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明想起的這個高天鵬,是沿山農專生物發酵系主任。
高天鵬,上海人,歲數不大,剛二十八歲,還沒有結婚。小夥子長得一米七幾的個頭,在南方人裡面,基本上算是大個子了。從容貌上講,高天鵬長得還算不錯,瓜子型的臉,皮膚細膩白淨。一雙細長眼睛,裡面有烏黑深邃的眼眸,不濃不淡的眉毛,和眼睛極配。高天鵬鼻子直挺,頂端架着副眼鏡;嘴巴不大,但也不小,恰好和臉相稱。最關鍵的是,高天鵬氣質好,儒雅,沉穩,落落大方,與人交往,內斂中釋放着熱情,給人以一種高貴的感覺。
高天鵬高中畢業的時候,考上了位於江蘇省無錫市的無錫輕工學院,學的是輕工釀造專業。這個專業是無錫輕工學院的王牌專業,在全國都非常有名。
高天鵬在無錫輕工學院上了四年的學,畢業的時候,分配到了G省發酵工業科學研究所。
G省發酵工業研究所位於金城市蓮花山下,風景優美,是金城市最爲繁華的地方之一。發酵工業研究所主要研究對象是微生物發酵,是個輕鬆舒適的好單位。然而,年輕氣盛、迫切希望幹出一番大事業的高天鵬,在發酵工業研究所工作期間,卻整日裡苦悶不堪。
這是爲什麼?原來,因爲當時G省經濟總量小,發展緩慢,發酵工業研究所研究出來的許多科技成果,都不能儘快轉化爲現實生產力。高天鵬所在的發酵室,就有數項成果被評爲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辦公室裡,獎狀倒是掛滿了整個一面牆,但不能轉變爲現實生產力及競爭力強的產品,這讓高天鵬坐立不安,心裡急得火燒火燎的。
在高天鵬分配到G省發酵工業研究所的第二年,沿山農校因教學需要,專程去了趟G省發酵工業研究所,請求G省發酵工業研究所給予支持,能抽派一名研究人員,給沿山農校生物釀造系的學生講一些最新的釀造科技知識。
G省發酵工業研究所得到沿山農校請求後,經過領導研究,決定派高天鵬前往沿山農校,擔任此次學術講授任務。
高天鵬受研究所指派,來到了沿山農校,給沿山農校生物發酵系的學生授課。授課之餘,高天鵬考察了沿山的自然條件、農業生產條件,農產品種植結構、產量等情況。通過考察,高天鵬發現沿山晝夜溫差大,日照時間長,無霜期晚,水資源豐富,耕地面積廣,土地肥沃,具有農業生產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也有着發達的農業,小麥、高粱、玉米單產高,總量大;同時,高天鵬還發現,沿山的農產品銷售價格低,銷路不廣,農民收入低。根據這個情況,高天鵬的心裡,萌生了要在沿山縣建酒廠的想法。
然而,作爲研究機構的工程師高天鵬,儘管知識儲備量大,專業知識紮實,知識結構也合理,也懂研發、生產、管理、營銷等等,但沒有這方面的實際經驗,也沒有興辦企業的資金,同時也不符合國家的政策;所以,在沿山興辦酒廠的念頭,不過是在高天鵬的腦海裡閃現了那麼幾下而已。
那次,高天鵬在沿山農校講了半個月時間的課。
講完課後,高天鵬準備第二天的時候返回省城。
當天晚上,沿山農業專科學校書記聶志儒、校長張世嘉親自陪同高天鵬吃飯。
聶志儒和張世嘉親自陪同高天鵬吃飯,有他們的目的。
吃飯的過程中,聶志儒對高天鵬極力誇讚,對高天鵬說道:“高工啊!您是無錫輕工學院畢業的本科生,學的是輕工釀造專業,正可謂年輕有爲,前途無量。”
高天鵬客氣地點着頭,回答說:“聶書記高擡了,我就是個普通的工程師而已。”
“咋纔是個普通的工程師?”聶志儒道:“高工你不是個普通的工程師。高工你可能不知道,我們沿山,位於河西走廊中部,晝夜溫差大,日照時間長,具有農業生產得天獨厚的條件,素有“金沿山”之稱。”
這個情況,高天鵬抽空考察過,自然知道,故此點頭,表示認同。
聶志儒繼續說道:“高工,你在沿山講課的這半個月時間裡,也看到了,咱們沿山,小麥、高粱、玉米產量高,價格低,非常適合發展釀造工業;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我們農專專門開辦了生物釀造專業,就是想培養着方面的人才,爲咱們沿山地區發展釀造工業貢獻力量。”
高天鵬聞言點頭。
“高工啊!”聶志儒繼續說道:“你在釀造系講了半個月的課,我幾乎每場不拉,也聽了半個月的課,你講的好啊,你正是我們沿山農專急需的專業人才。我想問問高工,有沒有到我們沿山農專工作的想法?當然,高工您是省城科研所的工程師,條件好着呢;但我現在就能保證,只要高工肯來咱們沿山農專工作,直接升副教授,任生物釀造系主任,獎勵房屋一套,並納入校領導班子後備梯隊。我聽說高工還沒有結婚,其實,我們沿山也是出美女的地方,在我們沿山,以高工的才貌,婚姻、愛情、家庭,都不會成爲問題的,我這個老頭子會負責到底的。高工能不能考慮一下。”
校長張世嘉也誠懇地說道:“高工,我們農專非常期待你的加盟啊!”
