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得又快又穩,很快就到了樑宅。
從這裡離開不過短短的時間,再次回來,就好似哪裡已經不一樣了似的。接她來的人態度恭謹的將她送到了門口,出乎林糖意料的,陳醫生已經等在了門口,見到她立馬朝她招手:“林丫頭,過來過來,我先跟你說幾句話。”
“陳叔?您怎麼在外頭。”林糖說着,忙加快了步子朝陳醫生跑過去。
陳醫生道:“我知道你要來,提前出來,想跟你說幾句話。”陳醫生說着,目光微閃,落在跟在林糖身後的那人身上。
林糖立馬明白過來,陳醫生這是有話要單獨跟她說,便轉了頭,對那人道:“謝謝你送我來,我跟陳醫生說兩句話就進去了。”
那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說了句“林小姐跟陳醫生先聊”便走開來。
林糖轉過了頭,臉上的神色帶了些自己都不知道的緊張,道:“陳叔,您在這裡等我,到底……是有什麼事。”
“林丫頭你不用緊張,不是什麼大事,”陳醫生道,臉色更加和緩了一些,“樑琛應該跟你說了吧,把你接過來,是因爲虹虹那丫頭要見你。”
話一出,林糖心底微顫,隱隱知道了陳醫生要說的是什麼,她點點頭。
陳醫生接着道:“樑琛那邊剛給她換過了醫生,前幾天倒是還好,就是昨天被樑琛帶回來的時候,整個人的狀態就……”
他頓了下,斟酌了下用詞,“並不是特別樂觀,情緒波動挺大,我跟她的新主治醫生聊過,說她的情況比想象中還要複雜,之前張瀾山留下的那些資料,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跟虹虹那丫頭的狀況,有好些對不上的,這還是其中之一,最棘手的是,虹虹那丫頭現在對治療十分的排斥,昨晚睜眼第一句話就是喊她哥,看到她哥後,開口就說要見你。除了這句話也不說別的,情況實在不好,這不才把你接了過來,但是……”
“但是什麼?”林糖道,她知道陳醫生前面的話,是解釋和鋪墊,他真正要說的,恐怕,是但是後面的話了。
果然,陳醫生臉上和緩的神色微凝,道:“林丫頭,你們,我是說,你跟虹虹那丫頭,以前的事,我大概已經知道,是在看張瀾山的記錄的時候看到的,怕你覺得心裡不舒服一直沒跟你說……”
林糖一滯,臉上白了白,“陳叔……”
“唉,你這丫頭,”陳醫生擡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別的不用多想,你叫我一聲陳叔,我既然應了,就永遠是你陳叔,這次我要跟你說的啊,是虹虹那丫頭,她的狀態不對勁,雖然在樑琛面前格外的乖巧,但就是不對勁的,她要見你,我估摸着,可能會在見你的時候有一些情緒的發泄,甚至可能是更嚴重的狀況……”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目光在她額頭掃了下,林糖手心微緊,她額頭上那道被樑虹砸出來的疤痕依舊在,她明白了陳醫生的意思,脣角微抿,道:“我知道了,陳叔,你放心,我會……注意着些的。”
陳醫生點點頭:“那就好,我就是不太放心,先給你提個醒,虹虹那丫頭這個時候精神狀況不好,她要真是說了什麼過分的話,你也別心裡不舒服,想着她是個病人,也就不難受了。”
“好,我記下了,陳叔。”
剛說完這句,門便打開來,開門的是李阿姨,她看到林糖,面色明顯的冷了下來,待看到她身邊的陳醫生時,極快的換了種臉色,道:“陳醫生怎麼在外頭站着呢,還有林小姐,既然來了就趕緊進來吧,外頭冷,要是凍着了,少爺該怪罪了。”
林糖看向陳醫生,陳醫生道:“林丫頭啊,你趕緊進去吧,我醫院那邊還有些事,就不在這裡待了,晚些的時候再過來。”
林糖點頭,“好,陳叔路上小心。”
看着陳醫生上了車,林糖這才轉過了身朝房門走進,李阿姨站在門口,身子微側,大半個身子堵在門口,林糖眉眼微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你家小姐要見我,你這麼擋着我,不怕耽誤了我去見你家小姐的時間?”
