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掌櫃,餘掌櫃。”
憂心忡忡的餘生剛走下樓,就被浮屠城城主迦難留攔住了。
浮屠城,一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和尚建的城,只是迦難留這和尚有些不太正經。
餘生望着他光滑的頭,無奈道:“迦城主,有什麼吩咐?”
這會兒正是用飯時間,許多城主領着侍女或徒弟坐在大堂,平日呆在房間的劍平生也出來了。
迦難留從懷裡取出一張錢莊憑證,不由分說遞給餘生,“這個你先拿着。”
“不成,不成”,餘生急忙擺手,遠遠躲開,“這個我不能要。”
“讓你拿着就拿着,別那麼多廢話,是不是男人?”迦難留不悅,死命要把錢塞到餘生手裡。
餘生堅決不要。
倒不是餘生不愛錢,只是因爲,“迦城主,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師太吩咐過,不許把你安排到她房間旁邊。”
餘生看着那張至少一百貫的錢莊憑證,嚥了咽口水,“而且師太給了兩張呢,比你的多。”
身爲和尚,迦難留很耿直,沒聽懂餘生話裡的含義,只是把錢塞給餘生,“我知道,不爲難你,我不住師太旁邊。”
有違誠信之道的生意,餘生向來是不做的,他正要推辭,聽和尚這麼說,手一握把票子攥緊了。
“那你這是?”餘生看着他。
迦難留指着正領徒兒用餐的師太,“你把我安排到那一桌,這不爲難你吧?”
“不爲難,不爲難。”餘生把票子揣懷裡,“你跟我來。”
迦難留剛擡腳步,就被手下的徒兒攔住了,“師父,那錢來時我們一起湊的,你不能吃獨食。”
“對,對”,旁邊的憨直的和尚摸着腦門,“咱們一起吃獨食。”
“咳咳”,餘生險被噎住,一起吃獨食,這算是多飛新名詞?這羣和尚也忒不是和尚了。
“啪”,迦難留拍憨直和尚腦門,“什麼吃獨食,再胡說罰你背誦經書。”
擺完師父架勢,迦難留冠冕堂皇道:“浮屠與靜安互爲鄰城,理應相互照顧,現饕餮來襲,必須定個相互扶持的法子。”
他正義凜然掃視徒弟一眼,“我去找師太商議此等要事,你們去摻和什麼?”
“師父,大難當頭,唯有齊心協力方能度過難關,徒兒認爲,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我們也有責任。”
“對,我們與師太徒兒也得相互扶持”,憨直的和尚附和,“就算大難當頭各自飛時,也得是同林鳥。”
餘生不由上下打量這憨直的和尚,這孫子故意裝憨的吧?
迦難留又拍憨直和尚一腦門,還要繼續教訓徒弟,餘生打斷他,“別說了,再說就晚了。”
餘生指着在角落的師太那一桌,“有道士過去了。”
迦難留擡頭一看,“賊老道,敢跟老衲搶師太,上,大家都上。”說罷推着餘生向師太那桌走去。
道士身着青色道袍,頭戴月破星巾,剛坐下,正與師太寒暄。
見餘生走近,道士起身拱手,“餘掌櫃,那茶葉蛋什麼時候煮出來,我等不及了。”
“要有耐性,快了。”餘生說。
這道士乃東荒之北太虛城城主,與酒劍仙爲至交好友,這意味道士也是個沒錢的。
昨日倆人在劍平生處蹭酒時,曾嚐到過茶葉蛋,然後道士就念念不忘了。
餘生又向師太拱手,指着身後的和尚,“師太,把迦城主安排在你們這一桌如何?”
被餘生指着時,迦難留諂媚的向師太一笑。
師太不喜,“爲什麼?”
餘生指着別處,“旁的桌子上葷素全有,二位同用素齋,這樣我們好安排。”
爲了錢,餘生放低姿態,“請師太行個方便。”
師太有些不滿,但還是點了點頭,“行吧,不過讓他離遠點兒,坐道長旁邊。”
迦難留忙不迭答應,餘生致謝後退出來,走向站在門口的清姨。
“怎麼把迦難留安排到師太那桌了?”清姨問。
“怎麼了?”餘生回頭看了看,一桌子腦門閃閃,若不是道士坐中間煞風景,還是很好看的。
“倆人出家之前同爲夫婦,後來對佛法有歧義,爭執不下,於是就分道揚鑣了。”清姨說。
“呃”,餘生剛知道,敢情迦難留追師太是舊情復燃。
這時,黑妞提一罈紹興壹玖捌二,走到大堂中央臺子上。
由於摘星樓一天只售一罈,價高者得,因此黑妞一上臺,大堂就安靜下來,諸位城主熱切的看着那壇酒。
即便手頭拮据的城主,也不放過這等喊價看熱鬧的機會。
若被大方的城主,如影城城主燕亭拍到了,衆人還有機會討上一杯嚐嚐鮮。
若嘗不到也不怕,摘星樓紹興百年老酒雖不及這壹玖捌二,也算是難得的好酒了。
不少城主已經向餘生訂購了紹興百年老酒,只等離城時帶走了。
被諸位城主圍觀的黑妞絲毫不怯,站在臺子上大大方方,偶爾還能吹捧送錢的貴客。
“這麼看,黑妞還是很有魅力的。”葉子高站餘生旁邊,看臺上的黑妞的目光都直了。
他嘆口氣,回頭對餘生說:“掌櫃的,我好像喜歡上她了,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餘生覺着這是好事,“不會是王老大詛咒你了吧?”
葉子高搖了搖頭,他記着在雞腿引誘下,王老大說他喜歡獨孤黑妞的。
三人站着,外面白高興奔進來,“掌櫃的,清,呃,城主,黑水城和妖城城主同時到了。”
清姨擺擺手,對餘生說:“你去迎接吧。”
“我?”餘生一怔,城主不出門相迎,由他一外甥代勞,兩位城主怕會不高興的。
清姨堅持,餘生只能硬着頭皮出來,見巫名引着兩位城主剛走到臺階下。
黑水城主一身烏衣,腰間掛一把劍,臉上不留一絲鬍鬚,白白淨淨的,唯獨那眼神,帶着五分邪氣。
妖城主着一身白色長袍,臉雖化成人,卻還有妖怪的模樣,脣鼻鼓起,臉尖尖的形似貂臉。
他的一雙眼睛尤其小,比蠶豆還要小一點,裡面透着機靈。
在他手裡握着一根狀如草莖的木杖,長尺許,想來便是傳說中的風狸杖了。
胡老頭站他身後,這也是餘生一眼認出二人的緣故。
“揚州,餘生,見過兩位城主。”餘生迎下去。
聽到餘生自報家門,兩位城主齊齊停住腳步,上下端量餘生。
黑水城主眼中全是疑惑,這小子平平無奇,雷神爲甚大動干戈,甚至放言動餘生一根汗毛,雷神讓他做男寵。
妖城主的小眼睛卻是滴溜溜轉着,不知打什麼主意。
在餘生以爲兩位城主因被怠慢而將怒時,妖城主殷情上前握住他的手。
“公子英俊瀟灑,氣宇不凡,玉樹臨風,當真是一表人才。”
居然用了四個成語,胡老頭心說,“難爲城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