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我出手替你管教

薄慕年輕蹙了下眉頭,他緩緩拉開林若歡,看她臉上滿是傷心的淚痕,他放柔了聲音,道:“若歡,誰來看過姍姍?”

林若歡怯怯地望着他,年紀小的孩子還不懂得怎麼掩飾自己的憤怒,但是已經懂得察言觀色,她猶豫了一瞬,便道:“阿年哥哥,姐姐叫她韓律師。”

薄慕年眉頭皺得更緊,韓美昕去見過林子姍?爲什麼?

林若歡小心翼翼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看他蹙緊眉頭,以爲他心裡不喜韓美昕,她立即添油加醋道:“那天那個女人來,姐姐百般謙讓,但是她卻咄咄相逼,還和姐姐說什麼姐姐霸佔着你的心,她霸佔着你的人,誰也勝不過誰。”

薄慕年聞言,心想這是韓美昕說得出口的話,“然後呢,她們還說了什麼?”

林若歡沒有在薄慕年臉上看到怒意,她心裡有些沒底,不知道薄慕年對他的妻子是種什麼樣的感情,可不管是什麼感情,薄慕年放不下姐姐是她親眼所見,否則他不會一直守在姐姐牀前,又花錢送她去美國做手術。

“她還說,姐姐是個快死了的人,就算你憐憫她,她也沒福享。姐姐聽了這些話,就一直茶飯不思,心事重重的,這才病倒了。”林若歡說完,又開始低泣起來。

薄慕年黑眸微眯,韓美昕那嘴,一旦被激怒,確實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但是她絕不會在病人面前說這樣的話,這一點,他還是信任她的。

“若歡,把你聽到的這些都忘了。”薄慕年淡淡道。

林若歡看着薄慕年,見他並沒有被這些話激怒,心裡有些錯愕,她啜泣道:“阿年哥哥,你不是愛姐姐嗎?你妻子對姐姐說這種話,還詛咒她去死,你難道就不恨她嗎?”

薄慕年看着眼前這張稚嫩的臉,他體會得到她的傷心欲絕,可是卻並不動容,他道:“若歡,你還小,你不懂,如果一個女人,還願意爲你去撒潑,說明她心裡有你,對你並不是無動於衷的。”

“阿年哥哥,你是非不分!”林若歡氣憤的指控道,“她都這樣罵姐姐了,爲什麼你還要幫她說話?”

薄慕年抿緊了脣,無法和她解釋,因爲解釋了,她也未必懂。韓美昕不會無緣無故的跑來找林子姍說這些話,除非已經是忍無可忍。

也許林若歡的指控是對的,只要能窺知她一點點在乎他,哪怕是是非不分,他也心甘情願。

林若歡見狀,知道自己挑撥不了了,她心裡爲姐姐感到悲哀,阿年哥哥不是愛姐姐嗎?爲什麼他要這麼袒護他的妻子?難道他不愛姐姐了?

林子姍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監察,並沒有回到普通病房,薄慕年與主治醫生討論了她接下來的治療方案,天快亮時,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去。

車子駛入清水灣別墅,經過破曉時分的黎明,顯得格外有魅力,他站在別墅外面的花園裡,仰頭望着主臥室方向,窗簾搖動,她在那一室中,睡得可安寧?

薄慕年在玄關處換了鞋上樓,走進主臥室裡,一眼就看見內室大牀上微微突起的一團,他心中頓時柔軟下來,他緩緩走過去,在牀邊站定,低頭凝視她好一會兒,這才轉身進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他躺上牀,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她有些警醒,大概還是迷糊的,因爲他感覺到她往他懷裡縮了縮,近乎呢喃的問他,“回來了?”

“嗯,睡吧。”薄慕年吻了吻她的耳背,心裡一片柔軟。

“她怎麼樣了?”韓美昕問道。

“情況不太好,在重症監護室裡,睡吧。”薄慕年將她摟緊了些,要不是不太清醒,她根本不會用這種語氣和他談林子姍。

他還記得,她每次提起林子姍,都會充滿嘲諷的說“你的林妹妹,你的心上人,你的初戀情人”什麼的,那個時候,他怎麼就沒有聽出來,她這是在吃醋呢?

韓美昕一整晚在牀上輾轉反側,其實沒有睡着,剛睡下,她迷迷糊糊時就聽到樓下傳來熟悉的引擎聲,她連忙爬起來衝到窗戶邊,輕輕撥開窗簾看着樓下。

看見他站在樓下,擡頭望着主臥室方向,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只是從他的身體語言裡看出來,他的姿勢透着一種守望的姿態。

她趁他回房前,連忙爬回牀上躺好,不一會兒,就聽到他進門的聲音。她感覺到他走到牀邊,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她甚至聞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

如果這世上有一種味道,會讓她那麼討厭的話,就一定是消毒水味道。那意味着,他剛從別的女人身邊回來。

她想,如果他敢不洗澡就爬上牀,她一定把他踹下去,她受不了那個味,更受不了他帶着那個味爬上他們的牀。

韓美昕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不想承認,她能這麼迅速的沉入夢鄉,是他的懷抱讓她感到安心。等她再醒來時,房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坐起來,有些迷迷瞪瞪的,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擡步下牀,她伸腳穿鞋,看到鞋子上面貼着一張便籤,她彎腰拾起來,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老婆,走路慢點,浴室溼滑。”

韓美昕認出來,這是薄慕年的字跡,這人又哪根筋搭錯了?昨天早上侍候她刷牙洗臉餵飯,今天又開始玩這一出了,到底哪裡學來的?

