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紀法目展開,看向外面,只見龍氣沖霄,宛若華蓋高舉,威嚴肅穆,形成銅牆鐵壁之勢。
想要衝出去,要冒不小的風險,不過這點險對伏紀來說還在應對範圍內。
“蒙道兄看重,安敢不從。”
言元江坐直身子,挺拔如鬆,鄭重地道:“道友,自此之後,若有差遣,絕無二話。”
他知道別看伏紀說的風輕雲淡,但其中的風險是心知肚明,這絕不是一個好差事。
伏紀聽了,擡起頭,直視言元江,道:“你我兩家同氣連枝,言重了,此事我定會全力以赴。”
“哈哈。”
言元江大笑,站起身,道:“道友盡力而爲,不過一切以自身安危爲重。”
伏紀笑了笑,表示知道,兩人又說笑了幾句,笑聲不斷。
伏紀站起身,道:“道兄,我回去準備幾日,等準備妥當了,再通知你。”
“不用太着急。”?
言元江現在雖然壓力不小,但面上還是不動如風,叮囑伏紀準備妥當,寧可多準備些時日,也不要遺漏些什麼。
伏紀笑着應答,再是告辭,整個人身子一拔,劍光裹住身子,眨眼消失不見。?
看到伏紀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言元江嘆了口氣,想起了另三位與他一同受天帝之命督建龍宮的同僚。
雖然他被放在了難度最大的東海,但是另三海也不容小覷啊,也不知道他們那裡如何了。
……
且說另一邊。
伏紀縱起劍光,回到小亭,盤坐在蒲團上,雙眸晶瑩,泛着金光,有光怪陸離的異象,不斷生滅,宛若星空。
“闖陣。”
伏紀心中推算,只見倏爾飛出刀光劍影,煞氣騰騰,龍吟震天,金鐘長鳴,彌天極地的黑氣貫通四方,有一種濃濃的不詳之感。
當伏紀再想往下看,就覺得有一股莽莽大力涌來,讓所有的景象一掃而空。
空空如也,宛若幻象。?
“呼~~”
伏紀吐出一口濁氣,知道自己此行闖陣定是危難重重,不會一帆風順。?
過了片刻,伏紀沉下心,不再多想,頭頂之上雲氣蒸騰,內中日月星辰,山河大地,歷歷可見。
就當是一次歷練了。
……
龍宮之外。
浩瀚的海域之中,搭起了一座高臺,懸掛着各種寶珠、瑪瑙、翡翠、金玉……等等等等,祥光一片,照在隱有龍紋的光磚上。
四下則有蝦兵蟹將騎乘着虎鯨巡視,露出森森如刀山一樣的背鰭,泛着寒光,能夠切割萬物。
郝茂坐在高臺上,眺望遠方,只見法陣金網形成天羅地網之勢,交織一片,將龍宮圍得疏泄不通,暗自點點頭。
現在這片海域,是名副其實的‘孤島’,內外隔絕。
只要步步蠶食,這座龍宮就永遠修建不起來。
想到這,郝茂收回目光,對着上首的身影笑了笑,開口道:“君上,這次定萬無一失了。”
擎燎依然是身若琉璃,身上有一種赤紅光線纏繞,像是血肉在蠕動,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自從那天吃虧之後,擎燎便去信了龍庭,請來了不少‘宿老’。
有他們坐鎮,可以很輕易的打退天庭的騷擾性攻擊,同時協助佈置法陣。
郝茂看了看左右,確認一下,然後略一沉吟,開口道:“君上,此間事皆以走上正軌,接下來屬下準備去玄真走一趟,看看有沒有什麼方子,能讓君上儘快恢復道行修爲。”
“有心了。”
擎燎點點頭,面色也好看了不少。
按理說,以他的身份,去龍庭求一份恢復道行修爲的大藥,還是有資格的。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理寰宇天地各族都通用,有龍的地方自然也有屬於龍的江湖,勾心鬥角可不是隻屬於人族。
此次他將事情辦砸了,還能夠以戴罪之身統轄這片海域以及主持針對龍宮之事,就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精力了,想要再求一份大藥,除非他立下大功,否則有的是龍看着他的位置。
所以幾個月過去了,他還是這副樣子,雖然有奇物護佑,恢復起來卻是很麻煩,同時現在自己這副軟弱無力的樣子讓他很是暴躁。?
