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0 德妃的心病(還有
胤禛笑:“幾時輪到你說這話,你自己可有好好孝順阿瑪額娘?聽四哥的,回去好好和舜安顏過日子,別再讓額娘操心。”
溫憲卻自顧自繼續說:“你將來,也要把念佟也寵成她姑姑我這樣驕傲纔好,我們帝王家的女兒,一定要高貴又霸氣。”
胤禛搖頭笑着:“像你這樣,將來不要頭疼死了,你這個混世魔王,也就舜安顏願意要你,念佟又沒有她的姑姑這樣好看,將來更加要嫁不出去。”
溫憲洋洋得意地問:“哥你總算肯說自家妹妹生得好看了?”
兄妹倆說說笑笑,雖然溫憲心底有離別的愁緒,更傷感也許這輩子都不再見面,可她想要爲自己的將來賭一把,想要助父皇一道完成皇室的傳承,他們永和宮出來的孩子,絕不能輕易認輸。
公主府門前,舜安顏早已得到消息等候,大部隊回京後,他交代了差事就直接回公主府,這一段日子都避免與家人接觸,在他而言,也想要努力挽回自己和溫憲的婚姻,在路上公主對他說到京後要回家,舜安顏除了不得不辦差離開家,就一直在等她回來。
胤禛見他們夫妻倆站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登對得很,又語重心長地囑咐:“可要好好的了。”
“知道啦。”溫憲不耐煩,笑着催促哥哥快走,只等馬車走遠了,府裡的人才來請主子們進去,溫憲大方地上前挽着丈夫的胳膊,舜安顏一怔,有些受寵若驚,但聽妻子說,“好久沒吃一頓踏實的飯菜,今晚我們喝一杯可好?”
舜安顏點頭,竟一時無法適應妻子的親暱,而他的這份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以及害怕惹溫憲不高興的心態,也正是將他和妻子越推越遠的原因之一。他也許真是沒見過駙馬該怎麼做,可至少面對永和宮出來的公主,德妃教養下的女兒,放開尊卑包袱,全心全意以一個男人的姿態去呵護寵愛甚至霸道地對待妻子,纔是他們該做的事,富察傅紀很快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舜安顏卻還在迷路。
一直以來,溫憲卸下了公主的尊貴,丈夫卻還端着額駙的卑微,他們倆又怎能把日子過到一起去。
那一晚,夫妻倆喝得酩酊大醉,醉酒中說過什麼,彼此都不記得了,纏綿悱惻的一夜醒來,溫憲看着丈夫,看着她深愛的男人,有那麼一瞬想要放棄答應皇阿瑪的事。
可即便皇阿瑪一定會支持她所有決定,卻在看到舜安顏臉上浮起愧疚,抱歉地說着:“我要趕去工部一趟,不能陪你了,明兒起就恢復乾清門聽政,我也要一大早出門。”那一瞬,她還是決定繼續自己的選擇。
也許所有人都會覺得,額駙的這些舉動,完全是出於對妻子的在乎,是可惜自己不能更多地陪着妻子,是體貼妻子要孤零零一個人在家等着,可只有溫憲自己能感覺到,丈夫在她面前的卑微。婚前的舜安顏,再如何對自己百依百順,也有身不由己不能滿足她的時候,那時候他也會說類似的話,語氣神態和眼中閃爍的光芒,完全不一樣。
這樣下去,還會像之前一樣全部再重新來一遍,和睦歡好了幾日後,因爲各種細瑣小事積累的矛盾再次爆發,她該如何排擠,繼續摔東西吵架,繼續跑回公里找爹孃哭訴?她的一生,就這麼周而復始下去嗎?
這件事,若是溫憲心意已定,嵐琪知道是沒法兒阻止他們父女繼續下去,在她看來,與其說溫憲爲了將來想要賭一把,不如說是她被玄燁挑唆着,走這一步險棋。不管玄燁把孩子們的事在心裡放的多重,他更看重的是江山社稷,是皇室傳承,他再如何粉飾自己的用心,也掩蓋不掉他真正的目的,所以她不能釋懷。
永和宮的人都能感覺得出來,娘娘從五臺山下來後,一直心情不悅,常常一個人呆着半天不說話。路上的事懶得管,回京後也不過問六宮的事,環春幫着主子對外推脫說是身子不舒服,太醫像模像樣來過幾回,娘娘的確是氣血不暢需要休息,但她那是心病,草藥湯劑怎麼能治的好。
玄燁一路勸說,都不能打動嵐琪,再如何有耐心,也明白這個法子沒用,索性讓她冷靜一陣子。且回京後還有諸多變故,如果女兒隨時改主意,他也願意放棄走這一步,不想爲了還沒發生的事和嵐琪生了嫌隙,總歸是他和女兒要做出叫她無法接受的事,他有耐心等嵐琪想通想明白,更盼着女兒能與舜安顏重修舊好,一切太平。
德妃抱病不理事,宮裡的瑣事兒就落在榮妃一人身上,儲秀宮的高答應用了四五個月身孕了,出遊半程就叫人送回來,回京後榮妃少不得要過去探望一下,佟貴妃自從沒能保住和嬪那一胎後,對這事兒就更加緊張害怕,榮妃安撫她半天后回來,正巧見惠妃和宜妃結伴過來串門子,她玩笑:“幾時你們又要好了?”