她將便籤紙擱在牀上,然後起身去浴室,走到浴室門口,上面又貼着一張便籤紙,她拿下來看,“老婆,小心門,別碰着了。”

“……”

韓美昕走進浴室,站在盥洗臺前,鏡子上貼着一張便籤紙,上面寫着:“老婆,記得微笑,笑一笑,十年少!”下面居然還畫了一個滑稽的笑臉。

韓美昕被薄慕年打敗了,可是卻真的笑了,她去拿牙刷,牙刷上面已經擠好了牙膏,手柄處貼着一張便籤字,上面寫着:“牙膏已經擠好了,老婆請用。”

韓美昕無奈的輕笑,這回是真的確定薄慕年是神經搭錯了,誰能想象得到,他這樣的男人,時間就是金錢,居然會無聊到一大早起來寫便籤紙,還給貼上。

她將牙刷放進嘴裡,伸手去端水杯,水杯上也有便籤紙,她刷完牙,去洗臉,連洗面奶上都貼着便籤紙,她徹底敗給他了,可心情卻好了起來。

她洗漱完,去衣帽間穿衣服,她的衣櫃門上也貼着便籤紙,“老婆,衣服已經爲你挑好了。”然後上面畫了一個箭頭,她看過去,就看到那套衣服,上面寫着:“沒錯,就是我,老婆好好穿。”

韓美昕數了數,一大早上,這些便籤字上的老婆加起來都有十五個,薄慕年真是瘋了,他若沒瘋,就是她瘋了。

她本來不想穿他挑的那套衣服,到最後還是穿上了,她走到鏡子前照了照,鏡子上貼着一張便籤紙,上面寫着:“老婆好美!”

韓美昕不由自主的笑了,是不是每個男人,做了對不起女人的事,都會突然變得這麼體貼了?思及此,她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

她將所有的便籤紙都一併放在了梳妝檯上,轉身下樓。

來到樓下,她透過客廳的落地窗玻璃看向院子,停放在那裡的巴博斯已經不見了,她走進餐廳,劉媽連忙給她準備早飯,瞧她氣色不錯的樣子,她道:“太太,你今天很不一樣。”

“是麼,可能是衣服的緣故。”韓美昕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是薄慕年挑的,紅色的毛衣,白色的大衣,很擡膚色。

劉媽會心一笑,“太太,其實日子就是這樣柴米油鹽,沒有人能跳出這個框框,努力朝對方跨一步,你就會發現其實身邊的人,就是最好的人。”

韓美昕淡淡的笑了一下,她想起昨天下午,與郭玉在馬路兩邊遙遙對望。她虧欠他的,今生今世,都已經無法彌補。

劉媽見她這個樣子,自己是下人,到底不好多說什麼,轉身去廚房準備早餐去了。

吃完飯,韓美昕準備去事務所,她經過客廳時,無意間瞥見茶几上擺着幾本婚紗相冊,劉媽收碗筷的時候看見她站在那裡,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那幾本婚紗相冊,她道:“這是早上徐秘書送過來的。”

韓美昕“哦”了一聲,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婚紗相冊上貼着一張便籤紙,上面寫着:“老婆,有空看看吧,你拍婚紗照一定比她們都美。”

韓美昕失笑,很難把一個寫便籤紙的薄慕年,與那人冷漠悶騷的薄慕年聯繫在一起,他這要不是精分,就真的是神經搭錯了。

他平常,哪叫過她老婆啊,就是兩人纏綿最深的時候,他還是韓美昕韓美昕的叫她。

她翻開婚紗相冊,一組組白紗清新唯美,就是看着,都會忍不住心動。女人,果然對婚紗沒什麼抵抗力。她翻了一遍,將相冊放回去,然後起身出門。

她開車去事務所,剛走到門口,她的助理對她說:“韓律師,有位小姑娘找你,我讓她在你辦公室裡等你。”

韓美昕點了點頭,快步走進辦公室,她首先看到的是一道隱約有些眼熟的背影,她一邊走向辦公桌一邊道:“你是?”

林若歡轉過頭來望着她,韓美昕目光一滯,神情立即變得有幾分冷漠,她道:“林小姐,你找我做什麼?”

“韓律師,你們事務所還真難找,我問了好些人才找到這裡來的。”林若歡抱怨道。

韓美昕蹙了蹙眉頭,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長得很清純,可是那雙眼睛透出來的光芒,分明很不善。她做律師這麼多年,也學過一些心理學,直覺眼前這小姑娘不是善茬,“難找還找來了,可見你真是有心了。”

“當然。”林若歡也不客氣,在她對面坐下,“韓律師,阿年哥哥是我姐姐的,你搶不走!”

