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明是學釀造專業的。因爲失戀,劉文明選擇了逃避,他逃避到了成都這個地方。
劉文明之所以選擇成都作爲自己逃避的目的地,是因爲他的老師高天鵬說,四川是中國釀造工業最爲發達的地方,五糧液、劍南春、瀘州老窖等名酒,都產自四川。對五糧液、劍南春、瀘州老窖等等的名酒,劉文明只是聽說過,至於這些名酒是什麼味道,作爲學釀造專業的劉文明來講,從來沒有機會享受過。他沒有那個條件。不光是劉文明沒那個條件,當時大多數人都沒那個條件。
另外,高天鵬還給劉文明講過一個故事,講的是西漢時,年紀輕輕便守了寡的富家女子卓文君,因愛慕大才子司馬相如的才華,悄悄地跟着司馬相如私奔了的故事。
在劉文明心目中,這是一個美好的故事。故事中的卓文君,在劉文明心目中,也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女人形象。劉文明覺得,一個富家女子,不愛錢財,愛人才,願意跟着落魄了的司馬相如去私奔,足以見這女子的純情。
因爲喜歡卓文君的緣故,劉文明也喜歡上了四川這個地方,似乎四川女子都是卓文君一樣,在失戀的情況下,在決定離家出走時,沒選擇北京,沒選擇上海,也沒選擇廣州等等的大城市、經濟發達城市,而是選擇了四川、選擇了成都,毫不猶豫地隻身上路,千里迢迢來到了成都。
人有夢想都偉大。一個偉大的夢想,讓劉文明做出了他這一生中最爲錯誤的決定,邁出了最爲錯誤的一部。假如,後來的劉文明不能鹹魚翻身的話,他做出的這個決定、邁出的這一步,跟吃了一泡屎沒什麼區別。
當時,劉文明來到了成都,因爲身上沒有錢的緣故,劉文明不得不在工地上幹了十來天。工地上的活枯燥而無味,每日裡就是在大太陽地裡搬磚,幹小工的活。好在四川人講究吃,即使是在工地上幹小工的活,每天的伙食還不錯,幾個菜、一個湯,大米飯管飽是少不了的。
這不是劉文明離家出走所要追求的理想,劉文明追求的是學習釀造技術,尋找像卓文君一樣美麗善良且賢惠的姑娘,至於處不處女,劉文明已經不在乎了,他覺得,只要人好,長得漂亮就行。
劉文明在工地上幹了十來天,大概算了下,已經掙到三百餘元了。這三百餘元,對劉文明來講,無異於巨大的財富。劉文明長了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錢。劉文明覺得,有了這三百多元錢,足可以對付上一陣子了。
劉文明就決定不在工地上幹了,想着要找家白酒企業幹。畢竟劉文明是學釀造的,他想把知識和實踐結合起來,由此成爲釀造行業的行家裡手。劉文明心裡清楚,只有這樣,才能在大城市中混下去,才能掙到錢,掙到大錢,才能讓人看得起,說不定還能給自己帶來好機遇、好前程呢。
所以,劉文明辭去了工地上的活計,來到了勞務市場,等着有這方面的企業來招工。
勞務市場上,像劉文明一樣的年輕人,穿着稍微整齊些,人也精神。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在穿着上就不講究了,隨便在地上一坐,身邊放着幹活的工具,等着僱主來僱人。
劉文明來到勞務市場,四處看看,大體上也看明白是怎麼回事後,就在一個年輕人旁邊坐下。
那個年輕人見劉文明做到了身邊,有了點警惕,問道:“找活?”劉文明點頭答道:“找活!”年輕人怕劉文明搶他的活計,便開始套着問劉文明相關情況。
“哪來的?”
“沿山。”
“沿山?哪的?咋沒聽說過?”
“G省的。”
“哦!”年輕人道:“難怪沒聽說過,原來是外省的。在成都有親戚嗎?準備找什麼活幹呀?”