要知道,沒有實力,沒有力量,以往的名聲和威信都會成空。
實力,纔是重中之重。
“我立刻就動身。”
郝茂也知道自家主君的境況,他身爲頭號心腹,已經是與自家主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的讓主君恢復道行修爲。
“君上,我去也。”
郝茂拱了拱手,便上了準備好的雲輦,然後華蓋高舉,旌旗招展,拖曳出千百毫光明輝,離了東海,朝玄真而去。
不多時,雲輦上天,消失不見。?
擎燎一個人坐在高臺上,凝視着龍宮的方位,念頭轉動,發出水符,請諸位‘宿老’。
不多時,只見金光騰輝,水氣如蓮,裡面顯出人影,或是老態龍鍾,或是鶴髮童顏,或是手持柺杖,一個個的氣機深沉,幽深不見底。
“諸位宿老。”
若是以往,擎燎自然瞧不上這些名不符其實的‘宿老’,只是現在自己的處境讓他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傲氣,恭敬有禮,不敢怠慢。
成長,就是這麼來的。
行過禮後,他仔細囑咐,死死的盯着天庭一衆人。
畢竟,這些‘宿老’包括他,都對這些俗事不怎麼精通,以往這些都是郝茂在主持,現在郝茂替他求藥,他自然得要叮囑點。
要是這次再出了疏漏,
有宿老拄着龍頭柺杖,非常不屑,開口道:“郝小子就是太小心了,有我們這些老傢伙在,能出什麼幺蛾子!”
“也不能這麼說。”?
有宿老雙眸泛着金輝,字字如銅鐘,給人一種非常有力量的感覺,道:“還是要小心謹慎,這裡不能再出岔子了。”
頓了頓,繼續道:“現在正是我族的緊要時期,非常重要,要是真在這個時候出了差池,不光是我們這一脈丟人現眼,那是會影響到龍庭的大局的。”
登時,其他幾位龍族宿老神色一變,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是這個道理。”
“說的不錯。”?
“我們要小心謹慎,不能壞了龍庭的大局。”
?擎燎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一絲不屑深藏眼底。
他的話不好使,一聽到龍庭就這般模樣,不過是活得久的蠹蟲罷了。
同時心中也有些虛,龍庭啊,是他們這些龍族的血脈根源。
外界看他們龍族很是光鮮亮麗,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在那些龍庭真龍的眼中,到底是什麼。
工具罷了,要是壞了,隨時可以換一把。
“就是這樣。”?
雙眸泛着金輝的宿老看了擎燎一眼,聲音平靜,道:“擎燎,你安心休養,這裡的諸事便交給我們這羣老骨頭就行。”
……
雲天之上,晶光澄明。
驚虹橫亙,曳彩生輝,瀰漫煙氣,嫋嫋不散。
郝茂穩穩當當地坐在雲輦上,一副有道大家的風範,煙氣低垂下來,氤氳成片,有童子立在身後,手捧如意,泛着明彩,垂首不語。
雲輦行於天穹之上,風馳電掣一般,似緩實疾。
罡風,虹影,諸般異象皆落在身後。
半月後。
雲輦駛入一方大界。
只見紫氣寶光,沖霄而起,上映日月,下接山河。
青松,翠竹,藤蔓,以及隨處可見的仙果,千年不滅,萬古留香。
飄縹渺渺的祥光之中,偶爾可見仙鶴,靈猿在泉邊出沒,悠揚的道音自遠方而來,響徹不停。
“真是好風光啊。”?
郝茂深深吸了口氣,自覺滿腦子的算計一掃而空,只剩下安詳自然。?
雲輦剛一入此界,登時就驚動了看守之人。
下一刻。
翩翩鶴影起舞,千百盤旋,倏爾一落,化爲一個童子,踏步而出,手捧玉如意,眉清目秀。
童子一擺玉如意,聲音清清脆脆,道:“來人止步。”
郝茂笑容滿面,道:“童子,鴻元前輩可在?我來拜訪他老人家了。”
郝茂出身靈族,年輕之時,曾遊歷四海,有幸在這位玄真的道君門下聽過幾次道,也算得上是記名弟子。
童子定定的看着郝茂,上下打量,好一會,眸子中漸漸有亮光升起,交織出不同的記憶光線,傳入靈臺之中,化爲往昔的一幅幅畫面,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郝公子。”
郝茂見此並不意外,他當年在這裡求道時,便知道這童子原本只是一隻普通至極的白鶴,只是和鴻元前輩親厚,替他延了壽命,但是其心志便永遠處於一個狀態了,同時爲了防止太多記憶衝擊心靈,大多數都被封印,只有接觸到後,纔會緩慢出現。?