韓美昕斜睨了她一眼,難怪她對姓林的那麼沒好感,瞧這姐妹倆說話的語氣還真是如出一轍,一樣的讓人討厭。她靠在椅背上,手上拿着一隻鋼筆,笑吟吟道:“可是怎麼辦纔好呢?你阿年哥哥的戶口本上寫着我的名字。”

林若歡倒也不急不躁,小小年紀,已經表現出小三的天賦異稟,她道:“戶口本上寫着你的名字又怎麼樣?阿年哥哥的心上寫着我姐姐的名字,我忘了告訴你,昨晚阿年哥哥一直守着我姐姐,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他心裡真正愛的人是誰麼?”

韓美昕心裡一陣刺痛,可看到林若歡挑釁的模樣,她到底不能在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面前敗下陣來,她優雅的扔下鋼筆,拉低毛衣衣領,露出一片吻痕來,她輕笑道:“你說你阿年哥哥真正喜歡的人是你姐姐,那我身上這些吻痕是哪裡來的?你阿年哥哥和我在一起時可熱情得很。”

林若歡到底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雖然在電視和小說裡也有看到過類似的情節,此刻卻被韓美昕弄羞憤難當,她站起來,倨傲道:“男人有正常的發泄不是很正常麼?我姐姐現在還病着,自然是侍候不了阿年哥哥,阿年哥哥找你,也不過就是把你當成替身,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小姑娘,你年紀這麼小,懂得可真多。”韓美昕妖嬈一笑,強掩飾着心裡越發劇烈的疼痛,她道:“你們林家的女孩子,都像你們姐妹這樣不要臉麼?”

“你!”林若歡惱怒地瞪着她,心裡有種被輕視被嘲笑的憤怒。

韓美昕將衣服拉好,她目光涼涼地盯着她,道:“小姑娘,我勸你還是好好收收心,幹你現在這個年紀該乾的事兒,少摻和進你姐姐的破事裡,請吧!”

林若歡被她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憤怒地跺了跺腳,她道:“阿年哥哥是我姐姐的,我姐姐要是活不到阿年哥哥跟你離婚,我會替她等到!”

韓美昕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怨恨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一樣緊緊的纏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在往後的歲月總會忍不住想起今天這一幕,想起她說的這番話。

那個時候她才感慨,這林氏姐妹,果真不好惹!

林若歡離去後,韓美昕根本靜不下心來做事,薄慕年,林子姍,林若歡,三個人的面孔在她腦子裡交替,她心裡越來越難受,越來越噁心。

早上因爲薄慕年那詭異的舉動而產生的一點點感動,都煙消雲散,她想過不離婚,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可爲什麼,總有那麼多的事情,要來影響她的決定?

想起他昨夜守在醫院,想起剛纔林若歡說的話,她又氣又難受,她拿起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電話很快通了,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韓美昕,我……”

“薄慕年,如果你管不好你的女人,就不要怪我出手替你管教了!”說完,她直接抓着手機砸了出去,手機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她看着那一地的碎片,眼淚奪眶而出,只覺得自己一顆心,也被撕碎成了一片一片,再也拼湊不完整。

薄慕年正在開會,聽到韓美昕怒氣衝衝的話,他剛要回話,那端響起一聲巨響,然後手機掛斷了,他再打過去,已經關機。

他連會都不開了,直接起身往外走,會議室裡的高層看見他急匆匆的步出會議室,都面面相覷。薄總可從來不會在會議開到一半時,中途離開,現在是要怎樣,會議還繼不繼續了?

徐浩看着薄慕年離去的背影,最近已經見怪不怪了,只要事關薄太,薄總變得再奇怪都算不上奇怪。他淡定地站起來,道:“各位,會議繼續。”

……

薄慕年走出會議室,他給清水灣別墅打電話,劉媽來接的,他問太太在家嗎?劉媽說,太太下午去上班了,好像是去事務所。

他手機裡有韓美昕事務所的電話,連忙撥過去,響了兩聲,就是客服的聲音,說電話正在通話中,他再打過去,就一直提示通話中。

他覺得莫名其妙,韓美昕怎麼會說什麼管不好你的女人之類的話,她到底哪根筋搭錯了?打不通她的電話號碼,他打給事務所的合夥人。

事務所的合夥人對薄慕年畢恭畢敬,滿口答應馬上下樓去看看韓美昕在不在,他剛到樓下,就看見韓美昕提着包走出辦公室,他連忙叫住她,“韓律師,等一下,薄總有事找你!”

韓美昕聽到薄慕年竟然把電話打到老闆那裡去了,她腳步未停,快步走出事務所。事務所合夥人見狀,連忙追了過去,等他追到事務所外,只看到韓美昕的車消失在街頭。

他在心裡爆了句粗,連忙給薄慕年打電話,賠着笑臉道:“薄總,真是抱歉,韓律師出去見當事人了,是是是,我一定替您聯繫上她。”

掛了電話,事務所合夥人搓了搓臉,感覺自己臉都笑僵了。這兩個祖宗,這又是鬧得哪一齣?

韓美昕開車在街上轉悠,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十幾歲的丫頭頂得喘不過氣來。如果以後,她的女兒做出這樣的事,她一定會掐死她!

