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泉水城，南門。
整堵城牆，唯獨城門依舊屹立，至於別處，斷壁殘垣。
野草瘋長，把大道也遮住了。
自從妖怪盤踞泉水城後，這座城池已經被人類拋棄，沒有拋棄的，這會兒也被生命拋棄了。
縱然有上百人，走在這荒涼的城池前，摸龍阿太依然覺着瘮人。
“蟲叫也聽不見一聲。”摸龍阿太悄聲對白高興說，“我總覺着不大對勁兒。”
“對勁兒就怪了。”白高興說，“這城裡可藏着一個大傢伙。”
他掃視着四周。
雖然還沒有進城，但一座連着一座空了的房屋，樓閣，在向他們這些外鄉人昭示着城池曾經的繁華。
摸龍阿太看遠處羅剎鳥一眼，“我不是說這座城池不對勁兒，我是說，這夥人不對勁兒。”
羅剎鳥跟着妖怪們一起，走在前面。
“怎麼能肯定，這座城池裡盤踞的妖怪和無臉妖怪是親戚，萬一他騙我們呢？”摸龍阿太說。
“不知道。”白高興搖頭。
“我覺着靠譜。”一獨眼武師湊到倆人中間，“這妖怪也是有頭有臉，名號響噹噹的妖怪，說的信誓旦旦，還提前付給了我們定金，應該有把握。”
白高興和摸龍阿太對視一眼，差點笑出聲。
那妖怪還有臉？
他們所說的妖怪，正站在羅剎鳥前方，也是他們這對人的頭目。
他是一個子挺高的妖。這妖怪赤裸着上身，背後生翅，手上爪子如鉤，提一把大刀，臉上除了有一張嘴外，再無別的，鼻孔、耳朵，眼珠子這些全沒有，但不知爲何，他聽得見，看得見。
碰見這妖怪是在北嶽城。
因爲有妖怪盤踞在泉水城，堵住了去往中原的要道，許多商販、趕路人被堵在北嶽城進退不得。
白高興他們也不例外。
正在他們着急時，撞見這個妖怪正在北嶽城爲中原諸神招募妖怪、匪徒，或者任何見錢眼開的主兒。
不巧，羅剎鳥要追蹤的仇人，正是奔着這個目的去了中原。
他們商量合計之後，決定也加入其中。
不然，中原那麼大，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去尋找，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
羅剎鳥因爲是妖怪，所以招募時得到的錢多，跟在無面妖怪身邊，被視爲自己人。
白高興作爲武師被招募。
至於摸龍阿太，因爲手無縛雞之力，他純粹是來湊數的。
不過，一段時間相處下來，阿太最受這些痞子、流氓、惡棍武師們的歡迎。
在妖怪中，阿太也混得開。
原因無他，雖然阿太現在的摸龍手不好用了，但醫術還在，可以爲他們治個傷病。
在北嶽城又呆一段時間後，領頭的無面妖怪忽然說人手夠了，他準備帶他們穿過泉水城，進入中原。
泉水城的妖怪半年未被除，大家自然不願意去送死。
不過聽無面妖怪說，他與這妖怪有交情，這妖怪是他姨媽外甥的他爹的父親的孫媳婦。只要他與這妖怪說上幾句話，讓他通融一下，他們就可以大搖大擺的過去。
爲了讓人們確信，這妖怪甚至提前把錢發給他們了。
這下，這些見錢眼開的主兒全信了他。
白高興不大相信，不過見他們要走，自己又有讓妖怪罵餘生的本事傍身，於是跟着他們一起啓程了。
穿過茂密的草地，他們進了泉水城。
泉水城，顧名思義，泉水較多。
此時化作植物最佳的棲息地，城內水草繁茂，長勢喜人，滋生許多蚊蟲。
這些蚊蟲見到他們後，餓死鬼一般向他們撲過來。
“啪。”獨眼武師一拍，臉上留下一個偌大的蚊子屍體。
“快走，快走。”獨眼武師喊道，“他孃的，這些蚊子是要吃人呀。”
“我這兒…”摸龍阿太剛要說話，身子趔趄，若不是白高興及時拉住他，他就掉草窩裡了。
“什麼這是？”站穩了身子的阿太一踢腳下絆他的，一骷髏頭“嗖”的飛出來。
“啊。”阿太大叫一聲。
“什麼？”前面的妖怪瞬間回頭，摸着武器，看着阿太。
見他被骷髏嚇到了，同行的人笑道：“阿太，你他孃的膽子也太小了，不就是個骷髏頭嘛，兄弟們當年還當球踢過呢。”
摸龍阿太咽口唾沫，“我，我是猝不及防，被，被嚇到了。”
“都他孃的給我小心點，別一驚一乍的，把妖怪引來怎麼辦？”領頭的無面妖怪回頭怒道。
“嗯？”羅剎鳥看着他，“你和他不是親戚？”
無面妖怪聞言，見所有人看着他，尷尬一笑：“是，是，但不驚擾了他，咱們悄悄走不更好？把他驚擾到了，還得付過路費呢。”
“你們是親戚，有這麼見外嘛？”羅剎鳥又說。
“這話說的，你親朋求你幫忙的時候，你不收錢？”無面妖怪說。
羅剎鳥剛想說不收，但想到他們現在扮演的壞妖怪，閉口不說話了。
“這倒是。”獨眼武師對白高興說，“當年，我姑家招惹到妖怪，請我去除妖時，我也收她錢了。不過，他孃的，她一貫錢也出不起，只給五百文錢，打發叫花子呢。氣的我把她閨女拉上了牀。那小妞脾氣還挺暴躁，你別說，滋味還不錯，強扭的瓜就是甜。”
獨眼武師說着話，回味的舔了舔舌頭。
“就是甜的有點過頭了，那小妞一剪子把我這隻眼給扎瞎了。”獨眼武師指了指自己遮着的那隻眼。
白高興眉頭微皺，“後來呢？”
獨眼武師沒有注意到白高興語氣中的厭惡，得意洋洋的說：“後來？還用說，我把他們全家殺了。”
“你…”摸龍阿太被白高興攔住了。
這些武師、妖怪，大多是邪惡之徒，譴責他們純屬白費力氣，還容易暴露自己。
餘掌櫃說得對，在惡人中，你只有表現的比他更邪惡，他們纔不敢招惹你。
以後同行的日子多得是，白高興可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這並不意味着白高興不會出手。
他取出一張折着的紙條，遞給獨眼武師，“給你，收着，萬一不對，保命用的。”
“保命？”
獨眼武師要打開這張紙，被白高興攔住了。
“現在別看，到你危險或者獨處時再看。”白高興說，“你只要念紙條上面的字三遍，自會救你的命。”
“真的？”獨眼武師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我們就是靠它，一路從南荒闖過來的。”摸龍阿太在旁邊搭腔。
“那謝謝兄弟了。”獨眼武師把紙條收起來。
他拍拍白高興肩膀，“來而不往非禮也，不過，兄弟我只有這一身本事，也沒有什麼保命的東西。這樣，你跟在我身邊，萬一有什麼危險，或者別人欺負你，放心，我護着你，幫你出頭。”
“那謝謝了。”白高興平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