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德兒說得口沫直飛,唐燁恍惚中仿似看到一個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衝到官倉稽查最前沿,眼裡心裡全是天下蒼生社稷,應該沒李真什麼事了吧?…
“李嫂子,你也覺得好?”德兒見唐燁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很高興。
“啊?”唐燁回了回神,清了清嗓子,想了想,決定還是直說,“五爺,你的法子是很好的,但是實行起來難度很高,騙保…”
“你真的是弄成杯弓蛇影了,”德兒不在意的笑着,“咱們可只選大的藥行,這些藥行還是很有信譽的,坐堂的大夫醫術醫德都不差,不會搭上名聲來騙錢,而且等醫學館出師的大夫免費坐診了,有官醫的地方還可加一份官醫的證明…”
“官醫?”唐燁有些吃驚,“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個?”
“朝廷不是開了醫學館嘛,但學醫不比其他,這個耗時間,原本以爲三五年就能成的,可後來朝廷覺得,弄一幫庸醫坐診,還不如不弄呢,所以,起初有些個官醫已坐堂就診了,朝廷又給召回去了,但再過個三五年總會有人真正出師了吧,過個幾十載,官醫會多起來的,所以,這個病保前景很好啊…”德兒憧憬着美好的未來。
唐燁知道朝廷開了醫學院,但並不清楚裡面出來的學生會免費出診,因此,有些訝然,訝然之後便有些明白了,敦慶帝大概是想搞全民醫保,正好保鋪開了,便忽悠德兒去摸着石頭過河了。
這敦慶帝的算盤打的還真精啊。
“五爺,我給你說實話,依照你的法子,這病保肯定是賠錢的。”唐燁可不想讓敦慶帝如意,朝廷該擔的責任憑什麼推卸,“而做生意的目的從來只有一個。那就是賺錢…”
“爺說了,這病保日後會從保鋪中分出來的…”德兒有絲不悅。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保鋪並不是不做病保生意,而是隻會做賺錢的病保生意。至於賠錢的,那該朝廷管…”唐燁心平氣和的解釋着,“雖然五爺你目前籌集了一筆錢,但是,照你的法子,若只在京城附近實施,你的錢大概也只撐得了半年。就算你每半年都能籌到這麼多錢,但你會樂意這法子只在京城附近實施?如要將攤子鋪開,你上哪兒籌那麼多錢去?”
德兒聽後笑了,“李嫂子,你還真是個明白人,呵呵,這境況我知道,但是朝廷如今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顧不上這,我先弄。呵呵,若弄成了,朝廷自然會接過去的…”
既然敦慶帝願打,德兒願挨。唐燁也就懶得再多說,“五爺,你容我再仔細想想,這也算是朝廷大事了,馬虎不得,十天吧,你就等十天吧,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後世的醫療保險唐燁只知道醫保卡可以在某些藥鋪買化妝品,其他的,幾乎是一無所知,喔,好像門診不報…
唐燁對此一點也不遺憾,反而覺得驕傲,證明自己前世身體好啊,自己全家身體都好啊,哈哈…
不過嘛,唐燁還是打算認真的幫德兒思考一下,不管怎麼樣,自己可比德兒多了300年的見識呢,總能提出些有用的建議不是?…
見唐燁說得挺鄭重的,德兒便沒再催,也是,自己的耐心好像少了些,德兒決定好好反省一下…
送走德兒後,唐燁還是找人去給雅朗送信,雖然德兒說車保不會再出現新的騙保案了,但是唐燁對此卻是將信將疑,還是先融點資吧,防患於未然…
而雅朗此時正在養心殿,參加小範圍的朝議。
敦慶帝正式將南邊發現的荒島拿出來討論了。
一該死的福建帆船船隊在海上遇到了風浪,不僅大難不死,還發現了一處新的島嶼,歷盡艱辛回到祖國後,便按捺不住激動給官府報告了,然後,一層一層,報到了敦慶帝的御案前。
敦慶帝一看就罵人了,這倒黴催的帆船船隊好好做你的生意嘛,沒事報告什麼新島啊…
這還真不能怪敦慶帝目光短淺,實在是大清的幅員太遼闊,雖然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敦慶帝也得有那能力去管不是?