她越想越難過,就連待在這座城市,她都會覺得呼吸不通暢。薄慕年,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對我?一邊對我好,一邊又打臉。

她真的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每次他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她心裡就會重燃希望,以爲他們是好好可以過日子的,可是爲什麼到頭來,她才發現,她是最傻的人。

她開車經過一個百貨廣場,百貨廣場上的巨大LED屏幕上,正在播放富士山下的第一場雪,她忽然想起她曾經的夢想,想去富士山賞雪。

那一瞬間,她急着逃離這個讓她快窒息的地方,甚至沒有想清楚,甚至連行李都沒有整理,她翻着包裡,身份證件,護照,錢,都在裡面,她眼前驟然一亮,就像找到了方向一樣,朝機場駛去。

排隊買機票,排隊過安檢,然後在候機大廳裡等上飛機,她坐在候機大廳裡,突然想起曾經看到的一段話,人生要有兩次衝動,一次爲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次爲說走就走的旅行。

幾年前,她沒有爲奮不顧身的愛情而衝動,那麼如今,就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吧。去那個她最開始嚮往的地方,去找回心靈的平靜。

直到韓美昕登機,都沒有發現,有一個人一直在緊緊跟隨。她買票,他買票,她過安檢,他也過安檢,她坐在候機大廳裡發呆,他就坐在她身後那一排,望着她的背影發呆。

韓美昕坐在飛機上,看着飛機起飛,她並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而是心情更難過了。薄慕年,等我從富士山回來,我們就離婚吧。你去照顧你的林妹妹,我去過我的安寧人生,咱們再也不要見面了。

……

薄慕年如無頭蒼蠅一樣找着韓美昕,她卻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電話關機,不見人影。他想起她說的那句話,氣得將辦公室砸了個遍。

徐浩站在角落裡,看着男人暴怒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薄慕年這麼生氣,他想說話,卻不敢。薄慕年站在一地碎片裡,厲目剜向他,暴喝道:“傻站在那裡幹什麼,去給我找啊,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

徐浩連忙點頭,邊點頭邊朝門口跑去。

薄慕年雙手叉腰,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早上往他懷裡靠的那個溫婉女人到底哪裡去了,丟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玩人間蒸發,真是氣死他了!

他在心裡暗暗發誓,韓美昕,你千萬別讓我逮住,否則你就死定了!

晚上八點,徐浩才戰戰兢兢地走進辦公室,辦公室裡的碎片已經全被清理出去,光潔如洗,如果不是他下午就在這裡,誰會知道下午這裡還是重災區。

薄慕年差不多已經冷靜下來了,他擡眼看了他一眼,冷聲道:“說!”

徐浩擦了擦汗,戰戰兢兢道:“薄總,我已經找到薄太的下落了,她……”

“她在哪裡?”薄慕年急聲問道。

徐浩又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回道:“在、在日本東京。”

“你說什麼?”薄慕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一個下午的時間而已,韓美昕居然就跑到日本東京去了,這簡直是讓他匪夷所思!

“薄太在日本東京,和她同行的、同行的還有郭先生。”徐浩說完,辦公室裡頓時安靜得,連他砰砰直跳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見,他駭得都不敢去看薄慕年的臉色。

薄慕年手起手落,剛剛纔換上來的蘋果新電腦,就被他一手掀翻在地上,砸得粉碎!他在桐城翻了天的找她,她倒好,居然和郭玉去日本了!

“韓美昕,你這個喂不熟的小白眼狼!”薄慕年怒紅了眼睛,恨不得馬上殺去日本,將那個該死的女人帶回來,最好是囚禁她一輩子,看她還敢不敢再跑!

上次他沒打斷她的腿,真是悔不當初!

徐浩聽見薄慕年從齒縫裡迸出這句話來,他駭得冷汗直流,顫巍巍道:“薄總,那、那我先出去了。”

薄慕年冷冷地盯着他,徐浩臉色一白,連忙轉身朝辦公室外走去,尼瑪,火力全開的薄總太嚇人了,他們什麼時候纔有好日子過?

薄慕年站在辦公桌後,垂眸看着地上摔得粉碎的電腦顯示屏,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也被韓美昕砸得稀巴爛,這個女人,到底誰給她的能耐,竟敢如此傷他的心?

……

韓美昕下了飛機後,站在舉目陌生的異國他鄉,她纔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她站在機場外面,看着天上飄着絮絮揚揚的雪花,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接。

雪花飄落在她掌心,很快就化成了晶瑩的水珠,像老天在哭泣,她心裡忍不住泛起一抹蒼涼。日本的天空,你也知道我正在傷心嗎?

韓美昕打了個車,好在之前她爲了來找郭玉,學過幾年日文,簡單的對話還能做到,她在飛機上,看到了日本的宣傳雜誌,然後她找了一家酒店,打算住一晚,明天再去富士山。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酒店前,滿眼的白,雪的世界,那樣晶瑩剔透,她付了車費,站在酒店前面,和式風格的酒店,有着異域風情。

她走進酒店,拿證件給前臺,順利辦理了入住。服務生送她去房間,到達房間門口,她朝對方道了聲謝,然後推開門進去。

房間裡的裝修風格很溫馨,站在窗前,可以將整個庭院裡的雪景盡收眼底,美侖美奐。可她,從一開始的衝動,到此刻的冷靜,再美的雪景,也讓她無法展顏而笑。

原來書裡真的沒有說錯,如果心亂了,哪裡能找到一片淨土?

