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慶帝十三年正月十六
唐燁和李真回到房山,開始年後的第一天上班。
玩了幾天,乍一到辦公室,總覺得有些手忙腳亂的,一整天下來,唐燁總覺得腦子沒閒過一分鐘,但事好像又沒辦成什麼,真正的是效率低下。
而李真也是啥事都沒幹成,不是他而是內務府的人得了節後綜合症,“明兒就好了。”李真信心滿滿。
唐燁也鼓勵着自己,是的,明日肯定會上正軌了。
正月十七早晨,唐燁抖擻着精神走進馬車行,誓必今兒要將手頭的公務給處理完了!
剛例行巡查完馬車行回到辦公室,正準備開始文案工作,小廝就遞了一拜帖來。
“和碩特部多羅貝勒府?”唐燁看着帖子,歪着腦袋想,這是進京拉關係的蒙古人?嚯,厲害啊,竟然走這麼個迂迴不已的曲線,而且還是搞夫人外交。
是的,來人是這個貝勒府的福晉。
唐燁琢磨了一下,叫小廝將貝勒府的馬車引到院子裡,自己則在院內相迎,人家身份畢竟在那,不管這蒙古人想打什麼主意,反正自己是絕對不幫他們和四爺牽上線的。
馬車上下來的卻是一年輕漂亮的旗裝女子,看來是撫蒙古的宗室了,奇怪,那應該找她孃家啊,怎麼找到自己這了?唐燁很是詫異。
雖然心生疑惑,但唐燁還是笑眯眯的給人行了禮,“不知道福晉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李娘子多禮了。”這福晉一口的京片子,不知幾十年後,鄉音是否會改…
“福晉請屋裡坐。”唐燁邀請着。
“李娘子請。”這漂亮福晉還挺講禮貌的,又對身邊跟着的人吩咐着,“你們就在這院子裡等吧。”
得,找四爺幫的忙肯定很難…
進了辦公室。唐燁叫人送了茶來後,也主動將人打發走了,這樣自己不接招時,對方也不會覺得臉上太難看。
“李娘子。冒昧前來,真不好意思。”這貝勒福晉微微笑了笑,笑容很美,還帶了點柔。
唐燁笑道,“能招待福晉,是小店的榮幸。”唐燁打算打着馬車行的旗號和來人打交道。
“沒想到馬車行生意會做這麼大,”貝勒福晉四下打量了一下唐燁的辦公室。“當時聽說弟弟做這門生意時,我還以爲他肯定會賠本呢,呵呵…”
“弟弟?”唐燁楞了楞,馬車行就三股東,弘曆,雅朗和李真,弘曆的姐姐,唐燁是見過的。那這個是雅朗的姐姐?…
“瞧我,竟然沒將身份說清楚,”貝勒福晉笑道。“我是莊親王府的大姑奶奶,雅朗的姐姐馬喀塔。”
唐燁微微笑了一下,“我對京裡各府不怎麼熟悉,讓福晉見笑了。”
“主要是我和弟弟長得不怎麼象,是吧?”馬喀塔脆生笑道,“阿瑪說我和弟弟就下巴象。”
雅朗和馬喀塔確實不大象,馬喀塔要穿了漢裝,大家肯定會認爲她是江南來的美女,雅朗雖然也清秀,可那參照對象絕對不會是江南男子。
“我年前纔回京的。本來想早些拜訪你的,可一直有事給耽擱着,”馬喀塔道,“要不是明兒弟弟會到房山來,我昨兒下午也不會趕過來…”
“王爺要到房山來?”唐燁有些吃驚,雅朗這是出山呢。還是隱居田野呢…
馬喀塔笑着點點頭,“初七那天皇上皇后駕臨府裡,弟弟領了個差事,房山,是我唆使下面的人報上去的…”
那日敦慶帝難得的溫情款款了一回,可也就只溫情了那麼一小會兒,進了會客廳後,就不走柔情路線了,而是開始一本正經的談起了正事,聽得皇后好不着急,“孔廣棨已經正法,南宗已北上曲阜接管北宗,”敦慶帝開口道,“弘皙已貶爲庶人,爪哇親王也被降成了郡王,罰俸兩年,弘政降成了貝勒,罰俸兩年,江南牽涉進的人家,朕也敲打了,連方家也不例外,這案子就算是了結了…”
雅朗道,“臣聽說了,皇上聖明。”
敦慶帝點點頭,無視皇后在旁不主動打眼色,繼續一本正經道,“雅朗,這案子已了了,你是不是也休息夠了呢?朕將你視爲半個兒子,你是不是也該爲朕分點憂啊?”
“臣殘缺之身,怕是有負皇恩。”雅朗低頭回道。
“做得沒做,就說有負皇恩?”敦慶帝笑道,“你小子想偷懶還知找藉口,比朕的幾個兒子強,其木格,你說弘曆咋就沒將這點學到呢?”不等皇后回答,敦慶帝就接着對雅朗道,“雅朗,這事吧說來和你也有淵源,朕想了半天,還真只有你合適。”
“什麼淵源?”皇后不由問道。
敦慶帝指了指雅朗,衝皇后道:“官員繳稅,你還記得是這小子提出來的不?”
