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的陽春三月,陽光大好。
浮空城上的桃花開得正盛,芷雲倚在一隻漂浮在半空中的飛毯上面,一邊賞花,一邊品了一口清酒,她不好酒,可在春日裡小酌,也是別具情趣。
最近浮空城發展得很快,已經顯現出蓬勃的生機,不少出師了的學徒們開始自動自發地在當今天子的支持下,大肆向外發展,浮空城下的幾個東海上的小島嶼,還有天津衛這邊,差不多全成了浮空城外圍的小城鎮,具有浮空城特色的魔法手工作坊,實驗室,各類商鋪,比比皆是,每日的客流量簡直都快要超過京城或者出海口等諸多大城市了。
芷雲對此是樂見其成的,不過,到也算不上有多關心,她最關心的是分派去海外探查各種礦藏,收集魔法材料的人員,不過,這事不能着急,要慢慢來,這是長期的事業。
畢竟,現在屬於無主之地的地方還好,例如澳洲,芷雲直接派人過去佔地就成,可是,已經發展起來的諸國,就不能草率行事了,學徒們大多是組成商隊,帶着自己這邊的特產去和對方交易,順便按照智腦給出的地圖尋找還沒有被發現的礦產資源。
芷雲和歐陽只是法師,主要目的爲收集有用魔法材料,好輔助自己的修行,兩個人都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成熟男女,不是小孩子,更不是那種喜歡稱王稱霸,到處發起戰爭的所謂憤青,可以用和平的手段達到目的,他們就不可能用更麻煩的,犧牲更大,代價也大的戰爭手段去禍害世界。
再說了,兩個人的壽命綿長,時間都很充沛,現在擁有的資源也多得很,可着勁兒地用個百八十年都用不完,他們完全可以慢慢來。
微風吹拂,飛毯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四處飄蕩,讓人有一種昏然欲睡的愜意。
將剛剛閱過的,弘昊和弘晝寫來的信件,疊好收進小巧的玳瑁箱子裡,芷雲勾了勾脣角,舒展開四肢,想起弘昊信裡顯露出的風趣幽默,一顆心算是放下大半。
弘昊被立爲太子,隨後馬上就被歐陽扔到六部當差,說是當差,實際上主要是學習罷了,整日裡除了閱讀六部歷年的文書案卷,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事情可做,看那些案卷,是件很枯燥的事情,一般人大概沒有那個耐性。
好在弘昊生性沉穩,而且極有責任心,一旦決定了做一件事,那便是認認真真,一準要做到最好,所以,這些日子不但把近年的案卷全翻閱了,就連十幾年前的陳舊案卷,也不曾放過,而是分文別類地歸納整理,準備一點一點地‘啃’完。
他這種態度,到讓對他頗多審視的六部的官員們很是滿意,覺得這個皇太子不是個浮躁人,應該能擔得起重任來,本來一些還對萬歲爺過早立太子持懷疑態度的滿漢大臣,到也因此而放心不少。
相比於弘昊的忙碌,弘晝就舒服得多了,這小子現在稱霸整個上書房,在皇宮裡仗着歐陽的寵愛胡作非爲,經常氣得先生們吹鬍子瞪眼,幸好這孩子死活不要伴讀,要不然,以他的性子,做他的伴讀的可憐孩子估計用不了幾日就要被打爛了手掌。
不過,弘晝到並非蠻橫無禮之徒,只是太淘氣而已,歐陽寵愛他,不想拘了孩子的性子,就難免多有放縱,先生們看在他嘴巴甜,會說話,會哄人,再加上身份高貴的份上,到也不至於真和他置氣……所以,弘晝在皇宮的生活是非常自在的。
相較於弘昊、弘晝兩兄弟在京城裡混得風生水起,齊妃李氏就不那麼自在了,她本來滿心滿眼地期盼着弘昀或者弘時能夠立爲皇太子,可現在一下子失去了希望,再加上弘昀性子溫和,喜讀詩書,最好吟詩作畫,對那把龍椅卻是毫無興趣,或許應該說,弘昀這人很有自知之明,因此,弘昀對齊妃的某些動作很是憂心,見了面難免要勸說幾句。
齊妃明明一心爲兒子謀劃,到頭來卻得不到長子的支持,心裡能舒服得了嗎?每一次和弘昀談話,弘昀到不着急,可齊妃卻時不時把自己氣得半死。
至於弘時,他到很有野心,對權力嚮往得很,也算是能明白他額孃的心思,可弘時媳婦卻不怎麼買李氏的賬,雖然大面上對李氏也是恭敬得很,可好幾次李氏往弘時房裡添人,都讓三福晉給不動聲色地打發了。
萬事不順,脾氣又不能衝着兒子還有兒媳婦發,李氏怒火難消,難免就會遷怒到身邊的奴才們的身上,動不動就大肆找藉口懲罰人,弄得她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們人人自危,戰戰兢兢,整個景仁宮的氣氛變得越來越詭異。
當然了,齊妃怎麼樣,我們芷雲是不關心的。
“主子,這是何清替林姑娘送來孝敬您的,您瞧瞧。”七月笑眯眯地捧着個食盒乘坐着飛車一路追上芷雲,把食盒小心地擱在飛毯正中央的琉璃茶几上。
