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丸藤亮一直都有些心緒不寧。不僅僅是因爲和僞裝成決鬥史老師的夏姬女王的那番對話,動搖了他的信念,更多的疑慮,似乎是來自於另外一個毫不相干的地方。
而他的好友天上院明日香的來訪,無疑加深了這種近乎一團亂麻的狀態。
那一天,明日香開門見山只問了一個問題,她說,“亮,你不會對她動心了吧。”
雖然是半調侃的語氣,可在聽者看來,卻彷彿有着雷霆般的壓力。
丸藤亮先是一愣,然後下意識地答道,“怎麼可能?”然而,斬釘截鐵的話出口後,他卻有些不那麼確定了。
可此時,明日香竟彷彿鬆了口氣似的接着道,“那就好。”要知道,半桶水的戀愛遊戲,對女方來說,受到的打擊絕對會比男方大出一大截,再加上萌希又是那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死性子……頓了頓,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開口道,“亮,你要明白,你的一言一行,可能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以後多加註意吧。”
丸藤亮明顯是會錯意了。明日香的意思,應該是怕凱撒若有若無的親近,會讓小萌希產生不必要的希望。而凱撒卻想起了那次充滿敵意的升寮決鬥,臉色微微一沉,“我會注意,不會因我而讓她再受到別人的騷擾。”
明日香有點詫異地望了心思重重的凱撒一眼,剛想張嘴解釋,卻忽而又住了口。就這樣誤會下去似乎也不錯,至少,早就下定決心的萌希那裡,應該是不會受到再一次的傷害了。
作爲學院偶像兼風頭正盛的市原萌希的宿舍好友,天上院明日香非常滿意地結束了這次對談,懷着輕鬆的心情踏上了回宿舍之路。丟掉了擔心的包袱,她終於可以專心去研究自己的卡組,以備接下來的戰鬥。
而凱撒可就苦大了,雖然他暫且可以不必理會因輸了決鬥而多出來的冷嘲熱諷,但明日香的話,卻像身後靈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攪亂他的神經。
動心……嗎?他明明已經決定畢生致力於決鬥事業,這種無聊的感情,怎麼可能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雖然最近,他似乎對她的關注有些多了起來,但這都是正當的對決鬥本身的興趣所造成的,誰讓她的卡組那麼奇妙、那麼值得研究呢?從古堡中脫逃那次,也是爲了要確保她的安全,才扶了一把而已,根本……就什麼都沒有。
對,一定是這樣,所以,那一切只是明日香的誤解,他得找個機會好好向她解釋,免得扭曲了她對自己的公正評價。
丸藤亮茅塞頓開,心結也看似被解除了,便想着擇期不如撞日,乾脆現在就去向好友說個清楚。
可是,他尋遍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個歐貝里斯克-藍的美少女。藍寮,教室,食堂,圖書館,不論是人頭攢動的熱鬧還是空無一人的冷清,唯獨沒有那個熟悉的人的影子,哪裡都沒有。連她這兩天一直呆的地方,躺着昏迷不醒的親哥哥吹雪的醫務室,也只有鮎川老師在留守。
他突然產生了非常不好的預感,難道是七星……?可,前兩個剛剛纔解決了一個,這一次,怎麼這麼快?連一點徵兆都沒有……
照理說,以明日香的實力,他無需過多的擔憂,但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果然,沒有好事。
丸藤亮的思路轉了轉,忽然就愣住了。遭了,如果明日香真的受到攻擊,那麼下一個危險的就是市原萌希了。
凱撒同學似乎忘了,他先前還急着和某少女撇清關係,下一秒就這麼因爲她安危而焦慮不已。這不是自欺欺人麼?
所以啊,人是騙不了自己的心的,然而,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深入琢磨。
某NO.1在樹林裡一陣狂奔,心裡也愈發焦急。他依稀感覺到,明日香和萌希的關係似乎很親密,如果她們中的一個有了危險,恐怕另一個也不會樂觀。
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無論如何,先找到她們的人才是關鍵。
也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凱撒在樹林裡繞了大半圈之後,終於在靜謐的湖邊發現了那一抹牽繞心頭的亮黃。
“萌希!”他像是心上的石頭忽然落地了般,大吼一聲。
柔弱的少女轉過頭,驚訝地應聲道,“丸藤前輩?”然而,她卻沒有邁開腳步迎上來,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好像,被什麼事情拌住了手腳。
凱撒的眉頭一緊,忐忑地目光向前移了移,然後心立刻沉了下去。最糟糕的事態還是發生了。
“你在決鬥?”雖然看到了已經亮出的決鬥盤,他還是不死心地問。
“嗯,這是七星的最後一位了,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我也不可以膽怯。畢竟,這個學校的命運,正掌握在我的手中。”萌希似乎有些興奮,連帶臉色也變得微微有些泛紅。
“不是這個學校,而是世界。”Armnile冰冷的嗓音毫無起伏地打斷了萌希的熱血。
“總……總之,我是不會輸的,所以,你放心吧,丸藤前輩。”萌希好像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不過,凱撒可不是省油的燈,他早就從一連串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中發現了端倪。他沒有繼續向無知的小萌希解釋,而是挑上了正主,“七星,我問你,明日香去哪兒了?”
