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聖人歸天,天地送別

“今次見面,你和上一次,大不相同,看來你終於是,明瞭了你自己的身份,也終於是明白了,你在這人世間,和絕大多數的人是不同的。”在前往道家太乙山上的旅程其實不必多說,因爲根本無需多言。

眼下中原混亂到這種地步,四處都是戰火,都是被掀起的戰鬥和烽煙,也許正是因爲中原的這份不平靜,才能讓曉夢和易經平安無事,甚至根本沒有人阻礙的來到了太乙山上。

風景依舊,春夏秋冬都是如此,仍舊擺在眼前。

數年,數十年,似乎都不曾改變。

唯一改變了的,是人,是彼此之間早已不再年輕,不在天真,甚至...大限將至的人。

行天子和易經之間並未見面,但就算是隔着屋子,在竹葉落下的時候,在樹林飄蕩的時候,枯黃的枝葉落在易經的身上的時候,這份死志,似乎是大自然,也似乎是天地之間無形的力量,加諸在行天子的身上。

這宛如畫中的一幕,因爲多了易經的存在,從而變得不再是那麼的美好。

但易經的加入,卻沒有絲毫的突兀,更像是完美的融入了其中。

“你我之間,不都是屬於被時間遺忘的嗎?行天子前輩...”四百年匆匆歲月,一千年匆匆歲月,只有活過的時間足夠的長久,才能越是看清楚這玄妙世界的一部分的神奇所在,因此才能死而無憾。

因此,才能帶着沒有遺憾的離開。

“我可當不起你的一聲前輩,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作爲你的前輩呢?易玄機。”和昔日比起來,不再是滄桑中透露出活力,而是在越發的滄桑中逐漸的體會出生命的消失。

每一份,每一秒,都是如此。

行天子進入到了最後的倒計時,而易經,何嘗不是一樣。

“我無依無靠,即使是離開了,道家仍舊還有人能夠幫助我打理,但是你呢?你在這人世間留下的羈絆,也是你能夠輕易捨棄的東西嗎?”

行天子感慨的說道:“昔日裡,看着我的親朋好友,師兄師弟們一個個的離開,看着他們離我而去,當時我就在想,我會是什麼時候才能取到和他們一樣的世界,而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個等待的答案,需要四百年的歲月來驗證。”

“可能他們,也早就等不到了吧。”易經說着只有兩個活的足夠長久的人才能知道的背後的故事,這也是他們的身邊沒有其他任何的存在的原因。

他們之間的對話,不是一般人能夠聽得明白的,現如今在這人世間能夠具有同樣感受的人,不多了。

“第一百年,我傷心,我不忿,我怨恨,甚至我想不通,第二百年,心中的多種情緒逐漸平淡,逐漸認命,第三百年,我已將那些放在最深處的腦海中,成爲我不時拿出來緬懷的記憶,第四百年,我以將一切都遺忘,不會去在意,更加不會去渴求。”

“只是我過往人生歲月中的一段故事,僅此而已。”行天子的心路歷程便是如此嗎?這的確是歲月長久的人才能具有的心思。

但有的人不同,有的人天生就是擁有着執念的存在,他們,絕不會放下心中早已被他們記住的東西。

人,事,物,任何一種都是。

“四百年的歲月時光,真的是太難了。所以你想要告訴我,因爲這份羈絆,我就只能留在人間界,從而顧忌到她們的存在嗎?”行天子字裡行間表達出來的意思很明白,易經也並非不是聽不懂,但聽懂了又能如何?這一戰可能避免嗎?

東皇太一會放棄前往三仙島,將蒼龍七宿帶過去的舉動嗎?

他不會放棄。

那麼易經會選擇放過東皇太一嗎?

也不會。

那麼這便是一個死結,是誰也不能解得開的死結,所以他們之間,必有一戰。

“我明白的啊...”行天子嘆息一聲,這位千載歲月時光的人,看來若是他繼續活下去的話,只怕會在逐漸的時光中遺忘掉更多。

雖然易玄機不是易經,但他們之間的聯繫,誰都明白。

只是缺了一個覺醒的契機罷了。

“你將連山,周易,歸藏,全都帶走吧,還有昔日裡道家祖師爺老子親手撰寫的道德經,也一併帶走。”行天子的聲音裡透露着不容許拒絕的決絕,但他的這個舉動,讓易經覺得有些莫名。

這些東西對於道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爲何要在這一刻將這些東西拿走。

若是拿走的話,道家的未來,豈不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也知道,在未來,會有一個似是而非的與道家類似的存在,取代道家現如今的一切,然後將二者綜合在一起,屆時,道家不會再是純粹的道家,而是被增添了其他的東西。”

行天子咳嗽了幾聲,繼續說道:“那時候的道家,已不再是祖師爺口中的無爲而爲,也不再是能夠被祖師爺庇護的存在,三書,道德經交到你的手上,帶到遠方,就是希望你能夠爲道家保留下最後的一絲純淨。”

“或許大勢所趨,我無力更改,但是你,一定可以。”透過歲月長河看到一角未來的人,不僅僅只有韓非,行天子同樣也看到了。

只不過那付出的代價委實太過沉重,可若是行天子覺得不虧,誰又能拿這個事情來說他呢?

“你...認真的?”若說後來有什麼東西是和道家似是而非並且能夠融合的話,那便是那道教了。

請注意道教和道家絕非是同一種東西,根本就是兩種概念,兩種不一樣的存在。

但後世的道家...和道教的關係,其實也已經無法分割了,更是成爲了其中的一部分。

行天子看到了這樣的未來嗎?

所以...

“三書闡述天地至理,乃是逆天之作,留在人間界,必定會禍患無窮,更是不會存在太長時間,毀滅幾乎是註定的事情,道德經,更是會在未來被太多的人給修改,這樣的事情,我絕對不允許發生!”

似乎說到了激動的地方,行天子有些氣喘,屋內傳來了他咳嗽的聲音,顯得更爲虛弱了:“無論你的未來將要是前往何方,三書與道德經隨你而去,都是唯一的出路。”

“就像是天象說顯示的那樣,你與這芸芸衆生,是最截然不同的哪一個,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的。”

“我本來就是人,我會留在人間,也是因爲我放不下我身爲人的身份,至始至終,我都是這樣覺得的。”這不是易經的想法,但一定是易玄機的想法,不然的話,爲何易玄機消失,獨獨留下的會是易經呢?

“哈哈哈,去吧,去做你認爲對的事情,即使到了最後,我也希望,你能夠完美的走完最後的旅程,這一次,是我們之間最坦誠的一次見面,也是我們之間,最後的一次見面。”

“行天子,再會!”

“易玄機,永別!”

歲月長河之下,行天子的存在逐漸淡薄,人間道路上,易玄機的路程逐漸來到盡頭。

四百年,一千年,歲月更迭,終將來到最後,掩埋一切。

巔峰也好,弱者也好,只在這一刻。

必死之人無法避免自己的死亡,但他們能夠覺得在死之前,到底能夠做些什麼。

就像是某個人說的那樣,人的一生不是因爲他活着的時候做了什麼來決定的,而是在他死之前做了什麼來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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