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把太子從河裡救回來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五天了,而在這五天裡,發生的事情雖然不多,但是每一件都是隱瞞在暗處裡暗流洶涌的見證,只差那麼一步就會完全爆發出來。
而今日,其實並不是爆發出來的好日子,因爲今天,是秦國的大軍逼境,威壓韓國的日子。
韓非一大早就被傳召入了宮,聽說是新來的秦國使臣到了新鄭,而且今日的早朝也是需要所有的大臣去的,看看這位秦國使臣帶來了什麼樣的消息,看看大秦眼下的態度是什麼樣的。
這需要所有人的見證。
本就理虧的韓國,在對待使臣方面則必定不敢疏忽大意。
韓非身爲司寇,自然也是理應上早朝的,而且韓非昨夜外出,回來以後也是說過這次來的使臣是誰,自然就是在他離開了儒家之後,他的師弟李斯了。
算算時間,現在也的確是李斯入秦的時候了,這樣一來歷史的大勢已經開始緩緩鋪墊,未來將要發生的,未來即將發生的,都在眼下開始的源頭。
易經將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裡,他改變不了,他也沒有力量改變。
而韓非今日上了早朝,而易經自然也該有他要去做的事情。
推開了這韓國新鄭的別院裡,能夠將這裡包下來的人自然不必多說他的財富,而當易經循着荊軻給出的消息來到這裡的時候,只是擡頭看到的第一眼,就能夠感受到在這屋子裡那沖天而起的劍氣,那盛氣凌人的感覺,宛若威壓天地一切,給人帶來的壓力絕非尋常。
而在這股劍氣之中,隱隱的還飽含着一種無雙的貴氣,似乎在這劍氣之內飽含的訊息,並非只是一個劍客那般簡單。
推開大門的剎那間,迅捷如風的長劍直刺而來,易經神色不變,自虛空產生的排斥力量將這刺過來的長劍反彈回去,隨後易經略微退後一步。
這還是佔據了這把劍上並未飽含內力的緣故,但就算如此也能夠感受到屋內這個人的實力,絕非尋常。
黑色的頭髮在兩鬢垂落下來,直達背部的長髮被他簡單的束縛住,在腦袋後面綁成一個馬尾,身上穿着的是乾淨利落的服裝,將他瘦弱卻精悍的身體展現的淋漓盡致,雖然個子不高,但是站在那裡自然有一股臨淵如海的氣魄,不容人忽視。
手中的寬厚長劍被他點在地面上,那鋒銳的劍鋒哪怕並未用力,卻也在木質地板上留下了一道劃痕,冷漠的雙眼裡滿是考究,還包含着一份疑問,很顯然對於直接自己的長劍莫名其妙被反彈回來,他還覺得有些迷惑。
“我若是猜的不錯,這位必定是鬼谷縱派傳人,蓋聶先生。”站到了屋內,易經雙手抱拳,心裡着實是有些激動的,這怪不得他,無論是誰當他快要見到那位千古一帝的時候,都由不得自己的內心激動。
那是始皇帝,那是秦始皇!千秋萬代,唯他一人,華夏之祖龍,最傑出也是最偉大的皇帝!
他重新定義了皇帝所需要達到的目標,他修建了萬里長城,爲後代子孫留下了抗衡草原民族,保家衛國的基礎,鄭國渠的修建,也造福了一方。
統一文字,錢幣,法典,廢除諸侯制度,成立君主立憲制等等,這些都是他做的,這些都是他所達到的成就。
千秋萬古,罕有人能夠比擬。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被儒家百般抹黑,世人只記得他的殘暴不堪,卻哪裡記得他的豐功偉業。他是一個皇帝,功錯之下,爲什麼總有人只記得他的過錯,卻從未提點到他的偉大?世人若是這般的看待始皇帝,看待嬴政,也委實是坐井觀天,徒勞自閉。
而自己現在,穿越了兩千年來到這個時代,就在現在,就在近日,就要見到這位千古一帝了。
易經的手掌都有些顫抖,但卻被他完美的掩蓋了下去,在見到始皇帝之前,看來首先要通過這位鬼谷縱橫傳人的考驗了。
“荊兄口中所言的易經?”蓋聶挑了挑眉毛,語氣相當的不客氣,他現在貴爲秦國首席劍術教習,又是少年心性,之前莫名其妙被易經迫回了自己的長劍,他當然不服。
少年時代,誰還不是個暴脾氣?
十年以後他的沉穩與淡定,現在距離他尚且有些遠了。
“是我,我是來會面的。”雙手抱拳,易經將自己的態度放的很低,畢竟秦國首席劍術教習,說實在的,這個身份絕對是遠超世界上大部分官員的,易經只是一個護衛罷了,論身份,哪裡比得過他。
“荊兄曾言,易兄乃是他生平僅見的武學奇才,短短時日更是連連突破,領會了劍意的境界,蓋某一時技癢,想要請易兄賜教一番。”看,蓋聶現在的暴脾氣,吃了一些虧以後現在就想着找回來了。
“切磋什麼的,難道蓋兄就不想去見見分別多年的師弟嗎?此刻,他就在新鄭城中。”委婉的拒絕了蓋聶的邀戰,易經並沒有想要和蓋聶打一架的衝動,他可是穿越過來的人,少年意氣什麼的,不存在的。
“易兄所言有理,但蓋某很想知道,易兄的境界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我也很想知道。”這個沉穩的嗓音出現在蓋聶的身後,隨即,一個穿着素白色衣服,帶着銀質精美面具的男人緩緩走來,那每一步踩在地板上的動作都是確實,背後的披風隨着他的走動而擺動着,雙足跨出的步子雖然不大,但堅定的宛若磐石。
整齊的黑色長髮梳理在腦後,雖然露出了額頭,但長髮垂落到腰間,確實更顯他的瀟灑。
“尚公子。”蓋聶錯開身體抱劍以禮,姿態之間可謂是放的很恭敬了。
“你便是蓋聶口中所言的那個劍客,韓非身邊的護衛。”這本該是一句疑問的話語,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卻好像是鐵板釘釘的事實,這份不容任何改變的霸氣着實是令人着迷,哪怕是易經,在此刻初初見面,便已經爲他的風采所折服。
這份氣度,這份霸氣,嬴政果然名不虛傳,千古一帝,唯他而已。
“江湖劍客易經,見過嬴政陛下。”並不是雙手抱拳微微一禮,而是雙手抱拳鞠躬一禮,代表了易經十分鄭重的敬意。
“陛下?這可不是一個所謂的諸侯王者所能夠喊出來的名號,我一直以爲,這是隻有夏,商,周之天子,才能夠被稱呼的名號。”
“這天下雖七分,但一統之機早已有所預告,陛下乃天選之人,這份亂世的消弭與結束,陛下注定會完成,雖會花費時間,但陛下終會成功。”
無關乎什麼泄露不屑露,大秦一統天下,關中六國就算再怎麼沉迷在醉生夢死裡面,也該有明白人早早就知道這個事情。
“你看的很透徹。”
“那麼現在,我需要你去找到一個人,將他帶到我這裡來。”
眼眸裡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色...韓非...嬴政,這兩個人終究還是要見面了嗎...
歷史大勢撲面而來,那滾滾的車輪碾壓而來的壓迫感,幾乎讓易經無法呼吸,眼前所見的一切,是歷史既定的碎片,是天命之下,早已被註定的一切。
這份源自體內誕生的無力感,真的難以對抗,直面歷史的誕生,只能讓人感慨,自身的弱小。
與天地而言,個人宛若螻蟻,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