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口吻聽不出情緒,卻讓司神硬生生的從心底生出一股子冷意。司神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也只好聽命說出自己的發現。
“臣於水晶鏡裡查探不出二人的蹤跡,陶夭夭和敖青……只怕是,身形俱滅了。”
“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老龍王第一個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咻地衝上前去提起了司神的衣領,怒目而視,厲聲急問。
鉞君上仙也在此刻猛地的將目光放到了司神身上,渾身的戾氣再也不受控制的噴涌而出。萬年來,他第一次現出九尾,以這樣盛怒大悲的狀態,無聲的和天帝抗衡。
鉞君上仙在看到司神的時候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神形俱滅……
這和灰飛煙滅有什麼區別?
他們青丘最爲尊貴,他們最爲疼愛的五公主,就這樣消失在世間,沒一點痕跡。
看着鉞君現出的九尾,天帝緊緊皺起了眉頭。
九尾狐的力量果然強悍,單單只是現出九尾,就可撼動人心。
可這,也是他最討厭九尾狐的地方。
天帝沒有出聲阻止,現在的情況是兩個痛失愛子和愛女的大能忍不住心中的哀慟,從而一時控制不住怒泄自己的強悍力量。
他不懼,亦沒必要阻攔。
“放開,老龍王你放手!”司神不滿的瞪着老龍王,擡起手握住了老龍王抓住他衣領的那隻手,想趕快從中解放。
鉞君上仙在得知陶夭夭掉落誅仙台之後失在了世間?連魂魄都不復存留?
鉞君只覺得頭腦脹痛的厲害,他想即可毀了這凌霄大殿,但理智告訴他,他不能,最起碼此時他還做不到……
“司神,你說的可爲真?”鉞君來到好不容易從老龍王手中掙脫出來的司神面前,不給司神緩神的時間。
司神可以理解鉞君和老龍王此時的心情,但他也是有脾氣的人,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連水晶鏡都查不到任何生機,不是神形俱滅還能是什麼?”
鉞君上仙不穩的往後退了兩步,忽然就卸去了全身的力量,一動不動的立在那,神情恍惚。
“兩位仙臣節哀。朕會命司神繼續查探陶夭夭和敖青的消息,說不定會有一線轉機。”天帝適時的出來說一兩句官方的圓場話,聽在鉞君上仙耳裡卻極其刺耳。
鉞君上仙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猛然間居然說不出話來。胸間一股強烈的鬱結之氣團繞其中,一絲一寸的灼燒着他的心尖。
自出現後就一直安靜不語的容上尊君顯的出奇的鎮定,但要是看他的眼睛,就會知道此時他的情緒是多麼的濃郁。
“神形俱滅”這四個字就像魔咒一樣侵蝕着容上尊君的五官,他蒼白的沒有顏色的薄脣一起一合,悲涼的語調中又纏繞着絲絲憤怒,“天帝,此次陶夭夭和敖青的隕落與臣有關,臣當時就在旁邊,卻沒能及時攔住。臣請求前往禁仙牢獄反思千年。”
容上尊君一開口,已經跪到麻木的丙戌將軍心裡就一個咯
噔。果然,沒等天帝回答,容上尊君又說道:“除了臣以外,丙戌將軍也與此事有脫不開的干係。請天帝秉公處理。”
容上尊君直直的站着,完全看不出任何請求天帝秉公處理的姿態。他沉靜幽黑的眸子此時像淬了冰塊一般,只要一個對視,就能感覺到他身上壞到極點的情緒。
天帝看着容上尊君,良久,纔開口:“陶夭夭本身戴罪,敖青私劫法場亦犯了大忌,朕便罰你關入禁仙牢獄百年。”
“至於丙戌,若不是丙戌擅自出手,敖青和陶夭夭就不會掉落誅仙台。”天帝說着將視線轉到了一直被當作透明人存在的丙戌,盯得丙戌心裡直髮寒,“罰丙戌廢盡修爲,於一重天荒蕪之地勞作千年,後經歷輪迴之苦,十世之後再次位列仙班。”
丙戌的心裡頓時一涼,老龍王和鉞君赤裸裸的憤怒目光刺的他幾乎不着片縷。他知道天帝沒有剔除他的仙骨便是留了一絲機會給他,可面對青丘鉞君和碧波海老龍王的憤怒……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
“罪臣……領旨。”
*
陶夭夭醒來的那一刻,入目的是一片暗色的天地。
濃郁的荒涼腥味幾欲讓人作嘔。
幾聲催命一般的烏鴉哀啼不時的響徹在她不遠處的一顆根枝盤錯的無葉枯樹上,周圍的黑色地漿偶爾冒出幾聲熱氣的咕嚕。
陶夭夭這才發覺自己躺在一片較爲乾燥的土地上,她徑直的坐起身,表情一如之前,茫然中帶了點疏離,疏離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彷彿與她無關。
她是誰?這是哪裡?