本來,敦慶帝是想學洋人,佔一地,挖礦,挖完就走人,這地爺爺不稀罕,但是,因特殊的歷史原因,安居島和呂宋搞了移民政策,這兩地的某些村莊那是必須納入大清版圖的,對於爪哇島,敦慶帝想的就是和洋人一樣了,派些兵去,派個王爺去當總督,監督土著將菸草種植園種好就行,管你當地是否民不聊生喔,但是,奈何南洋和大清太近了,大家一看,嚯,爪哇島還有兩王爺呢,於是,便一窩蜂的朝爪哇島跑了,朝廷三令五申,大家到爪哇島都只做生意哈,別種地哈,別置辦什麼不動產哈,但大家全當耳旁風,中國人,骨子就有一種對土地的狂熱,一瞅,這地方,起碼能一年四熟啊,爲什麼不種地?跑到爪哇做生意的精明大清商人一看,馬上就買地了,兩大清王爺鎮守在此,不遠處的馬六甲海峽更是有着精銳的大清水師,怕啥…何況那麼多的種植園不都是朝廷貴人們買的嘛,趕緊買吧,遲了就沒了…
買地了,難免不會和土著起糾紛,朝廷能袖手旁觀說:“朝廷早叫了你們別買地的,這下遭了吧?活該!”那肯定不能啊,敦慶帝覺得自己還是挺要臉面的,連自己的子民都護不好,還有啥臉君臨天下啊。
當然了,大清水師也很給敦慶帝撐面子,小隊長一接到投訴,壓根連大隊長都沒報告,只給中隊長打了聲招呼,就呼啦拉了一票人出去揍人了…
此頭一開,經商的那是止都止不住的買地…
於是,稀裡糊塗的,爪哇就正式納入大清版圖了,當弘政鼓勵移民的摺子放到敦慶帝案頭時,敦慶帝只能仰天長嘯。蒼天啊,大地啊,朕連北邊沙俄的地都沒要啊。都只是讓人去搗亂啊,這爪哇幹嘛非要往朕懷裡躥啊…
因此,當聽說南邊又發現一荒島時。敦慶帝壓根就不想搭理,又在南邊。太近了,沒準又稀裡糊塗成了大清的了,還不如去北邊和沙俄搶航道呢…
不想,敦慶帝給皇后嘰咕的時候,皇后卻很敢興趣,“爺,地多了是聽起來好聽。管起來特煩,確實沒必要要它,但這地離咱們近,沒準洋人啥時又去了,我覺得吧,你該派人去瞅瞅,扶持一點勢力,免得讓洋人又不費吹灰之力給佔了…”
敦慶帝一聽,有道理,自己不要。也不能讓洋人要啊,於是便派人去了,然後探子回報,此島甚大。走了兩月都沒走到頭,土著很少,皮膚甚黑,全靠放牧爲生,那啥,武器全是石頭做的…
敦慶帝接到報告就犯暈了,這年月了還在互扔石頭玩,這叫朕怎麼扶持?!還不如直接佔了便宜,可這地方怎麼這麼大啊,兩月竟然都沒走完…弄得敦慶帝直想哭。
但是呢,敦慶帝最後還是認爲,這地還是不能不管,這麼大地盤若全讓洋人給佔了,麻煩事多多,但怎麼管呢?敦慶帝犯了難。
然後敦慶帝便召集重臣商議了,重臣們也挺理智的,沒人慫恿敦慶帝去立開疆擴土那蓋世之功,大家的意見還是先探探,看看有金礦沒,沒金礦,有銀礦也成啊…
議來議去,敦慶帝突發奇想,能不能將蒙古人移過去呢?蒙古人如今日子挺好過的,人丁繁衍也不少,總不能老讓人家去當喇嘛吧,還不如移一些去那荒島呢,反正土著人不就在放牧嘛,蒙古人去正好…
對此,重臣們意見分歧很大,無他,雖然目前沒確定那片土地上有沒有金礦銀礦,但是那麼大的一片土地,總有東西是大清想要的,將蒙古人移過去,誰知道日後會怎樣,大清可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然後呢,結論還沒下,消息便泄露出去了,八旗貴族便怒了,因爲大家堅信那麼大的一片土地沒好東西纔怪!好事爲什麼全給蒙古人,我滿人也是放牧的好不好!