“沒有,我是單身一人來成都的,找個燒酒的活。”劉文明補充說道:“我是學釀造的,就是想找個對口的工作乾乾。”
“等等等等。”年輕人連說了四個等,說道:“你是學釀造的?你若是學釀造的,那就該是中專生、大學生,就不該是民工,怎麼跑到勞務市場來了?騙人吧?!”
“沒有!我從來不騙人。”劉文明搖着頭說道。
“騙人的人從來不說他騙人。”
“我騙人做什麼?就像你,我騙你什麼?”
“不騙我不等於不騙別人嘛!你說,你是學釀造的,怎麼成民工了?怎麼像我們一樣來勞務市場找活幹來了?”
劉文明覺得對方也不是什麼壞人,就說了自己的情況。當然,劉文明沒說自己失戀了,而是說和同學打架了,一氣之下,學也不上了,就跑到成都來了。
“你腦袋讓驢踢了!”那個年輕人道:“氣好忍,屎難吃。你說說,你放着大學不好好上,跑到這裡找活幹?你是不是腦袋讓驢給踢壞了?你不知道四川是勞務大省?四川自己的人都沒活幹,輪得着你外省的人幹?若說幹活,你乾的過我們四川人?”
劉文明咧着嘴笑了笑。
那年輕人繼續說道:“考個大學多不容易,出來就是國家幹部,就吃上公家飯了,咋就因爲打架這麼點事,學不上了,出來找活幹了?就你這個腦筋,我看也幹不下去。”
劉文明還是咧嘴笑了笑,然後問那年輕人道:“這裡活好找不?”
年輕人搖了搖頭。
劉文明又問:“你準備找個什麼活幹?”
年輕人伸腳踢了踢面前放着的工具袋道:“沒看見嗎?我是木匠,我找些木工活幹幹。”
“哦,你是手藝人。”劉文明道:“我們家鄉的老話說,災年餓不死手藝人,你有技術,找活應該沒問題。”
因爲知道劉文明是文化人,找的活也和自己不衝突,那個年輕人對劉文明的態度,一下子就熱情多了,把臉轉過來,臉上帶着親切和關懷的笑容,給劉文明介紹着當地的情況。
“你要是找燒酒的活,應該也不難。最近以來,四川上的鄉鎮企業多,各地都建了許多酒廠。有的縣,酒廠上的多,基本上每個鎮都有酒廠,用工量很大的,找這方面的活,應該不難;不過,你幹活之前,先要把工資多少,如何結算,管不管食宿等情況問明白了,不要活幹了,錢拿不到手裡,那就完蛋求了。”
劉文明點頭說道:“謝謝提醒。另外,我想問問,你們這裡,還有沒有卓文君了?”
“卓文君?”年輕的木匠疑惑地看着劉文明道:“卓文君是哪個嘛!具體是那個地方的?多大年紀了?”
顯然,年輕的木匠沒有多少文化,對酒行業也不熟悉,也沒喝過文君酒,所以不知道西漢時跟着司馬相如私奔了的寡婦卓文君。
劉文明笑了笑說:“我說的卓文君是個古人,要活着的話,都兩千多歲了,是個寡婦,因爲愛慕司馬相如的才華,跟着大才子司馬相如私奔了。”
年輕的木匠哈哈大笑。笑畢,說道:“你這麼一說,我知道了,邛崍好像有個文君酒,你說的卓文君,是不是文君酒的那個卓文君?”
劉文明興奮地答道:“對呀!我說的就是那個卓文君。”
“對什麼對呀?!”年輕的木匠說道:“你說的要是那個卓文君,牆上找去!”
“牆上找去?啥意思?”
“啥意思?牆上不是文君酒的廣告嘛!一曲鳳求凰,千年文君酒。”
原來年輕的木匠是知道文君酒的,還知道文君酒的廣告,還文縐縐地來了一句文君酒的廣告語。
劉文明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