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明坐的是烏魯木齊至成都的特快列車。列車在出了沿山站後,就穿行在G省河西走廊中。
G省河西走廊是一個酷似建築學上走廊一樣的地形。兩邊是高大山脈,中間是戈壁連接起來的一塊塊綠洲。在一塊塊大小不等的綠洲上,建有一串串或大或小的城鎮、鄉村。
這是劉文明有生以來第一次出遠門。在這之前,他尚未出過沿山以外的任何地方。
列車在河西走廊中奔馳着。丘陵、戈壁、綠洲、沙漠慢慢向後移動。
劉文明坐在靠窗戶的位置上,扭過頭,看着外面的風景。
這一切,對從未離開過沿山的劉文明來講,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劉文明被一種新奇感刺激着,處於興奮之中。
過了幾個鐘頭後,劉文明的新鮮勁過了,再看窗外的景色,除了戈壁、綠洲外,再無其他令人驚喜的了,疲倦便侵襲了上來。劉文明遂耷拉着頭,一邊養着神,一邊開始考慮起問題來。
劉文明在想,他這一走,學校會怎樣?家裡會怎麼樣?王婷會怎麼樣?
這個時候,劉文明所想的學校、家裡和王婷,都還一切都換正常。
王婷的婚禮已經舉行完了,在送走了吃席的人後,她和李子豪也被送進了新房。李子豪的一些朋友和供銷社的同事們,都去了王婷的新房,糾纏着李子豪和王婷,讓他們做出各種各樣親密動作。
在沿山,這叫做鬧洞房。
鬧洞房的習俗是如何來的?這個筆者不知道;但從鬧得內容來看,應該是一種婚前科普教育。同事們在鬧洞房的時候,教會了李子豪和王婷如何度過新婚之夜。
其實,這個不用教。
世上的事就怪得很,許多事情,如何教都教不會別人,比如教一個人如何去做好人;有些事情,根本不用教,自然就會,比如結婚這個事情。
那天夜裡,被同事及好友鬧騰着,李子豪似乎已經不耐煩了。
王婷的臉上,始終掛着笑容。
在沿山,是有講究的,鬧洞房時,不分大小,也無論多麼過分,新婚夫妻都不能生氣翻臉;若是因爲鬧洞房生氣翻臉了,就會被人笑話,罵作小氣。
把那麼個嘛,有個啥呀?!好像誰沒結過個婚一樣。
李子豪不耐煩就是因爲同事和好友鬧得太過分了。同事們想出各種花樣,讓王婷和李子豪去做。假如不做,一些人就動上粗了,狗爪子就趁機在王婷的身上亂抓。當時,李子豪不耐煩,並不是爲自己難堪,而是爲王婷而難堪,他怕王婷接受不了。另外,李子豪有點急躁了,他希望其他人趕緊走。其他人走了,洞房就成他和王婷的天地了,他們知道該怎麼做。
晚上睡覺時,李子豪見王婷身上有許多地方都被擰紅了,心裡就特別的惱怒,也有被人佔了便宜的不平。
這邊鬧着洞房暫且不說,再說農校那邊的情況。
那天,和劉文明住在同一宿舍的學生,名叫姜永吉,家住外地。國慶期間,姜永吉沒回家去,全天都在圖書館裡閱讀資料。旁晚時,姜永吉回宿舍了,見劉文明疊好的被子上,放着一封信。
姜永吉見了,心裡好奇,遂走了過來,拿起來看了下,見信封上寫着高天鵬主任親啓的字樣。姜永吉心想,都在學校裡,有啥事不能當面談,卻要寫信,不是多此一舉嘛!