於是,八旗貴族便生事了…折騰着要敦慶帝明白,團結是有力量的…
敦慶帝起初的隱忍讓大家忘了敦慶帝可是在還是不受寵的十阿哥的時候就敢當着康熙爺的面在大年三十的晚宴上直接掀桌子的主,於是乎,忘乎所以了,於是乎,敦慶帝發飆了,於是乎,大家記起來了,敦慶帝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魚死網破的彪悍之君,代價是損失了四位自以爲是的家主…
因此,當敦慶帝將荒島拿出來在略大範圍內討論時,氣氛很融洽,融洽的讓敦慶帝想掀桌子,朝廷給大家發俸祿就是聽大家說,“皇上聖明,但憑皇上做主的!”
有幸列席會議的雅朗見敦慶帝面色不豫,因自己的意見有悖於敦慶帝的主張,因此也沒敢啃聲。
不想卻被敦慶帝點名了,“雅朗,你的意見呢?”
雅朗支吾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皇上,臣以爲目前討論遷民爲時過早…”
“可洋人沒準很快也會發現那地了,”九王爺皺眉道:“那麼不遷民有什麼法子不讓洋人佔了便宜去呢?”
“洋人離那裡更遠…”雅朗道。
“難道呂宋離洋人近嘛?”十四王爺道:“所以,這事必須得未雨綢繆,得先擬定個章程出來…”
“雖然那裡人少,也未開化,但有人的地方總能賣東西吧?”弘豐望向九王爺。
弘暄道,“商人去了,勢必引得洋人過去,大清水師如今戰線已經夠長了,分不出船塢和兵員去那裡,何況北邊沒準還要用水師…”弘暄說到這,看向弘曆。
“要不學爪哇,先派些海盜過去…”十四王爺琢磨了一下。
“還可以將犯人流放過去…”弘參引申了一下。
“這法子不錯,”雅朗立馬附和,“就流放那些打架鬥毆的愣頭青!”…
而其他大臣終於也開始插話了,“不錯,此地刁民倒可派上用場…”
…
養心殿裡的討論聲漸漸大了起來…
…
李真此時也在參加討論會,準確的說,是在聽討論會。
在驛站打尖歇息時,阿克敦將出差的衆人全召集起來,叫大家要羣策羣力,務必要做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路途上多開動腦筋。
於是,當歇息好了,再度啓程時,馬車裡便慢慢的熱鬧起來,除了李真,其他三個同仁們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了,大家說得更多的都是即將加入進來的實習的學堂學子…
李真只靜靜的聽着,不打算摻和,因爲心裡在擔憂着,幸好天冷啊,否則大家就都騎馬了,李真會趕馬車,卻不會騎馬,慶幸,慶幸啊…只是不知道越到南邊,天越熱時,隊伍會不會舍了馬車…
出京時,唐燁給李真是千交代萬囑咐,“千萬別騎馬,哪怕所有人都騎馬了,你也好好的坐你的馬車,你壓根就不會騎,摔下來怎麼辦?阿克敦大人要叱責也沒理由,誰叫他選你的時候不問問你會不會騎馬啊?在外辦差,臉皮厚些,不就挨些嘲諷譏笑嘛,又不會讓你少幾兩肉…”
但如果大家都騎馬了,李真真不認爲自己能在馬車裡坐得住,也許歇息時該請人教自己騎騎馬?…但也許大家以爲自己會騎馬呢?如果自己學騎馬,阿克敦會不會故意捨棄馬車啊?
李真琢磨了好久,才決定,管他的,就聽葉子的…
…
京城八爺府
“去九王爺府遞個口信,請九王爺今兒過府一趟。”八爺右手握拳,微微有些發抖。
等小廝走後,弘旺纔開口,“阿瑪,這事還是先緩緩吧…”
“緩?緩到什麼時候?”八爺一臉的不悅,“爺自有主張,輪不到你來提點…”
弘旺無奈,只好默默的退下,在院子裡略爲躊躇了一下,轉身去了內院,“額娘,兒子有事稟告,還請額娘勸勸阿瑪…”
“你阿瑪怎麼了?”八福晉蹙眉道:“發生了什麼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