“呵呵,果然銳利,這就是所謂的強者的直覺嗎?”Armnile很愉快地低聲笑了笑,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本古書,“被我打敗的人都會被封印在這本翡翠之書中,天上院明日香和萬丈目準也不例外。”
“……”先前還鬥志滿滿的萌希一下子就驚呆了,愣是半天沒說出話來。
“可惡,還是晚了一步嗎?”凱撒懊惱地自言自語,雖說事到如今,失去鑰匙的他恐怕什麼都做不了,但如果有可能,他還是希望憑藉自己的能力去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愣了好半天的萌希逐漸回過神來,“怎……怎麼可能?明日香怎麼會輸給你,連萬丈目都……?”
“這是事實。”Armnile的聲帶彷彿被浸在了冰水裡,冷冽得直入骨髓。
然而萌希所關心的還不僅僅是如此,“那,那鈴村老師呢?她……她……?”
“她還好,只是……”Armnile宛如是要打碎對方最後的心理防線般,變魔術似的摸出了5把拼圖形狀的鑰匙,“現在還剩下你和遊城十代的2把。”
“騙人!鈴村老師不會輸的!”萌希死活都無法相信,她所敬仰的,在她困難的時候唯一向她伸出援手的,決鬥水準超一流的老師,竟然會被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雖然決鬥的世界裡沒有絕對,可是,要她就這麼聽信這段突如其來的毫無根據的話,絕無可能。
“如果能親耳聽到你這麼說,她一定會非常欣慰的,可惜,事實就是事實。”Armnile寒冰般的聲音陡然一變,彷彿化成了尖利的刀刃,“如果你想救出他們所有人的話,就必須打敗我。”
“那是當然的,我纔不會輸給你!”萌希的思維一片混亂。她似乎沒有想到,連自己崇拜的鈴村奈月都無法打敗的對手,她又要如何去攻克。
很明顯,凱撒注意到了這點,他也立刻付諸行動,厲聲喝住了某個六神無主的小傢伙,“冷靜點,萌希!”
“誒?”思維短路的某少女像是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幽幽轉過了頭,望着向她發話的聲源,憔悴的雙眸還隱隱閃着淚光。
凱撒同學自然又是心臟沒來由一抽,好在他還分得清什麼叫輕重緩急。
“冷靜下來,萌希。這個對手不好應付,所以更需要冷靜!”
“可,可是,連鈴村老師都輸了,我……”也許是找到了依靠,萌希像是猛然間就崩潰了,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着,脆脆的嗓音也變得含含糊糊。
“僅因爲這樣,你還沒戰鬥就想認輸嗎?”凱撒也不知不覺變得嚴厲起來。
“認輸?我沒……”萌希連忙搖頭,作爲一個決鬥者的尊嚴她還是有的。不管情況多麼危機,不管自己多麼絕望,只要站在這個戰鬥的場地上,她就決不能後退。
“那就好。”丸藤亮像是稍微放下了心,連帶着聲音也柔和了許多,“決鬥中是會發生很多變數的。先不說鈴村老師戰敗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即便她真的輸了,也不代表,你就沒有機會贏。也許,僅僅只是抽卡的運氣不好,也許,雙方的卡組正好相性太差。所以,同樣的事情,不一定會發生在你的身上。不論發生什麼,你都要穩住自己,這樣才能化不利爲有利,一點一點奪得勝利。”
凱撒這番話可謂肺腑之言,簡直就是他這麼些年來決鬥的經驗談。而在他的循循善誘下,萌希居然真的就平靜下來了。
“我……我知道了,我不會灰心了。”萌希宛如在爲自己打氣似的握了握拳頭,轉回頭,重新審視起自己的敵人,慌亂的眼神,如今已被堅定所替代。
Armnile,也就是大德寺老師看着這兩個人一來一去的回話,並沒有出言阻止,而是暗暗回想起了那個心思叵測的神秘女人最後囑咐的一些內容。
“首先,在決鬥之前,你一定要告訴她,我已經敗給你了。”
“但那樣,她說不定會混亂……”
“不是說不定,而是肯定。只有這樣,我做出的這些小犧牲纔有意義。”
看來果真是如此,若沒有凱撒在一邊苦苦開解,她說不定一開始就失去了勝算。然而,她卻最終還是恢復了過來,難道那個女人連凱撒會介入這點都算到了嗎?
Armnile的沉思被他的對手打斷了。
“那麼,最後的一位七星,我們開始決鬥吧。”雖說大體上恢復了鎮定,但萌希口氣卻始終和善不起來,“我一定會救出他們,將你打敗。”
“呵,就讓我拭目以待吧。”大德寺老師的嗓音變得愈發陰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