腦袋一陣陣的刺痛,陶夭夭忍不住皺起染上幾絲污漬的纖眉,抱着頭,慢慢地彎下腰。
“夭夭,夭夭……你在哪裡?”忽然間一道陌生的聲音在不遠處靠近,帶着濃濃的焦急和擔憂,是道含着絲絲沙啞的少年音。
陶夭夭聞聲擡起了頭,躍進眼中的是一個男子的印上了些許髒跡的背影,還沒等陶夭夭看清,那名男子就感應到什麼似的猛地轉過了頭。
在看到陶夭夭的那一刻,敖青一直懸在喉間的心終於安落了下去,他緊皺的眉頭忽而舒展開來,抿緊的脣瓣揚起了發自的內心的笑容,朝陶夭夭揮舞着手,快速跑向陶夭夭,邊跑邊喊:“夭夭,你沒事吧?終於找到你了,原來你在這兒。”
幾個呼吸間,敖青就跑到了一臉疑惑的陶夭夭面前,興奮的敖青想再說些什麼,卻發現陶夭夭眼底顯然於見的疏離和防備。
以及額頭一個小小的金黃色印記。
敖青立刻擔心的蹲下身子,伸手覆上了陶夭夭的光潔的額頭,急聲道:“夭夭,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你是誰?”陶夭夭一把打開敖青伸過來的手,冷冷的盯着敖青。雖然她從敖青的身上感覺不到惡意,但是陶夭夭一下子還是無法放下戒備。
敖青一愣,訝異的看了眼自己被拍開的手,心底的憂慮更甚,擔心道:“夭夭,你怎麼了?我是你的師兄敖青啊……”
敖青剛醒來的時候,看到這樣的景象還以爲
是自己到了傳說中的地獄,放眼望去遍地的黑色土地,間歇出現的黑色沼澤上還時不時探出一兩隻奇怪的蜥蜴頭。
敖青心裡一陣茫然的同時立刻想起了和自己一起掉落的陶夭夭。
“難道夭夭也和自己一樣來到了地獄?”敖青泛着嘀咕的同時慢慢站起來身,直到自己的腳踝被地上一株鋒利的藤蔓刺刺到之後,隱約的痛感才讓他知道自己仍舊活着,而且掉落前受到的那一擊所帶來的傷害似乎也消失的一乾二淨,此時他的身體沒有感覺到絲毫的不舒服。
那根幾乎與泥土融爲一色的藤蔓見自己的毒刺傷害不了敖青就快速的縮離了。敖青細細打量着到處充滿危險的四周,開始了尋找陶夭夭的旅程。
可是敖青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了陶夭夭,陶夭夭卻失去了記憶,連性情都發生了變化。
“師兄敖青?我不認識什麼敖青。”
“怎麼會不認識,我們一起去人界歷練,一起在凌霄閣修行,你怎麼會不認識我?”敖青隱隱察覺到了陶夭夭此時的狀況十有八九是忘記了以前的事情。可小師妹怎麼會突然就失憶呢?難不成是掉落下來的時候衝擊太大導致自己的師妹失去了記憶?
想到這裡,敖青忙一連串的問道:“夭夭,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青丘五公主陶夭夭,容上尊君的徒弟,你還記得嗎?”
陶夭夭看着敖青滿滿都是擔憂的眼睛,絲毫不像是僞裝,慢慢的也大概猜到了自己的情況,自己極有可能是忘記了很多事情……
因爲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可眼前這個陌生人,真的是自己的師兄嗎?
“不記得。”陶夭夭搖搖頭,想要深想時,大腦又是一陣抽痛,刺的陶夭夭再次蹙緊了眉。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敖青一看陶夭夭的小臉忽然間煞白,還以爲陶夭夭哪裡受了傷。
“沒事,就是想不起來。”陶夭夭再次搖搖頭,腦海裡依舊一片空白。許是敖青發自心底的關心讓陶夭夭漸漸放下了戒心,一開始對忽然出現在這裡的無措也少了不少。
“沒關係,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有師兄在,你想知道什麼,師兄都告訴你。”敖青心疼陶夭夭此時的模樣,急切中卻又沒有任何辦法。也許忘記一切對師妹來說未嘗不是件壞事,最起碼,她可以忘記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一切重新開始。
從敖青的口中,陶夭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爲什麼來到此處的原因。她原是仙界三大聖地之首青丘聖山的五公主陶夭夭,後拜得天界容上尊君門下,成爲他的第二個徒弟,而敖青,三大聖地碧波海的龍太子,則是容上尊君的大徒弟,也就是她的師兄。
他們會來到這個荒無人煙,到處都充滿了危險的黑暗之地,主要是因爲他們誤闖進了凌霄閣的禁地,不小心掉落了一個甬道,醒來後就出現在了這裡。
凌霄閣,就是她的師傅容上尊君的地方,也是他們拜師後一直修行的地方。
敖青有些地方事情講的有些模糊,陶夭夭覺得不太對勁,但她自己又什麼都不知道,也只好作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