年紀都不小,這種事反而說得開了,宜妃揚臉毫不客氣地說:“正巧遇上了,我就想來問問姐姐,那小狐狸精怎麼樣,可真是了不得,跟着出趟門,還能抱着肚子裡的種。”
惠妃皺眉頭,厭惡地說:“你幾時說話能文雅些,這話你敢不敢對萬歲爺去說?”
宜妃白一眼道:“就是說不得,纔在這裡說,我可比你們坦率多了,心裡想什麼嘴上說什麼,你們在心裡不知罵得多難聽呢,嘴上裝正人君子。”
幾十年鬥嘴,榮妃都不在乎了,招呼她們進景陽宮歇息,宜妃見前頭永和宮靜悄悄的,捧着茶碗站在門前,洋洋得意地說:“總覺得咱們德妃娘娘這陣子不得勁兒呢,她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也長了白頭髮,開始發現自己不如那些小狐狸精了?她可要好好想法子,把萬歲爺的心拉回去纔好。”
惠妃和榮妃都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髮鬢,她們如今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梳頭,一看到白髮就挑出來拔掉,每天照好幾回鏡子,就怕在人前露出白髮,雖還不是什麼白髮蒼蒼的年紀,可就是眼下這會兒,冷不丁的那幾根,最叫人心碎,真的老了也就服了,眼下彷彿還想再掙扎一陣子。
惠妃再幽幽道:“人家路上一直陪着皇上呢,你只是自己在泛酸吧?”
宜妃冷笑:“泛酸吐出來纔好,你們憋在肚子裡可別爛了。”
說話的空兒,有長春宮的奴才跟着景陽宮的人進來,因宜妃娘娘杵在門前,只好跪在門檻外頭,宜妃不耐煩地說:“我們喝口茶,你們也有事要叨擾?這又是怎麼了,火急火燎地找你家娘娘?”
惠妃探頭望一眼,沒動身子,就問:“什麼事?”
門前的太監道:“來給娘娘報喜,八福晉有身孕了。”
“還真是好事兒。”宜妃總算讓出道兒來,惠妃走出來,吩咐他們,“照例準備些東西先送去,我這兒和榮妃娘娘說話呢,過會兒回去了再仔細說。傳我的話,說八福晉滑過胎,這次一定要千萬小心。”
同樣的消息,很快傳到延禧宮,良嬪此次沒有隨扈出門,尋常地與易答應幾人坐着做針線。聽見這事兒易答應反而比她還高興,平日裡八福晉往宮裡送東西,總不忘記捎帶易答應一份,她這個在紫禁城裡喘口氣的人也能被人惦記着,心裡自然是喜歡八福晉的。
“臣妾要去準備些禮物纔好,娘娘也要給個大紅包了吧,回頭帶着臣妾的一道送出去。”易答應起身要回自己的屋子去找東西,卻見良嬪示意她坐下,將細針在鬢間輕輕摩擦,繼續飛針走線,口中漫不經心地說,“不是說懷孩子要謹慎低調些嗎,咱們太熱鬧了,別驚了胎兒,等等吧。”
易答應略有些尷尬,良嬪只是託傳話的人送了幾句囑咐出去,人走後易答應忍不住問爲什麼,良嬪才嘆:“太醫當初說她的身子容易小產,誰曉得這一胎能不能保得住,這孩子一向謹慎,真是盼孩子盼得着急了,這麼早就宣揚出來。”
這話雖然是真的,可良嬪卻並不在乎,八阿哥有沒有子嗣對她來說不重要,至少這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最高興的,莫過於安親王府的女眷,外孫女終於又有了好消息,對八阿哥將來的前程將大有助益,得知消息就蜂擁而來,攪得胤禩從外頭趕回來時,都不得與妻子親近地說句話。
八福晉是高興壞了,才頭腦發熱讓人傳消息進宮,想告訴全天下人八貝勒府裡不是生不出孩子,可看到外祖家的人這樣涌來對着她指手畫腳,才真正後悔自己的衝動,好容易等胤禩打發了一家子人,夫妻倆執手相望時,八福晉愧疚地說:“我若是冷靜些就好了。”
胤禩心疼地說:“不用怕,我會好好疼你,你安心養身體,什麼都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