“還是林黛玉林姑娘親手做的呢。”
“沒白疼她。”芷雲一笑,那位不食人間煙火的林妹妹幾年不見都會做點心了,了不得,還真得嚐嚐纔好,隨手揭開盒蓋兒,見是用白瓷的碟子裝的點心,只是簡單的杏仁酥,樣子到很小巧精緻,光看賣相,這林妹妹的手藝到是很看得過去,伸出手指捻起一塊兒,嚐了嚐。
“嗯,還可以,酥軟可口,也不膩,算是上品。”
美美地吃着點心,就一口清酒,喝到微醺,芷雲枕在七月丫頭的膝蓋上,有些許睡意,於是便打算好好睡上一覺,醒來之後去紅樓那邊,叫了林妹妹過來看看。
林黛玉今年也不小了,按說到了要定親的年歲,這關係到一個女孩兒一生的幸福,芷雲和歐陽既然應承了林如海要照顧她,對此事可不好不上心。
胡思亂想了一陣子,芷雲才昏昏然地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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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芷雲所在的世界只一門之隔的京城,卻是正熱鬧的時候。
這日一大早,京城各位貴人的孃家都接到了聖旨,榮國府也不例外,是萬歲施恩,准許後宮嬪妃回家省親的旨意。
榮國府的衆人謝了恩,送走了傳旨的公公,上上下下的驚訝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外面鬧騰得厲害,林黛玉既然住在賈府,難免也聽見了,不過,她最近跟着從公主府來的兩個嬤嬤學規矩,還要讀書,學女紅廚藝管家,每天忙得連吟詩作畫的時間都縮減了許多,總覺得時間不夠用,外面的熱鬧,也只當是熱鬧看,聽聽就算,最多晚上的時候,以此爲主題,寫封信遞給自家嬸子,姐妹,還有艾伯母一家說說八卦,聊聊天,其他的到不曾多做關注。
到是芷雲收到黛玉的信,眨眨眼,想起紅樓上說的大觀園所花費的銀錢來,覺得要是賈府的錢不夠,說不定會打黛玉的主意,就給黛玉身邊的教養嬤嬤去了信,讓她們注意些……
不是芷雲不直接和黛玉說,實在是這姑娘雖然學了規矩,又打理着清居,月月也看看賬冊,多少算是知道些人間疾苦,不至於視金錢如糞土了,但她實際上心裡對銀錢還是看得不是太重,這是本性,輕易改不了,之所以願意學着打理清居的產業,不過是因爲這是父親的叮囑交代,她自己也把這些當成是一種寄託,對能賺多少錢反而不大關注。
這樣的林黛玉,如果她的外祖母親自和她說,家裡要建省親別墅,迎接大姑娘回來,希望借些錢,借些奇珍異寶,說不定黛玉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就真答應了。
爲了黛玉以後的嫁妝能豐富一些,日子過得更舒服,她不上心,芷雲卻沒想讓賈家貪了小姑娘的便宜去,所以,乾脆出了主意,讓嬤嬤們慫恿黛玉將這些年清居的分紅拿出來買房置地,多弄點固定產,手裡不要存太多的銀錢,夠用就成了。
跟林黛玉這個局外人不一樣,賈璉身爲榮國府的嫡孫,他媳婦鳳姐又管着家,自然是對此事非常地掛心。畢竟,這可是提升榮國府地位和名聲的大好機會。
吃過晚飯,鳳姐嚥了口茶,拿着賬本翻開了半天,卻是根本看不下去,索性便擱下,衝倚在牀上打盹的丈夫問道:“萬歲爺怎麼忽然想起讓娘娘們省親來了?”
賈璉也一皺眉,嘴裡卻道:“外面都傳說,當今聖上覺得宮裡嬪妃才人等,皆是入宮多年,拋離父母音容,心有不忍,所以,想使其遂天倫之願,就啓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準其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看視。”
“不過,太上皇、皇太后雖然大喜,讚歎聖上至孝純仁,體天格物,但又說椒房眷屬入宮,宮裡規矩森嚴,母女大約都不能愜懷,竟然大開方便之恩,降諭給諸妃椒房貴戚,除了二六日入宮之恩外,凡有重宇別院的人家,可以駐蹕關防之外,不妨啓請內廷鸞輿入其私第……”
“這到是靖朝建國以來頭一回的新鮮事……千載難逢啊……”
鳳眼眼珠子轉了轉,笑道:“萬歲爺仁慈,恐怕這旨意一下,凡是有資格省親的娘娘們的親眷都要動起來了……咱們也要早些準備準備纔是。”
“還用你說,老祖宗早發了話,老爺們也議定了,要儘快開始建省親別墅,而且,已經派了賈薔帶着人下姑蘇聘請教習,採買女孩子,置辦樂器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