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刺骨冰寒,從心尖一點一點的往外蔓延,似是要將她的身體的每一處都冰封住。陶夭夭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已經停止了流動,她不敢作任何休息,而是強打着精神在白皚皚的崖底來回跑動。可腳步還是控制不住的越來越慢,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萬丈深淵的崖底一眼望去寬闊無邊,到處都是冰封白色的雪層。陶夭夭不知道這些雪層有多厚,但對於一個每條縫隙都散發出無盡冷意的地方,自然不會薄到哪裡去。
崖底的寒風甚是凜冽,不比崖上輕緩,幾陣風呼卷而過,陶夭夭揮舞着尾巴爲自己圍成了一個小小的防禦圈。陶夭夭努力的晃了晃腦袋,她只能靠強悍的身體抵禦刺寒,但是這些寒氣無孔不入,即使是最堅固的盾彷彿在此刻都會不堪一擊。
沒有靈力運用法術來禦寒,單憑身軀,並不能堅持多久。陶夭夭吃力的睜開被風迷住的眼,調動全身力氣開始朝最初下來時落地的地方跑去,她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必須得想辦法,不然不要說一天一夜,就是一個時辰都夠嗆。
陶夭夭踉踉蹌蹌的跑到最初停落的地方,艱難的擡起一隻前爪,頓時鋒利的爪子從萌嘟嘟的肉蹄中伸出,閃過一抹光影。陶夭夭驟然發狠,使勁的朝那裡刮出了幾條深淺不一的厲痕,猛然間的體力讓陶夭夭感覺呼吸有些凝滯,但隨之而來的是身體裡緩緩散發出的一點暖意。
陶夭夭邊走邊劃下爪痕,這裡沒有下雪,有的只是層層厚冰,以及不時呼嘯而過的利風,所以冰地上留下的深痕,一時半會不會被掩蓋。陶夭夭咬牙撐着,即使身上的每一根狐狸毛都已經變得僵硬,即使其中一條尾巴的尾部已經漸漸染上了寒冰。
陶夭夭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停在冰層上留下痕跡的兩隻前爪劇痛不止,不過在一波又一波刺骨寒意的侵襲下,她身上的痛覺漸漸被麻痹。陶夭夭放下爪子,竭力想使自己清醒一些。她的五官已經紛紛染上了一層冰色,就像是冰雕的五官,和諧又美麗,晶瑩剔透。
心臟就像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揪緊,陶夭夭朝着自己一路留下的爪痕開始來回奔走。奈何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只來回一趟的陶夭夭終是抵不過此等寒氣的侵害,昏昏沉沉地邁着沉重的步伐,漸漸偏離了冰層山留着爪痕的那條線路,晃晃蕩蕩的慢慢消失在另一邊。
“嘭”的一聲,陶夭夭僵硬如同石塊一樣的身軀忽然倒地,潔白的冰層倒映着她起伏微弱的胸膛。
陶夭夭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她的腦海裡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要停,一直走,一直往前走……就快到了,很快一天的時間就會過去。
陶夭夭掙扎的爬了起來,垂着腦袋艱難的繼續往前走,七條鮮紅的尾巴,此時已經幾乎凝結成冰,無力的垂落在冰層上,隨着陶夭夭極小的移
動速度而拖曳。
難道她堂堂青丘正統狐仙就要喪命於此了嗎?陶夭夭忽然想起了一個很溫暖的懷抱,帶着縈繞不斷的好聞木香,纏繞在她鼻尖,會是誰呢?
“咚”的一聲,陶夭夭再次跌落在地,微微掙扎兩下,再沒了動靜。
一陣疾風呼嘯而過,昏迷過去的陶夭夭音樂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變輕了,有種離心感,她好像在不停的下落,下落,再下落。
周遭的環境忽然變的溫暖,但依舊無法驅除她身體裡每一寸都被侵入的寒意。微弱的感知還在孜孜不倦的起着作用,如鳩風一樣溫和的風拖着陶夭夭,就像一搜在平靜海面上的帆船,靜靜的往前行駛,穩定而輕柔。
寬廣無邊的萬丈崖底,疾風呼嘯的地方,除了晶瑩的冰層,之前還躺着的白色小狐狸已經不見了。
“你不該來這裡。”隱約間,陶夭夭似乎聽見了一句輕聲的嘆息,她吃力的的睜開了眼睛,眼瞼仍舊覆蓋了三分之二的眼眸,迷濛朦朧的視線中,好像有一個白髮紅衣人在朝她走來。努力的想看清,奈何僅剩的體力再也支撐不住,眼皮徹底合上,世界一片安靜。
輕輕的腳步聲若有若無的迴盪在着迷霧繚繞的空蕩空間,這裡什麼也沒有,就像是一片虛無。白色長髮拖地的紅衣男子緩緩來到昏睡的小白狐身邊,微嘆一口氣,俯下身子將其抱起,朝着某一個方向離去。
這是哪裡?彎長的睫毛輕微的顫了顫,覆蓋住清澈眼眸的眼皮緩緩啓開,陶夭夭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疑惑的連眨了好幾次眼睛,一雙剪水娥眉也不由自主的蹙緊。
通體呈淡色的木屋明晃晃的立在那,門前擺着一個不高的黑色長案桌,桌上正中央正攤開了一本長長的折書,右上角放着不少大小一致的書本,剛好擋住了微側着臉看着書桌的那名男子。
以陶夭夭的視線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那隻捏着書頁一角的瑩白雙手,透明的就像馬上會消失一樣。
“你醒了。”剛剛還在認真看着折書上內容的男子忽而擡起了頭,對上陶夭夭微微收縮的瞳孔,眉眼溫潤,不重不淡,輕淺一笑。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吧!