她坐在牀邊,不期然的想起薄慕年,想起他這幾天的舉動,雖然有點像吃錯藥了,但是其實真的很可愛,可愛到她以爲,他們之間也可以產生愛情的!

可是她沒能高興得太久,就被一棒打回了原形。韓美昕,別人不知道你們的婚姻是怎麼來的,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麼?你還要一頭扎進去麼?

她趴在牀上,眼淚滾滾而落,如果她有一絲底氣,也不會落荒而逃,逃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郭玉一路跟隨她來到酒店,訂了她隔壁的房間,此刻,他站在她門外,他舉手欲敲門,卻聽到門內傳來她的啜泣聲,他心如刀割,手沉重的敲不下去,最終還是緩緩收了回去,他轉過身去,背抵着門,滿臉皆是痛苦。

美昕,我悄悄隨你過來,如今只是一門之隔,爲什麼我卻發現,在我們之間已經咫尺天涯了?

……

薄慕年一直工作到快十二點,才起身拿起大衣往外走,走出辦公室,外面辦公區還亮着燈,徐浩聽到腳步聲,他從位置上站起來,畢恭畢敬道:“薄總,您要回家了嗎?”

薄慕年腳步一頓,家?那個女人不稀罕的地方,怎麼稱得上是家?徐浩瞧着他僵住,也不敢再問,半晌,他聽到他說:“徐秘書,派人去跟着他們,我要清楚他們的一舉一動。”

“是,我馬上安排!”徐浩連忙道。

薄慕年抿緊薄脣,神色陰沉的離去。徐浩鬆了口氣,他重重的坐回椅子上,以前,覺得薄慕年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過得未免太清心寡慾,希望他能找個人結婚過日子,免得每次看見他都那麼形單影隻的。

現在,他又覺得,薄總還是別找人了,找了個這麼能折騰的太太,連累得他們也時不時跟着心驚膽顫。

他心裡抱怨歸抱怨,還是馬上安排薄慕年吩咐下來的事。他就搞不懂了,好端端的,薄太怎麼和郭先生攪一起了?

一個是妻子,一個是好友,薄總也真是挺可憐的。

薄慕年不想回家,不想面對滿室的空蕩,他開着車,在午夜的街頭遊蕩,胃上方那個角落,空得發疼。韓美昕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就是一塊冰,他也給捂化了,怎麼就捂不熱她?

上次和郭玉去Y市,這次又和郭玉去東京,他是把她寵得要上天了麼?之前,他不清楚自己在怒什麼氣什麼,如今知道了,更覺得自己悲哀,他怎麼就愛上了這麼個沒心的女人?

韓美昕這一夜睡得並不好,一直昏昏沉沉在做夢,她夢見薄慕年來日本抓她了,他扔了顆原子彈,將富士山炸沒了,他怒紅着眼睛,朝她暴戾的吼道:“韓美昕,我讓你留戀,我把它炸沒了,我看你還留戀什麼?”

然後她一激靈的,就給嚇醒了。醒來才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和式風格特別濃的房間裡,她盯着天花板上那盞吸頂燈,罩面是一個身穿和服的少女,美得讓人心悸。

她沉沉的嘆了一聲,原來就算是逃到日本來,也逃不了他給她的壓力。韓美昕翻身坐起來,拿大衣穿上,這身衣服還是薄慕年給她挑的,如今她卻穿來了日本。

她苦笑一聲,穿上鞋子走出去,洗漱完,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然後出門。

來到酒店大堂,她去退了房,服務生禮貌周到,還關心她昨晚住得好不好,暖心又貼心。她辦理好退房手續,又找服務生打聽了一下怎麼去富士山,這才推開旋轉門,走出了酒店。

站在酒店外,寒風撲面而來,她穿得單薄,忍不住攏緊了衣服。她剛要擡步離開,一名服務生從酒店裡跑出來,他手裡拿着一條厚實的圍巾,對韓美昕道:“客人,這是我們酒店週年慶送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韓美昕怔怔地盯着他手裡的圍巾,男人已經笑着放進她手裡,然後對她說:“感謝您入住,歡迎下次光臨!”

“謝謝!”韓美昕謝過他,然後將圍巾取出來系在脖子上,頓時覺得暖和多了。難怪有人說,冷的時候,圍巾也能當一件衣服。

她繫好圍巾,步下臺階,經過一夜的大雪,酒店外面已經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銀裝素裹般,美若仙境。

如果說女人對婚紗有種不可抗拒,那麼其次便是雪。即使這樣的天氣,天寒地凍,也抵擋不住人們對它的喜愛。

她走出酒店,坐上了等在酒店外的出租車,坐車去旅遊集散地,打算坐大巴去富士山。

近年來,國人出國旅遊明顯有提高,日本設有專門的人民幣日幣兌換點,就算不兌換也沒關係,司機們會通過匯率,直接收取人民幣,然後自行去兌換。

韓美昕到了旅遊集散地,買了票,坐上大巴去富士山。雖然語言不通,好在都是黃種人,不會有太多的離鄉之愁。

韓美昕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這一車上有許多是中國人,她看向窗外,聽着大家議論紛紛,她心裡慢慢平靜靜下來。

