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倖存者來說,白天,風息堡是一座處處是危險,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的城市,到了夜晚,這裡就徹底淪爲了不死者的樂園。
鋼行者營地最精銳的職業者和凡人士兵,會在白天休息,享受着其他倖存者冒着生命危險找到的食物。
因爲他們要在每一個夜晚,與死亡和恐懼廝殺,直到黎明。
大部分倖存者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因爲他們在這黑夜中,毫無反抗之力,心態好的人會一覺睡到大天亮,而那些膽小的人,則只能躲在被子下在恐慌和祈禱中祈求自己還能活着見到太陽。
但是這個夜晚,註定與衆不同。
郭雲峰一直記得很清楚,當初隨着詹姆斯一同到來的倖存者有一百二十一個,和其他倖存者不一樣,這些人看起來日子過得還不錯。
在當時一片菜色的鋼行者營地,這些人就像黑夜中的月亮一樣顯眼,而且還是滿月。
在風息堡淪陷半個月之久後,那些倖存者中居然還有兩個胖子,油光水滑。
最開始,郭雲峰當他們只是一批運氣比較好,搜索到了足夠食物的幸運兒,但是隨着詹姆斯提議私下裡解決幾個囚犯,用人肉來保持職業者的體力後,郭雲峰就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這段時間以來,郭雲峰一直在思考,不死者到底有着怎樣的特性,他前後抓了不下十隻不死者,甚至還親眼看着一名被咬的士兵,從人類轉變成了不死者。
他做了不少和徐逸塵類似的實驗,而且更加詳細。
當喪鐘響起時,這些不死者恢復了往日的記憶和理智,可以向常人一樣交流,儘管三句話不離肉,但是他們知道自己是誰,甚至知道自己吃過誰。
這些不死者在被提問到一些敏感問題時,表現出了一種奇特的認知障礙,似乎吃人這種行爲是天經地義的。
這些暫時恢復理智的不死者,在邏輯循環上,被人打了個死結,一旦常識和本能發生牴觸,就會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狀態。
郭雲峰還做過其他實驗,比如在喪鐘響起之前,破壞某個不死者的腦組織,來驗證對方是否依然使用大腦來思考問題。
事實證明,這個遊戲世界中,人類可能在生理系統之上,還有另外一套完整的思維儲存系統。
即便是腦組織被攪拌成了豆腐腦,那個不死者依然和之前一樣‘條理清晰’。
這些實驗讓郭雲峰不得不確定,兄弟會的祭獻儀式是成功的,整座風息堡的活人,都被當做祭品獻給了某個不知名的邪神。
在這個邪神的偉力之下,生與死的界線被無限模糊了,生者隨時有可能變成死者,而死者依然可以像生者一樣說話,勞動。
對於大部分從沒學習過文字以及其他知識的普通人來說,恐怕兩者之間的差異可以忽略不計了。
整座城市的活人的靈魂,都被禁錮在了自己的肉體上,不得解脫。
就郭雲峰看來,死人和活人之間目前最大的差異就是,吃人與否。
所以當詹姆斯提議,想用不肯合作者的血肉來餵飽那些職業者時,他在郭雲峰心中就被劃歸到了‘不死者’一邊,一個可以一直保持着人類理性的不死者。
只不過這個領悟太晚了,隨詹姆斯一同進入營地的倖存者們,已經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足夠的人手來統計人口,鋼行者營地在接納外界來的倖存者時,只會檢查對方是否受過外傷,是否有其他身體不適,登記一個無從辨別真僞的名字和職業,以防不時之需。
真正負責統計人口數量的,依靠的是郭雲峰任務提示中的倖存者數字。
他花了足足五天的時間,讓信得過的人在營地中暗中確定跟着詹姆斯來的那批人的具體住址,但是收穫不大。
而且他還發現了詹姆斯在營地中高的不像話的人氣,似乎不少人都願意看見詹姆斯成爲新的領袖。
這不太正常,郭雲峰靠一己之力用鋼行者步兵營收納了那些礦工,又親自帶刃在災難後七進七出,在感染區內搜救倖存者,每次圍城,他都身先士卒,獨當一面。
可以說,郭雲峰是用預見性的決策和無可替代的武力,成爲了當之無愧的領袖,而詹姆斯只不過是後來的倖存者之一,卻在短時間內獲得瞭如此巨大的支持。
除非他使用了邪神的手段。
在上午處決了詹姆斯和他的黨羽之後,郭雲峰沒有下達任何命令,似乎水井那裡發生的騷亂從未發生過一樣。
一直到太陽快落山,最後一支搜索隊回到營地後,他才下達了命令,除了夜晚守衛之外,任何人不得走出自己的木屋一步。
違令者,斬。
這個夜晚,整個營地的守夜者只有兩百七十二人,其中有十四個職業者,剩下的都是身經百戰的凡人士兵。
這是郭雲峰的家底,大部分人都是最開始住進鋼行者營地的礦工,他們沒有理由背叛郭雲峰。
徐逸塵曾經表示願意幫忙肅清營地內部的混沌崇拜者,但是郭雲峰拒絕了。
“遊戲而已,那麼認真幹嘛,如果我沒處理好,明天早上站在你門口的,就是我一個人。”郭雲峰難得的開了個玩笑。
他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度過難關。
徐逸塵和郭雲峰之間很有默契,兩個人誰也沒主動開口提過關於風息堡的未來。
但是他們都知道,如果一切順利,郭雲峰很可能會成爲遠南大陸第一個真正掌握一座城市的玩家。
不死者們成羣結隊的在大街上匯合,像遊行一樣,朝鋼行者營地的方向聚集,整座城市都在散發着惡臭的腐屍味道,唯有那裡,有着讓人垂涎欲滴的肉的味道。
平日裡會在這個時間奏響的喪鐘,今夜沉默了,是白天的行爲讓它耗盡了力量。
但是這個夜晚守衛們依然損失慘重,郭雲峰本人也差點受傷,因爲營地內部也出現了一批數量驚人的不死者。
這讓原本就人手不足的守衛者們兩面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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