姜永吉笑了笑,心裡暗道,真是個書呆子!笑畢,將那封信仍舊放在劉文明疊好的被子上。
晚上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劉文明一直沒回宿舍。
姜永吉心想,難道劉文明回家去了?他是有啥事要給高主任說卻沒顧上,故此寫了這封信吧?!姜永吉心想,我再等一會兒,等到晚上十點多鐘時,劉文明要是還未回來,我就把這封信送給高主任去,別耽誤了事情。
姜永吉一直等到了晚上十點多鐘,劉文明一直沒有回來。姜永吉不再猶豫了,遂站起身來,拿着劉文明放在被子上的那封信,出了宿舍,急匆匆來到教室住宿區,來到高天鵬宿舍門前,擡手敲響了高天鵬的宿舍門。
門裡面,高天鵬問道:“誰呀?請進。”
姜永吉推開門走了進去。
高天鵬見是姜永吉,笑了笑,說道:“是永吉呀!快來坐。”
姜永吉來到高天鵬身邊,一邊給高天鵬遞着信,一邊說道:“高主任,我回宿舍去,發現劉文明被子上放着一封寫給您的信。我從下午一直等到現在,一直未見劉文明的面,我怕耽誤事情,就把這封信給您送過來了。”
高天鵬聞言,接過信,笑着說道:“這個劉文明,有啥事說就行了,寫什麼信呢。”
高天鵬接過信後,姜永吉就對高天鵬說道:“高主任,我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回去了。”
高天鵬點了點頭道:“也好,你先回吧,早點休息。”
“高主任晚安!”姜永吉與高天鵬打了個招呼,便出了高天鵬的宿舍,返回自己的學生宿舍。
姜永吉走後,高天鵬撕開了劉文明訂住的信封,從裡面抽出信紙來,打開了看。
看着信,高天鵬的臉色越來越嚴峻。
看完信,高天鵬生氣了,心想,這個劉文明,怎麼這麼軸,咋就不明白道理呢,也掂不出輕重來?!這眼看着還有半年就畢業了,工作了,成國家幹部了,怎麼就因爲失戀這麼點事情,學不上了,將來的工作也不要了?!
顯然,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劉文明離家出走了,走前給自己留了一封信,這事讓高天鵬心裡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學校說這件事情,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劉文明的父母親去說這件事情。
高天鵬一屁股坐在牀上,想着究竟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高天鵬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學校彙報,請求書記校長,不要把劉文明給除名了;然後,高天鵬想着就是趕緊去找劉文明,無論如何都要把劉文明給找回來,不能讓劉文明因爲失戀這麼點事情,丟了前途。
劉文明的信中說得很清楚,他要去尋找他心目中的卓文君。很顯然,劉文明是去四川成都了。
這時候,高天鵬後悔了,後悔給劉文明講了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
劉文明是個心氣很高的人,又缺乏社會經驗,一腔熱血之下,難免會做出出格之事。
高天鵬後悔地用手抽了下自己的嘴巴。
想到劉文明一個人遠走高飛,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四川,高天鵬心裡着急了。
高天鵬站起身來,來回在屋裡踱着步,想着該如何對聶書記和張校長說這個事情。
高天鵬看了下窗外,漆黑漆黑的。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鐘了,這個時候去找聶書記張校長顯然是不可能了,只能等明天一大早去找了。
當天夜裡,高天鵬心裡火燒火燎的。躺在牀上的高天鵬,一夜都沒睡着覺。
對高天鵬來講,這一夜尤其漫長。
第二天一大早,高天鵬便來到校部,首先找到了學校黨委書記聶志儒。
高天鵬將劉文明因失戀離家出走的情況報告給了聶志儒。聶志儒聞聽到這個情況後,非常生氣,臉色嚴肅地說道:“現在的學生怎麼能這樣?個人的感情問題還比爲國盡忠盡孝重要了?國家花錢培養他們上大學,怎麼就不懂的感恩國家?不懂得回報社會?作爲在校的大學生,如此不遵守紀律,將來能有多大作爲?高主任,這個學生要處理。”
“是,聶書記,這個劉文明一定要處理,真的是有點不像話了。”
“不是有點不像話了,是太不像話了。”
“對,聶書記,劉文明的確是太不像話了。”
高天鵬來找聶書記,一來是彙報情況,二來是是來給劉文明求情的,他希望學校裡能給劉文明個機會,不要開除劉文明。現在見聶書記特別生氣,高天鵬只能隨着聶書記的話說。高天鵬想等聶書記不生氣了,或氣頭小了,再提出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