到達富士山腳下,已經快四點了,雪下得很大,那陣勢,似乎你站在那裡不動,就能把你給淹沒。

她穿着白色大衣紅色毛衣,脖子上繫了一條天藍色的圍巾,幾乎快要與這雪景融爲一體。外面很冷,她穿得薄,整個人都快凍僵了,路上行人很少,她卻固執地往富士山方向走去。

那一年,她靠在郭玉懷裡,帶着最美好的憧憬,天真道:“我想去富士山看雪打雪仗,等你賺到錢了,一定要帶我去。”

郭玉滿臉帶着寵溺的笑,把她當孩子一樣哄,“好,等今年冬天,我們就去。”

可是他們沒有等到冬天,就出了綁架那事,郭玉走了,他一個人去了日本。而她,拼命賺錢,想來日本找他,問他爲什麼不信守諾言。

最後都被一樁樁事耽誤了,也許這就是他們的結局,是他們不可抗拒的命運。

韓美昕走累了,她終於停了下來,站在漫天飛舞的大雪中,迷茫地找不到歸路。她執着的來到這裡,到底又是爲了找尋什麼?

“美昕!”

忽然,她聽到一聲熟悉的輕喚,她僵住沒敢動,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然後又一聲響起,再一聲響起,她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去,看見站在冰天雪地裡的郭玉,他依舊那樣清雋出塵,依舊那樣滿含溫柔寵溺的凝視她。

她眼前一陣模糊,眼淚滾滾而落,她捂住眼睛,啜泣道:“我一定是凍得頭暈眼花了,我怎麼會在這裡看到郭玉學長。”

郭玉心裡一陣銳痛,他快走幾步,就算是厚厚的積雪,也沒能讓他的步伐慢下幾分。他幾步走到她面前,伸手用力將她摟入懷裡,他柔聲道:“美昕,不是幻覺,是我,我在,一直在,只要你轉身,我就在你身邊。”

韓美昕撲在他懷裡,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清淡好聞的香味,她抓住他的衣襟,眼淚落得更急,“你怎麼來了?”

郭玉心痛如絞,聽她這麼說話,他真是難受到極點,他道:“我一路跟着你,從桐城跟到東京,從東京跟到富士山。”

他跟了她一路,就連坐的大巴車都是同一輛,可是她從他身邊走過,都沒有發現他。曾經,只要他出現在她周圍,她就會立即發現他。如今,哪怕他就在她身後,只要她回過頭來看一眼,就會發現他,可是,她一直不曾回頭。

剛纔,他實在忍不住叫住她,不能讓她再這麼繼續走下去,否則她會凍死在這冰天雪地裡。

韓美昕聞言,頓時淚如雨下,她竟然沒發現,曾幾何時,那個只要一出現,她就會馬上看見的男人,就近在咫尺,她都看不見了?

她越想心裡越悲涼,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

“美昕啊!”郭玉抱着她,心疼得無法呼吸,“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亂了。”

韓美昕不想讓他難受,她連忙抹去眼淚,帶着哭腔道:“我不哭,我不哭。”郭玉看着她不停抹眼淚,抹得眼眶紅紅的,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手絹,輕輕替她擦着眼淚。

女人乖乖的沒動,眼睛紅了,鼻子紅了,連臉頰都紅了,不知道是因爲哭,還是因爲冷。

他給她擦乾眼淚,道:“美昕,我們回去吧,你穿這麼一點衣服,會凍感冒的。”

韓美昕連忙點頭,她不能再讓他擔心了。剛纔她聽到有人喊她,在這異國他鄉,她第一反應是,這個人是薄慕年,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明白,她對郭玉的感情,是真的淡了遠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哭,除了他說他一路跟着她,還有就是她已經無以爲報了。也許當初和薄慕年簽了那份契約,他們之間就已經不可能了。

她心疼他的默默奉獻,心疼他的總在,心疼她已經再也給不了他感情。

郭玉伸手輕輕撫了撫她臉上被雪風吹亂的發,他強忍着心痛,朝她笑了笑,然後解開大衣,將她裹進懷裡,“我們回去,等雪停了再來。”

“好!”韓美昕乖巧的點頭,擡眸望着他俊逸的側臉,她抓緊了他的衣服,回他一笑。不能再讓他擔心了,不能再讓他爲她付出了。

郭玉學長,我們終究是遲了,遲了,就是一輩子。

……

薄氏集團總裁辦公室裡,薄慕年緊緊攥着手裡的照片,照片上,郭玉展開大衣,將韓美昕裹在懷裡,韓美昕仰頭,望着他溫柔的笑。

這張照片的角度取得太好,將兩人眉目間交匯的情意展現得淋漓盡致。他越看越上火,越看心越痛。昨天早上還窩在他懷裡,對他溫柔言語的女人,轉眼就往他心上紮了一把刀,他當時有多歡喜,此刻就有多痛,此時有多痛,他心裡就有多恨她。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把他的心玩弄於股掌之間,韓美昕,我絕不會成全你,絕不!