皇后啞然道,“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可將老王爺給急壞了,老福晉,你也沒忘吧?”
老福晉雖然在點頭,但卻一臉的擔憂,官紳一體納糧已推行開了,可這鋪子繳稅難度要大得多,朝廷如今還沒大刀闊斧的幹,難道要讓雅朗承頭?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啊…
卻聽敦慶帝問雅朗道,“雅朗,你還記得當初你爲什麼想了這個主意不?”
不等雅朗回答,皇后就插話道,“弘豐在琢磨綠營改制,發現需要花費的銀子太多了,缺錢嘛…”
敦慶帝看着雅朗,道:“雅朗,綠營改制當時是怎麼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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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幾年兵,免幾年賦稅,退役後,不管是做什麼營生,頭五年都繼續免賦稅,”雅朗緩緩道,“如果陣亡了,每年給妻兒老母發撫卹銀子,老母妻子在世一天,或但凡有一孩子未滿十三歲,這撫卹銀子每年都會發下去,傷殘將士每年也給發安撫銀…”
敦慶帝點點頭,“嗯,可是因朝廷銀子有限,傷殘將士還是一次性發的遣散銀,你也知道,國庫如今也不富裕,可慈善會倒還有點節餘,朕在想,是不是想讓慈善會將這事給做起來,不過嘛,真要做這事,慈善會的銀子也不夠,還得勸人捐,難度也不小,因此,你給朕調查一下傷殘將士回鄉後的生活,如果大多都過得去,這事就緩緩,如果大多生活都艱難,慈善會就先做起來…你到傷殘將士的家中多走走,多訪訪,多聽聽他們的難處,再回頭想想,朝廷能爲他們做些什麼,他們都是用功於社稷之人,不能讓他們寒了心…”
“雅朗,朕想聽實話,可如今嘛,總有些人不想讓朕聽到實話,弘暄事本就多,弘參今年的任務是壓着弘豐成親,弘豐今年必須得找個媳婦兒,弘曆這小子要出海,德兒又要跟着他九伯弄股票,朕想來想去,這事只有交給你做才放心…”敦慶帝道,“朕會再給你派幾個宗室子弟幫你,這差事,你必須得給朕辦好了,是怎麼樣的,就給朕如實彙報,然後再想想有什麼好對策,記住了,國庫如今撥不出錢來,只有打慈善會的主意,而慈善會也不富裕,所以,對策不光得好,還必須得可行,否則就一文不值…”
雅朗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推薦了兩個人給敦慶帝。
敦慶帝冷言道,“怎麼,你要抗旨?真當你這鐵帽子王朕奈何你不得?”
雅朗忙跪下了,“皇上,臣已是一廢人…”
“廢人?等你見了傷殘將士再來給朕說你是廢人!”敦慶帝火了,“真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先訪訪京郊的吧,然後再往遠處走,就這麼定了!”
然後便拉着欲言又止的皇后走了。
當天晚上,宮裡的旨意就下達到了莊親王府。
弘曆等人皆沒鬧騰,雅朗是該被逼一逼了。
馬喀塔還專程進宮給皇后謝恩,“額娘和弟妹也想來的,我將她們勸住了,如今還是在家勸弟弟爲好,等弟弟開始辦差了,她們再進宮謝恩,想來皇上皇后也不會怪罪的…”
皇后則是叮囑着雅朗身邊的小廝一定要嚴格挑選,還道,“雖然不知皇上給雅朗派的是哪幾個宗室子弟,但想來都是懂事的,不過,事無鉅細,萬事總有遺漏之處,因此,雅朗貼身伺候的人一定要安排妥當,如果有人衝雅朗陰陽怪氣,那貼身伺候的人必須得報給老福晉知曉,不能藏着掩着…”
馬喀塔謝完恩後,就叫老公去打探給雅朗配的助手了,一個是十四王爺的長子長孫十六歲的永信,另一個則是簡親王十三歲的八阿哥永翰。
於是,馬喀塔就請了這兩人過府,囑咐了他們一些話後,建議他們先去房山調查。
而雅朗那邊雖然再不情願,也只能接旨,但牴觸情緒還是有的,只和永信和永翰見了一面,對他們選的第一個調研地點並無異議,因爲雅朗壓根就不想管,十八出京也是永信和永翰的提議。
馬喀塔得了信後,便立即奔赴房山,找唐燁來了。
簡單的給唐燁敘述了一下雅朗的差事後,馬喀塔方道,“李娘子,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唆使永信和永翰先選房山嘛?”
唐燁心中有些微怒,你人都特意找上來了,傻子也猜得到啊,可是,雅朗在房山辦差,自己難道還得天天跟着他不成?“恕我愚鈍,福晉的用意,實在是讓人猜不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