被她這麼一說,李阿姨狠狠瞪她一眼,在她經過的時候,冷哼一聲,壓着嗓子道:“林小姐最好也別得意,別以爲迷惑了我家少爺就萬事大吉了,我告訴你,在少爺心裡,你再怎麼着也比不上我家小姐的分量!你還真以爲,要是我家小姐執意反對的話,少爺還會養着你?呵呵,林小姐枉在風月場混了這麼久,這麼點小事要想不通嗎?”
林糖身子微頓,“倒是多謝李阿姨提醒了,不過我倒是不敢想跟樑虹比在你家少爺心裡的地位,但你嘛……李阿姨也莫要忘了,是誰被遣回老家辭退了來着。”
“你!”
林糖回頭,目光冷得讓李阿姨後面的話停在了嘴邊,林糖冷冷看着她,“李阿姨,我勸你一句,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該你管的事最好不要越界!”
說完,她轉身直接朝二樓而去,李阿姨站在門口,一旁的傭人面面相覷,“看什麼看!好好幹你們的活!”李阿姨瞪着她們,那些傭人忙低頭凝聲,不敢再看她。
李阿姨看着林糖已經走到了樓梯上,她強忍着壓下臉上扭曲的表情,擡腳跟了上去,“林小姐且慢,您啊,還是在門外頭等一下,我們小姐這會身體不好,少爺正在房裡陪着她,雖然她要見你,但誰知道是不是這會子就要見你,萬一見到林小姐,再給小姐刺激出個好歹來,估計難做的還是林小姐了。”她說着,快走了兩步,走到了林糖的前頭。
林糖笑了下,“那就有勞李阿姨去通報了,不過要不是我知道李阿姨的爲人,您剛纔那句話,好像盼着你家小姐被我刺激似的。”
“你!”李阿姨又是一塞,指着林糖手指哆嗦,不過一旁路過了傭人,她很快放下了手指,“林小姐在這先等着吧!”
說完,李阿姨便敲門進了樑虹的房間。
門打開又關上,李阿姨的身影消失,林糖臉上的冷冽的神色緩緩褪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疲憊……
她比誰都清楚,跟李阿姨爭這些口舌之快沒有半分的用處,可是剛纔,不知怎麼就沒有忍住,甚至……
在看到李阿姨氣的扭曲了的臉,她心底反而一抹的快意,彷彿連日來積壓的情緒有了發泄的出口……
心下微頓,她沉沉舒出一口氣……
樑虹要見她,樑琛……也正在這個房間裡,昨天他解開了一場她永遠想不到的謎之後,抱着昏迷的樑虹徑直離開,只留下一句讓顧長遇送她回去的話……
她分明,還有好些的話要跟他說,但……
思緒微頓,門再次打開,李阿姨出現在門口,“林小姐,請進吧。”
林糖點點頭,沒有說話,擡腳進了門。
樑虹的房間,她不是第一次的來,這個房間,也依舊是原先的模樣,瀰漫着矜持和高貴的,像個真正的公主的房間,而此刻,樑虹正坐在那張公主牀上,樑琛在她牀邊坐着,不知爲何,她看向他時,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樑虹緊緊抓着樑琛的衣袖的手,極度的依賴的模樣。
她身子微頓。
“糖糖姐……你來了!”樑虹見了她,激動的就要下牀,樑琛擡手製止了她,對着林糖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而對樑虹道:“你剛輸液完,先躺一會。”
他只看了林糖那一眼,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讓她……趕緊過去……
樑虹下不得牀,她……要趕緊過去……
分明是理所應該的事,但不知爲何,因着他……
林糖心底,淺淺的一抹陰鬱。
“糖糖姐,你……你怎麼不進來,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樑虹擡眼,小心而擔憂的目光望着她,像個脆弱而美好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