薄慕年憤怒地抓起照片,用力撕成兩半,然後又對撕成四片。徐浩站在辦公桌前,見他腥紅着眼睛將桌上所有的照片撕成碎片,他一陣膽戰心驚。

何時,他曾見過薄總這麼發狂的樣子?這分明就是一個被心愛的人辜負的模樣,他甚至覺得,如果薄太現在站在他面前,他想撕碎的肯定是薄太,而不僅僅是這些無辜的照片。

薄慕年一揮手,將碎片扔出去,碎片絮絮揚揚飄落下來,像下了一場雨,可是這些紛飛的碎片,每一片都帶着讓他心如刀割的事實。

韓美昕,我真是太縱容你了!

“徐秘書,馬上訂去日子東京的機票。”薄慕年冷聲道。

徐浩一驚,遲疑道:“薄總,明天就是股東大會,可不可以緩緩……”

“緩緩?”薄慕年冷笑地望着他,黑眸裡滿是綿密的嘲諷,他道:“你認爲,我現在可以緩緩麼?快點去!”

徐浩再不敢遲疑,他連忙轉身快步走出去。年終的股東大會有多重要,薄總心裡不是不清楚,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居然要飛去日本。唉,爲了薄太,薄總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哪裡還有曾經的半點冷靜與理智?

韓美昕與郭玉在富士山腳下的國際大酒店住下了,大雪紛飛,酒店裡溫暖如春,外面卻天寒地凍。他們等了兩天,才終於等到大雪停了。

掃雪車將通往富士山的雪掃走,這天早上,他們相約去富士山。富士山上終年積雪,一到春暖花開時,山開櫻花盛開,一邊賞櫻花,一邊賞遠處山上的積雪,日子美哉!

出門前,郭玉給她送來了一套衣服,她當時說走就走,只帶了身份證件,護照與錢,連件衣服都沒帶。來到富士山,才知道冷。

粉色的羽絨服,上面有大大的貉子毛,韓美昕十分喜歡。換了羽絨服,戴上天藍色的帽子,耳罩,還有手套,整個人都萌萌的。

她換好衣服出去,就看見郭玉穿着黑色羽絨服站在大廳等她,她快步走過去。這兩天有他陪着,她心情好了許多。

她沒有問他爲什麼能出國,據她所知,政府與國家機密機關的工作者,是不可以隨意出國的。更何況,他還是Y市市長的秘書。

郭玉戴着一頂黑色的帽子,他的容顏一點都沒變,還像幾年前那樣,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兩人相視一笑,郭玉瞧着她這麼可愛的模樣,笑吟吟道:“走吧,太陽出來了,應該不會太冷。”

韓美昕點了點頭,與他走出酒店。出了酒店,寒意撲面而來,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雙手輕拍着她的臉,她看着呼出的氣體立即變成一片白霧,她道:“好冷,你冷不冷?”

郭玉搖了搖頭,“我不冷。”

韓美昕於是跺着腳,和郭玉往外走去。這裡離富士山不遠,雪停了,許多遊客都出來欣賞雪景,時不時也會看到小孩子捧着雪,與同伴打雪仗。

走了一段路,韓美昕悄悄彎腰捧了一捧雪在手裡,捏成雪團後,她拉開郭玉的圍巾,將雪團塞進去。郭玉凍得連忙去扶雪團,韓美昕見狀,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郭玉瞧着她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他的動作忽然頓住,這兩天,他陪在她身邊,感覺得到她有心事。可她寧願在他面前強顏歡笑,也不願意告訴他。

他知道,如今的韓美昕,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有點心事,就會向他訴說的那個她了。

他心裡是悲涼的,即使他拼命想阻止,也無法阻止她的遠去。他輕嘆道:“美昕,你終於笑了。”

韓美昕臉上的笑意微僵,隨即她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得我好像沒笑過一樣,走啦走啦,難得來趟日本,你要好好陪我玩。”

說着,她走過去,伸手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富士山走去。來到景區,遊客越來越多,郭玉去排隊買票,然後和她一起坐雪橇上山。

四周都是櫻花樹,如果是春天,這裡櫻花連成片,美得讓人心醉。韓美昕聽郭玉這樣對她說,她心裡多了幾分嚮往。可是她知道,也許以後,她再也不會來日本了。

到了半山滑雪場,這邊的遊客更多,韓美昕氣喘吁吁地跟在郭玉身後,一喘氣,眼前就升起一片薄霧,她這會兒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她看着遊客們花樣滑雪,她推着郭玉,道:“我們去玩滑雪吧。”

郭玉滿臉都是寵溺,他握住她的手,帶着她往售票處走去。買了票,兩人去領了滑雪用具,韓美昕瞧別人滑得順暢,自己踩在滑雪板上,才知道那有多難。

在摔了無數次後,她才掌握了一些要領,郭玉一直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護着她,只要她倒下,他一定是先倒下給她墊底的那個。

後來韓美昕摔得都不好意思了,就拼命保持住平衡,勒令自己千萬別跌倒。韓美昕從半坡上往下滑,掌握了要領後,她滑得越來越純熟,她一邊滑雪一邊興奮的大叫,“郭玉學長,你看,我會滑了,我會滑了。”