因爲這個,白鶴童子才能壽命恆長遠。
白鶴童子見到郝茂,記憶中關於郝茂的畫面復甦,知道此人和自家老爺的關係,點點頭,道:“來的正巧,老爺千年前邊閉關了,就在最近幾日出關,郝公子請跟我來。”
“好。”
郝茂答應一聲,心中也是不由得鬆了口氣,來得正巧,他可是知道這位前輩癡迷煉丹,一旦閉關煉丹,等閒幾百上千年都是有的。
擡袖下了雲輦,郝茂跟着白鶴童子往裡走。?
“郝公子在此稍等。”
白鶴童子把郝茂引到一間靜室,便告罪一聲,然後離開。?
這方大界只有他主僕二人,白鶴童子實質上便是這座大界的管家,有很多事要處理。
這間靜室不是很大,一塵不染的紙榻,茶几桌椅,還有慢慢的書架。
郝茂看了看,找位置坐下。
“呼~”
?盤膝而坐,郝茂頭頂之上升起一片靈光,隱有八彩,連續十幾日趕路,他早已是疲憊不堪了,趁這些時日,恢復精神。?
至於白鶴童子所言“最近幾日出關”,這“幾日”兩字很值得商榷,他可不會真當會有幾日出關,以他的經驗,最快也要一月時日,所以,有得等了。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二十多天裡,根本沒有動靜。
郝茂也不急躁,吞吐氣機,自顧自的恢復心神。
來這裡差不多是一月有餘了,忽然之間,只見清光滿室,異香馥馥,處處蓮花盛開,旋即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出現在其中。
老者發若銀絲,面帶笑容,身後天青之氣浮沉,又像是森林,內中鳥語花香,藥芝靈草遍地。
老者一出現,整個天地間似乎多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生機,郝茂只覺得自己彷彿泡在溫泉中,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都像是有了生命一樣,歡呼雀躍。?
郝茂連忙起身,行禮道:“前輩。”
他雖在老者門下聽道,但還
來人看不清面容,緩步走來,給人一種圓滿無暇的感覺,道:“是郝茂啊,你來所爲何事?”
聽到詢問,郝茂面上帶笑,道:“有事要求前輩。”
“你講。”
老者身如琉璃,光明大放,有一股香氣,縈繞周匝。
“是這樣的。”?
郝茂沒有絲毫隱瞞,完完整整地將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開口道:“是以晚輩斗膽,想和前輩求一份大藥。”
“畢生道行修爲,一朝散盡。”
老者點點頭,道:“你來得正好,我這千年所煉之丹,名爲全真龍虎金丹,稍後你帶一枚去,就可以了。”
“多謝前輩。”
郝茂大喜,他此來本沒有多大把握,畢竟玄真再如何與玉虛不對付,但終究同爲道家,但沒想到居然這麼順利,一時大喜過望。?
老者擺擺手,擡頭注目天窗。
見這個樣子,郝茂立刻停口不說話。?
室內登時安靜了下來,天光折射,千百光線起舞搖曳。
好一會,老者幽幽開口,話語中有一種捉摸未定的感覺,道:“郝茂,予你一枚丹藥,就幫我做件事。”
“前輩請吩咐!”
郝茂不敢怠慢,神情恭敬,甚至想都沒想的就應了下來,只是心中有些好奇。
玄真這些年一直封山,這位前輩修爲高深,他猜測至少都是妙法以上的道君,可謂是與世無爭,習慣在自己的地界自娛自樂。
養養花,種種草,煉煉丹,逍遙自在。?
閒來誦讀道經三兩卷,騎鶴訪好友,當真是說不出的悠閒。
這等人物,還有什麼事需要他來辦的。
老者略一沉吟,擡起手,指尖驀然出現出萬千篆文,細小如螞蟻,不斷盤旋,到最後,化爲一個玄妙的圖像,只是一閃,就落入郝茂掌中。
低頭一看,郝茂發現自己的掌心多了一道圖像,像是一個豎瞳,熠熠生輝。
“時機一到,自有指示。”
老者看着郝茂,淡淡開口。