聽了聶書記直白突兀的話,看着張校長誠懇的臉龐,高天鵬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聶書記和張校長提出的要求。
看到高天鵬爲難的樣子,聶志儒趕忙說道:“我知道這個有點強人所難了。高工,咱們沿山的條件和省城沒法比,所以,我和張校長剛纔的話,僅供高工參考,肯於不肯都不是事兒,全有高工自己決定;反正不管肯於不肯,希望高工能經常關心咱們農專的教學事業,能經常來農專給學生們講講釀造工藝知識。”
那天,高天鵬沒有直接答應聶志儒、張世嘉的邀請,並不是捨不得省城研究所優越的條件。高天鵬尚未結婚,是個事業心極強的青年,他更看重的是成就一番事業,而非是貪圖享受。高天鵬之所以沒有直接答應聶校長的邀請,是他還沒想好在發展沿山釀造工業方面的具體做法,沒有想好假如調到沿山農校後,究竟能給學校做出什麼貢獻。
後來,利用空閒時間,高天鵬又來了幾趟沿山,在沿山農村做了深入調查研究,發現沿山地區要發展,就必須走生態先行、工業強市、產業富民的路子;而優化農產品種植結構,搞農產品深加工是沿山發展工業產業的最佳途徑,也是沿山產業富民的根本所在。
至於婚姻、愛情、家庭,高天鵬心想,隨緣吧,在哪找不是個找?
找準了突破點後,高天鵬信心百倍,毅然從G省發酵工業研究所調入了地處沿山的沿山農專。高天鵬的想法是,先培養一批釀造學方面的專業人才,然後致力於發展沿山地區釀造工業,靠產業帶動當地百姓脫貧致富。
劉文明是在高天鵬調到沿山農專三年後考上農專的。
劉文明剛考上沿山農專的時候,學校裡搞社會實踐,去的就是靠山鄉劉家寨村,主要是調查土壤質地的問題。劉文明家就是劉家寨村的。中午,村上管的飯,是白菜炒肉、饅頭。
吃過飯,同學們閒諞起來,有人說劉文明家就是這村的。高天鵬聽到這個情況後,轉眼去看劉文明。劉文明趕忙低下了頭,心裡埋怨那個多嘴的同學。
爲什麼,因爲家裡太窮了唄!那位同學說劉文明家就是這村的,自己難道不該招呼老師和同學們去家裡坐坐?然而,自己的那個家,又怎麼能招呼老師和同學們去坐?故此,劉文明羞愧地低下了頭。
這個情況被高天鵬看在了眼裡。等大家都不再提這個話題後,高天鵬來到劉文明身邊,說要和劉文明說個事情。
高天鵬帶着劉文明走到一邊,遠離了其他同學。
高天鵬問劉文明道:“劉文明,你家就是這個村的?”
劉文明點頭道:“是的,高老師,我家就是這個村子上的。”
高天鵬搖了搖頭,說道:“這村子條件可真夠差勁的。”
劉文明答道:“很窮,貧窮程度遠超老師您的想象。”
高天鵬指着最近一個人家的院門問道:“像這戶人家的經濟條件,在村裡應該是什麼層次的人家?”
劉文明答道:“要算好的。”
高天鵬聞言,沉默不語了。
沉默了一會兒,劉文明對高天鵬說道:“高老師,我家比這戶人家要差許多,我就不請您到家裡去坐了。”
高天鵬點頭答道:“好,我理解。”
當天下午,社會活動結束後,高天鵬帶着學生們回到了農專。
劉文明家貧窮情況,讓高天鵬感到難過。高天鵬心想,劉文明家條件那麼差,劉文明在農專上學,經濟上肯定困難。所以,高天鵬決定幫一幫劉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