郭玉站在半山腰,看着她往下滑,看着她離他越來越遠,他臉上掠過一抹憂鬱。美昕,我想將你握在手心,可是我知道,我不得不放開你的手,讓你去幸福。

因爲,你要的幸福,我再也不能給你了。

韓美昕第一次順利地滑到山坡下面,沒有摔倒,她興奮得小臉通紅,轉頭望去,卻只看到半山坡那個幾乎快變成一個黑點的身影,她莫名一怔。

之前次次,他都會護在她身邊,保護她不跌倒,就算跌倒了,他也會搶先倒下去,讓她跌在他身上。就像她的人生路上一樣,總是保護她不受到傷害。可當她能夠獨自成長時,他卻慨然放手。

她站在漫天雪地裡,看着那個黑影,突然就淚流滿面。郭玉學長,你感覺到了,對嗎?所以你把這次的出遊,也當成了彌補當年的缺撼?

從滑雪場下來,天空又飄起了雪花,一路上,遊客攥着雪團打打鬧鬧,韓美昕的情緒莫名的低落下來,她看着身邊同樣不曾言語的郭玉,她突然彎下腰,捧起一團雪揉成雪團,她望着郭玉,道:“郭玉學長,再陪我玩一個遊戲吧。”

“什麼?”郭玉納悶地望着她,就見她拿着雪球朝他砸來,他猝不及防,甚至沒有閃躲,雪球砸在他胸口,不疼,可是他的心卻痛得一陣緊縮。

“我們打雪仗吧。”韓美昕邊說,邊彎腰去捧雪揉雪球,然後朝郭玉砸去。郭玉被砸了幾下,纔跟着去捧雪,給她砸回去。

擔心把她砸疼了,他每次都只揉一個很小的雪球,兩人在雪地裡玩得不亦樂乎,韓美昕一邊躲,一邊去捧雪,漸漸的,把剛纔涌起來的悲傷都趕走了,他們之間只剩下歡笑。

天漸漸暗沉下來,路燈亮了起來,韓美昕玩累了,她氣喘吁吁地跌坐在雪地裡,臉頰紅撲撲的,她耍賴道:“不玩了,不玩了,累死我了。”

郭玉手裡握着一個雪球,沒捨得朝她砸過去,他慢慢走到她身邊,看她仰躺在雪地上,他臉上浮現一抹不贊同,“美昕,起來,雪地裡冷,當心感冒。”

韓美昕沒動,她看着天空絮絮揚揚飄着雪花,有雪花飄進她眼裡,很快就化成冰水,她眼睛裡一片涼意,她任性道:“我從來沒見過麼大的雪,讓我躺一下,一下就好。”

郭玉哪裡捨得拒絕她,他在她身邊坐下,看她盯着天空,他雙手撐在身後,也仰頭望着天空,“美昕,你在看什麼?”

“看你看過的天空,好純淨,好美。”韓美昕感嘆道,如果現在是在演偶像劇,應該是在播放傷感的音樂吧,因爲在說這番話時,她已經在醞釀離別了。

郭玉脣邊勾勒起一抹笑,他道:“你喜歡這裡,我們可以多留幾天,要不一直住到春暖花開,櫻花盛開的時候,這一條路很美很美,從這裡走過,會很浪漫很浪漫。”

韓美昕偏頭望着他,如果從前,他對她說這樣的話,也許她會義無反顧的留下,甚至不會有半絲猶豫,可如今……

她從地上坐起來,捧起地上的雪,像是無聊一樣揉成雪球,然後又用拳頭碾碎,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瞧她反反覆覆的虐待雪球,郭玉伸手拿走了雪球,他道:“把它送給我吧。”

韓美昕望着他,心想,那麼聰明的郭玉學長怎麼變成傻瓜了,雪球遇熱就會化的呀,她伸手搶回來,“不送這個,郭玉學長,明天我要回桐城了。”

“哦,我陪你回去。”郭玉點了點頭。

她擡頭看着他,搖了搖頭,語氣帶着幾分絕決,“不用了,你已經陪我走了太久太久,剩下的路,我想自己一個人走下去。”

“美昕……”郭玉急切地望着她,想要說什麼,卻被她打斷,“郭玉學長,不要等我了,你等不到我了。”

郭玉的心緩緩沉了下去,他知道,她在向他告別,向他們的過去告別,看着她清麗的眉眼,他一陣撕心裂肺的痛,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了嗎?連守候也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嗎?

韓美昕無法面對他難過的樣子,她撐身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積雪,“郭玉學長,再見!”

郭玉望着她的身影,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美昕,我不想和你說再見,不想!

韓美昕心如刀割,她淚眼婆娑地望着他,郭玉學長,謝謝你曾經那樣愛過我,我會記得你,然後好好過我現在的日子,再見,郭玉學長!

她倉皇移開視線,快步朝酒店方向跑去,越跑眼淚落得越急,在酒店門口,她一不小心撞進一個男人懷裡,她擡起頭來,淚眼模糊地望着對方,卻見男人滿眼怒火地瞪着她。

她心一凜,下意識退開,看到眼前的男人,她嚇得眼淚都不敢流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薄慕年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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