闡述了,我剛纔說的那個辦法呢,大家又不同意。所以我們就要找人代替我們的當這個婊&子。”
他的話讓人心裡聽得堵得慌,連一直看他不順眼的錢兵,都是滿臉的怒色,想說什麼卻生生的憋了回去。
周比利好像不知道大家的心情,繼續侃侃而談道:“我們再來分析孔有德他們的心態,他們一幫登州鎮的遼兵,在山東連客軍都算不上,這些年過得憋屈着呢。孫元化要是做登萊巡撫還能照拂他們,一旦以後孫元化倒了,他們是一點兒活路都沒了,造反鬧事也是早晚的事情。
現在鬧出這麼大的事情,我就不信孔有德他們不考慮後路。他們聚在一起琢磨把事鬧大,其實就已經說明,想要反了。沒直接說造反,就是怕手下遼兵心裡沒底兒罷了。一幫兵痞要是鬧起來,局勢誰能控制得住,到時候不反也得被裹挾着反了。
孔有德他們的後路有這麼幾條,第一個是韃子,如果按照歷史上軌跡當然沒錯,可問題是我們來了,還剛剛在旅順敲掉了韃子幾千精銳。我估計這事兒能暫時瞞住大明朝廷,但卻瞞不住旅順周圍的那些大明兵頭,登萊和關寧軍都能知道點兒風聲。
但就算打死他們,這些兵頭都不會四處嚷嚷,他們怕朝廷和那些文官知道後,萬一再有哪個傻逼上個摺子,讓他們去剿滅我們,那他們到時候打還是不打。所以孔有德他們的第二條退路可能就是我們遠東,畢竟我們在海洋島的時候,就曾先後接收了十幾萬東江的遼民。
當然,還有第三條退路,那就是坐船向南,去東南沿海投鄭芝龍,這個是我幫他們想的退路,估計他們不會那麼做。第四條退路就是在海外找個島子,自己做海盜,這個他們就更不會去做了,畢竟穿着制服做強盜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