陶夭夭驚訝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美男子,以及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前方一條小徑蜿蜒而行,不知通向何方,遠遠看去,四周整齊的豎立着半人高的籬笆,而離的稍近一點的地方,是兩顆開滿不知什麼花的大樹,那花從下往上看去,粉粉嫩嫩,簇擁枝頭,煞是好看。
至於自己周身,則是鋪滿了一小層金黃色的大片樹葉,她此時正以真身的形態蜷着一團,待在一顆滿是金黃色葉子的大樹下。白色的狐狸毛上掉落了兩片爺子,陶夭夭掏出爪子拿下背上的葉子,揉揉眼,樹葉的紋路很好看,難道自己正在做夢?
正想着,那名坐着的
男子已經放下手中的折書,緩緩站起了聲,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溫和如水,優雅自如。
“你這小狐仙,怎麼有膽子去萬丈淵。”男子的聲音和他人一樣,溫和輕柔,如沐春風,讓人感覺很舒服。
紅色的仙袍裁剪得體,不會過分寬大,一襲未束的三千白髮垂至腳跟,合着他不緊不慢的腳步,一同悠然而來。不知怎麼的,這樣組合的紅與白,看着竟爲他雅緻的氣場添了一抹別樣的色彩。
“你,你,請問上仙……這裡是萬丈淵?”陶夭夭一直看着朝自己走來的美男子,看着是個仙人,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也只得隨意瞎喊一句上仙。
“這裡是七重天的一隅。”男子已經來到了陶夭夭的面前,彎腰俯身,長髮垂落在陶夭夭身上,透明的手輕拍了拍陶夭夭的萌頭。
“啊?七重天?”
陶夭夭有很多疑問,除了自己怎麼會跑到七重天,還納悶自己醒來時身體裡消失的僵痛的寒意。
狐狸身軀上的冰層早已不見,陶夭夭看不見但可以感覺。七條紅色尾巴也在後面有一下沒一下的舞動,彷彿那個時候面對的可以摧毀人意志的萬丈崖底只是個錯覺。按常理來說,多半是眼前的男子救了她。
看着眼前小狐狸閃着疑惑的大眼,還有那兩隻時不時動幾下的可愛耳朵,男子不由笑了笑。近看這名男子的五官,更是精緻,多一分則媚,少一分則寡,幸好陶夭夭也算閱過不少美男,還能把持的住。
“七重天?可我明明在八重天的萬丈淵,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了,是您恰好路過救了我嗎?謝謝您……”
恰好路過?這萬丈淵看着像是可以隨便路過的地方嗎?男子失笑的輕搖了頭,一直保持着彎腰俯身的姿勢,陶夭夭就像是被他禁錮在一個小角落。
陶夭夭不得已站了起來,目光清亮的與他對視,試圖降低莫名的不適感,不過矮小的子還不到男子膝蓋,看着極其弱小。
“你不小心被風帶到了八重天與七重天之間另一個已經被遺棄了很久的出入口,恰巧掉進了我的地界。”聲音輕輕揚揚,和陶夭夭以前聽過的任何一個人的聲音都不同,“我順便將你撿了回來。”
“原來如此,謝謝上仙。”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陶夭夭也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不禁感慨自己運氣真好,不然可能真的就要命喪萬丈淵了。
“我是月老,你稱我月老便是。”
“誒?原來您就是月老啊!專門給六界生靈牽紅線的!”陶夭夭興奮的時候,眼神格外明亮,她那個爆棚的少女心啊,月老誒,傳說中的月老居然讓她給碰巧遇到了,“月老,我是青丘陶夭夭,現在是容上尊君的徒弟,居於八重天凌霄閣。”
“哦?”月老白色的乾淨眉毛微微一挑,脣角一直含着淺淺的笑意,“原來是容上的徒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